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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人傀

仙业 鹓扶君 5512 2024-09-21 10:35

  蹈万死一生之地,而无悔惧之心,拔剑争先。

   凡所至之处。

   战无不胜,攻无不取,谋无不臧,以一当万,体元御极,神而明之。

   由此,便可谓之“斗法胜”!

   能够得此般名头者,皆是在斗法致胜上的天才种子,以弱胜强,以一敌多,皆是常事。

   不提诸余玄宗和魔门。

   在玉宸派内,上一个被冠为“斗法胜”之称者,还尚是道子君尧……

   ……

   明幽真人先前将那“斗法胜”名头加诸于陈珩之身。

   不过在借陈玉枢,暗讽陈珩的出身,并未怀揣有多少善意。

   但陈珩这以一敌众的施为,却反倒是在大庭广众下真正坐实了这一名头。

   令明幽真人的暗讽也成了明褒。

   间接替其扬了名……

   “陈珩,连斗数人,想你也是神思疲乏,退下罢。”

   这时。

   霍长老见殿中一片鸦雀无声,寂然非常,将长须满意一捋,对陈珩缓声笑道,态度和蔼。

   “弟子遵命。”

   陈珩微微一笑,打了个稽首,便退回了坐席。

   这操持气兵并不需损耗真身的什么,莫说连斗十数,便是接连打上了个百十场,也断然不会疲乏。

   但面子到底不宜彻底撕破。

   今日既已是让世族这处狠狠跌了份,霍长老也心满意足,不欲将事情继续闹大,落得两头难堪。

   因而当他说出这句话时。

   陈珩纵然是不疲,也不得不疲了……

   而在他退场之后,霍长老和明幽真人又随意点了数人上场,继续比斗,姜道怜和乔蕤亦在其中。

   不过在经了陈珩和司马权通之后。

   非仅是两位大真人,便连殿中诸弟子,对这气兵演法一事,亦甚是兴致缺缺,提不起什么观摩的心思来。

   唯有在乔蕤和姜道怜对上场,才略有喧哗声响起,议论渐起……

   “承蒙招待,今日老朽酒肉既足,又见了我派一位真正英杰,倒是已然尽兴了。”

   霍长老转头,对明幽真人言道:

   “真人日后若是有暇,可来宵明大泽与老朽一叙,我等一并谈玄论道,也是美事一桩,届时老朽必扫榻相迎。”

   “说得是甚么胡话?本真人哪跟你有这般的好交情?”

   明幽真人腹诽不已,面上却是点了点头,笑言道:

   “一定,下次若是得了空闲,定会去亲身拜会霍长老!”

   话了时候。

   霍长老将双肩一晃,便纵起了一道琉璃般的璀璨星光,瞬时穿透层层冥空,自苍光玄台上隐没不见,没了行踪。

   而明幽真人在深深看了陈珩后,目光一闭,衣袂无风自动,有无数虚幻烟尘兀自腾起,如絮飘飞,将他身轻轻一笼,便也消失不见。

   “弟子恭送霍长老、明幽真人。”

   众弟子一齐俯身施礼,恭声道。

   在两位大真人离去之后。

   诸人脸上的神情赫然轻松了不少,表情快活,如若是解下了压在肩背上的一块青岩大石。

   似仙道大真人之流。

   早已是入水不濡,入火不热,乘龙天飞,蝉翼九五,陵云气,与天地久长。

   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打通了天地玄关,拥有无边浩瀚之法力,水火功成,还元祖宗,是谓之跳出了“乾坤世笼”!

   纵然放在前古那个强盛无极,辉煌璀璨的道廷时代,仙道大真人也并非是可以被随意舍弃,无足轻重的马前卒子。

   若是肯受道廷的敇封,莫说是去界空中担任一界之主。

   背后若是有通天的人情干系,便连“地君”的职司,也是能够去争一争!

   与这等人物同处于一殿之中,纵两位大真人刻意敛藏了气机,也还是让诸多入室弟子感觉心神难宁,甚是沉重压抑。

   而这时。

   见两位大真人离去后,也有不少弟子欲各自散去。

   上首的谢晖斋眼珠子一转,执着玉樽猛然起身,对着众人嘿然一笑道:

   “莫急!莫急!诸位同门急着回返做甚?难得今日相聚一堂,却不可不尽情欢乐!方才是两位尊长在前,谢某有不少手段难以施展,接下来请安坐饮酒罢,且看我的安排!”

   众人闻言一怔。

   而很快。

   一个面色粉白,两眼狭长,穿着团花绣衣的少年便会意过来,他看向谢晖斋,大喜道:

   “晖斋兄,你一向便是个会玩的,今日这法会果然还有未尽之兴吗?”

   “刘兄,你果然是知我的!”

   谢晖斋拱手道。

   两人对视一眼,便放声长笑起来。

   而不少世族中人这是也纷纷明白过来,拊掌大笑,一时声震屋宇。

   “一群蠢物。”

   姜道怜唇角冷冷扯了扯,眸底露出了一抹讥诮来,起身离席,出了殿中。

   而谢棠、司马权通、卫扬和刘景等几个世族中人,显是也猜到了谢晖斋那所谓的尽情欢乐究竟为何事,对此并无什么兴致,只朝向谢晖斋略拱了拱手,也随之离了席。

   一时之间。

   世族中人和一些隐隐听闻过风声的宗派弟子,便离去了百余数,让殿中霎时空了不少。

   “欢乐?什么欢乐?他到底有什么安排啊?”

   乔蕤满头雾水,拉住身旁欲带她离去的女伴问东问西,脸上写满了好奇。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那女伴欲言又止。

   “啊?”乔蕤眨了眨眼。

   这时。

   随着谢晖斋将手中玉樽用力朝向地上一掷,喝了一声。

   自殿外。

   便有两班美艳男女款步走进,朝向还坐在殿中的诸弟子含笑一礼。

   这些男女皆是姿容姣好,身上的衣着虽看似端庄华美,却是被刻意剪裁过的。

   在举手投足之间。

   总能泄出一丝明媚春光来,风情万种,勾得人心中火起。

   而其中的数位,虽然是人身体态,却还生有兽尾、长角、贝鳞、羽翼等等,显是异类妖属。

   千奇百怪,丽色灼人——

   “……”

   乔蕤见状先是一呆,旋即拉起身旁女伴的手,忙不迭奔出殿中,如逃也似。

   “米师兄,米师兄……”

   在唤了数声后,一旁有些愣神的才恍然回过神来,看向出言的陈珩。

   “我便先行告辞了。”

   陈珩拱了拱手,也起身离了席。

   在他行出这座殿宇不远后。

   便听得有身后有笑声喧闹冲天,如潮涌动。

   脂粉腻香,随风远荡……

   “你小子怎不去一同耍,需知谈笑享乐,才方是我辈逍遥神仙之事呵!”

   遁界梭惯常调笑一声。

   “我不过是一介筑基小修,神仙之事,离我还是太远了。”

   陈珩淡笑一声。

   “知你向道心坚,不提这些,不过你今番这比斗,可是将原本声名打得更响了,斗法胜……在玉宸派之中,可只有你那道子姐夫君尧曾得过这名头!”遁界梭甚是感慨:

   “当初他在东海龙宫那时,便已是开始崭露头角,尔后在丹元大会上,更是以一己之力,压得诸派的俊彦人杰无可喘息,难以望其项背,更是真正坐视了‘斗法胜’这个名头!

   只可惜君尧而今竟是落得了这幅模样,也是……

   陈玉枢当真是造孽!”

   陈珩闻言默然,一时无言。