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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冤家路窄

七十二道 执笔如仗剑 4752 2024-09-21 10:27

  栖鹤林山谷死地,迷雾铁索桥上,一道道血花溅出,洒在铁索之上。月色清冷,一袭红衣女子正在大开杀戒。

   方钦南握紧了拳头,冷眼旁观着,心中却暗暗吃惊,眼前这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出剑狠厉,一招一式都是用剑大家风范,绝非花瓶。

   他自然不知冷双儿出自剑都之首地冷家,身为天下第一用剑大族的传人,她从小学的就是杀人之剑,五岁便能提剑取梅花,十岁随父出海斩恶蛟,习得冷家剑法之精髓,后剑法大成,十五岁入家族问剑楼,习得天下剑术一千门,这时的双儿无论剑意剑术同辈之中少有人能出右。

   三年前她剑都问剑,连败天下数十位天才剑客,更是在其叔叔南宫焱手中夺走剑冠称号,取走神剑伏羲,名扬天下。

   单论剑术和剑招,冷双儿不在南宫少卿之下。只可惜后来重病缠身,才误了剑道。然而如今她早已痊愈,于心境上又有突破。

   伏羲朱雀本就是四大神兵利器之一,有遇强主则强的特质,从旗县到嘉州一路以来,数次大战,无数的鲜血如烈火淬炼了神剑剑意。

   此时剑意汹涌如火,宛如一条涅盘火凤凰,向四周轻拂而去。所到之处,虚空扭曲,风云变色,山谷野林皆被这无尽的剑意所笼罩。

   冷双儿手握神剑,英姿飒爽,宛如一尊女剑神。她的眼神冷漠如冰,没有丝毫表情,但是手中的剑却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不断地颤抖着,发出嗡嗡的鸣叫声。剑招如潮水般涌现,一浪高过一浪,剑招凌厉。她的身法与红剑融为一体,每一剑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和光芒。

   方钦南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身边的属下一个接一个被剑刺死,离那柄神剑划破自己的喉咙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逃跑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滋生,然而就如先前所说,这鸟不拉屎的死地就是一个天然狩猎场,自己已无退路,唯有同归于尽。他紧握着手中的凶刀,眼睛忽然一转望向那辆马车。

   不,还有机会!劫持了那对不会武功的男女,以此换逃生机会。对,念头一起,方钦南脚尖一跃,一柄凶刀劈头盖脸暴起而去,砸向马车。

   冷双儿见此一幕没做多余的动作,一道剑气凤凰横斩飞去,轰的一声,凭空炸飞方钦南。

   年轻镖师只剩不足十人,刘子明起身跳下马车,大喊道:“缴械不杀!!!”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众人明智地选择了放下手中大刀,保全性命。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丝毫犹豫。刘子明的呼喊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着,随后隐隐传来一声冷笑。

   躺在血泊中的方钦南艰难笑道:“一帮裤兜里没鸟的怂蛋!”

   闻言刘子明先是一愣,然后转头问向双儿说道:“他还动得了吗?”

   见冷双儿摇了摇头,他便拎起地上一把长剑径直走向方钦南,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打量了一下手中长剑,沉声道:“你怕死吗?”

   方钦南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道:“怕个屁,老子暗算你被你识破,现在身死,天经地义!”

   刘子明嘴角微扯,将剑往下移了移,“哦死你不怕~那你怕断子绝孙的活着吗?”

   “你!!!”

   刘子明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娓娓道:“方钦南,我曾在刑部待过,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表面说得正义凛然,其实骨子里无非是想以命搏气节,换名声。对付你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货,最好的方法就是粉碎你的尊严,让你屈辱的活着。”

   方钦南怒目圆瞪,满脸憋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子明放缓语气,叹道:“我和沙老大认识很久了,他被你们害死了我自然得帮他报仇,你说对吗?”

   话说到此,方钦南的少年血性早已荡然无存,直接昏死了过去。

   刘子明撇了撇嘴觉得没意思,对剩下的那些镖师说道:“去找块木板把他抬上,咱接着上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年轻镖师们不敢质疑片刻,纷纷照办,连赶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刘子明扶着童姑娘下了马车,望了一眼天色,心里想道:“但愿南宫一切顺利啊……”

   ——

   风口渡。

   一位高大的游侠浑身浴血,走进了离渡口边最近的客栈。他满身疲惫,神色冷峻,身上的血迹凝结,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将怀中短刃和一柄被血染红的九环大刀搁置在桌上,要了一碟花生米和一盘酱牛肉以及一瓶杏花酒,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店小二被他的模样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给他上齐了小菜,然后一溜烟躲在了柜台后面。店里的其他客人也都被他的到来所惊扰,纷纷离开了客栈。

   游侠吃完了最后一口牛肉,喝干了酒碗里的最后一口酒,然后抬起头,望向了客栈的门口。那里站着一伙人,目光凶恶地盯着他。

   为首那人姓陈,因缺了一只眼睛被人唤作陈独眼,是最近起家的恶霸头子,他看着面前这人,沉声道:“柳麻子是你杀的吗?”

   游侠拍了拍桌子,完全无视了他,大喊道:“小二,没看到爷的酒喝完了吗,愣住干嘛?快上酒啊!”

   小二双手抱头,呆傻在原地,大腿颤抖不止根本挪不开步子。

   陈独眼眯起仅存的眸子,冷嘲道:“刚才那一顿酒肉,便是你最后一顿了,待上路以后也算饱死鬼。”

   “杀了他!”陈独眼一声令下,手下恶霸们蜂拥而入,一路打砸,如饥似渴地冲向那游侠。

   游侠头也不抬,右手从桌上拿起一把筷子,随后手腕一抖,筷子如箭雨般急速射出,径直穿过恶霸们的咽喉。霎时间,血溅当场,客栈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而恶霸们也纷纷倒地。

   陈独眼则紧握手中铁棍,一个箭步冲向游侠,举起铁棍朝其面门狠狠砸去。游侠依旧坐在桌前,不慌不忙地抬起左手,挥刀挡住了这雷霆一击。刹那间,火花四溅,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竟将整张桌子震得粉碎。

   游侠右手紧握短刀,使出一记十字刺法,将陈独眼逼得节节后退。陈独眼奋力挥舞铁棍,试图抵挡游侠的攻击,却不料游侠侧身腿鞭一记重击将陈独眼砸入木墙壁,溅起一片烟尘。

   陈独眼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眼睛虽然瞎了一只,但另一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游侠。他看到了一旁吓得双手抱头的店伙计,心中涌起了一丝恶意。他两步掠过去,抓住了店伙计的头,把他的头按在了铁棍上。

   “放下刀,不然我就杀了他!”陈独眼大声喊道。

   游侠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着陈独眼,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店小二,你他娘下回看见人打架,要逃命,知道吗?”

   店小二泪流满面,他的双腿不停地颤抖着,几乎要尿了出来。

   “放下!!!”陈独眼再次大声喊道。

   游侠向前一步,问道:“你来杀老子,是为柳麻子报仇?”

   陈独眼眯起独眼来,吐了一口浊气,“我呸!柳麻子算什么东西,也配老子报仇,老子来此是为了取你的人头做投名状。”

   “为什么投名状?”

   陈独眼将铁棍抬高几分,在店小二的脖子上划过一条血丝,怒道:“妈的,你废话太多了,自己双手捆上,不然我杀了他!”

   游侠循声望去,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你难不成觉得,我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束手就擒?”

   虽然游侠嘴上如此说着,但他还是暗自咽了咽口水,紧握着的拳头也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微微发颤。显然,他正准备强行救人。

   就在这时,游侠突然瞥见一股光从残破的木壁中投射出来。紧接着,他便开口说道:“罢了罢了,我认输。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连累无辜之人!”

   陈独眼嘴角微微上扬,手上的铁棍却并未移动分毫。

   哧!

   随着一声低沉的破空声,陈独眼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原来,就在他毫无防备之时,身后的木壁突然伸出一柄黑刀,径直刺入了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游侠也动了,他手握短刀,如闪电般迅速斩出,将陈独眼挥下铁棍的胳膊斩断。鲜血溅满了店小二的脸庞。

   身后一袭白衣之人利落收刀,正是南宫少卿。

   游侠眉眼大喜,哈哈大笑两声:“南宫,终究还是让你赶上了。”

   风尘仆仆的南宫少卿冰块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唤了声余大哥。

   ……

   ……

   秋末的尾巴,风口渡名副其实,秋风萧瑟,寒意瘆人。

   风沿着客栈残壁吹入店里,卷起余大侠的半身羊毛外衣,余大侠不禁打了个寒颤。

   店小二端来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几张糊饼,拿出店里最好的杏花酒一大坛,算是感谢两位恩公的救命之恩。

   余大侠也不客气,掀开酒坛闻了闻,喜不自胜大笑两声,没轻没重地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赞叹道:“算你这厮有良心,没有白救你!”

   店小二苦笑点头,放下酒就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余大侠满了一碗,畅快道:“兄弟,咱俩好久没聚了,今晚一醉方休?”

   南宫少卿却出乎意料的将碗扣下,温和道:“风口渡的事,我一路以来听说了,余大哥想自己行事?”

   余大侠脸色顿变,一口饮尽,沉默到底。酒壮人胆,连喝三碗,脸色泛红,他方才开口道:“南宫你知道吗?我是剑州人氏,父母早亡,从小养在叔父家,受尽冷脸和排挤,那时我一心想离开这家人去行走江湖,可是我一没依靠二没本钱啊三无本领,谈何容易?偶然一次机会我见到一个黑衣老头在街头惩治恶霸,那功夫那身手……不在兄弟你之下,我便找到了他,求他教我武功,他起初不肯,我便日夜跪在他家门前软磨硬泡,他嗜酒如命,我便偷杏花酒给他喝……”

   说到此处,余大侠顿了顿,望着酒碗里的酒水冷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最后他同意了,成了我的师傅,传我两把刀,一大一小,以及一身杀人的本领……可他却在半年后被人围杀而死,我至今不知道凶手是谁……他的遗愿便是让我用这身本领替他为这个江湖做些好事!”

   南宫少卿举杯相碰敬了余大侠一碗,“后来呢?风口渡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去央州遇见你吗?那其实是我从剑州出来的第二站,我离开了叔父家,师父死了,我无牵无挂,只凭一长一短两把刀开始闯荡江湖,江湖险恶啊……”余大侠自嘲一笑:“我天赋异禀,结仇很快,一次遇上仇家险些生死,幸亏被一对小两口所救,悉心照料我才得以死里逃生,我不愿欠人,于是我提出结拜,生死同命,抵死相护,是余某能想到的最好的报答。”

   南宫平淡道:“风口渡便是第一站。”

   余大侠低下头,缓缓道:“不错,我成了二人的结拜大哥,一荀前这对新人修得正果,我打心底为他们高兴啊,我从船上下来,兴冲冲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结果见到的是被强奸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新娘子,和被人分尸婚礼当场的新郎官……”余大侠握紧拳头,咬牙道:“这帮挨千刀的畜牲!老子打听到了是一伙以风口渡恶霸柳麻子为首的兔崽子干的,老子连夜就去杀了这些畜牲!”

   南宫少卿点头道:“余大哥做得对!”

   余大侠轻轻摇头,叹口气道:“只是未曾想到,这伙人的幕后主使姓杜的狗杂种,竟然请来了数位靠山。我曾与其中一人对掌,那人武功深不可测。我不愿牵连于你,还是由我独自面对。”

   余大侠一股脑将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出,心中畅快无比。他提起酒坛,给南宫少卿满满斟上一碗酒。南宫少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坚定,沉声道:“一起。”

   正在此时一阵强风刮来,几名黑袍人走进客栈,其中一人高声喊道:“小二,好酒好菜上来!”

   南宫少卿抬眼望去,透过黑袍望向迎面走来的几人,手指摩挲黑虎头长刀,轻声道:“好一个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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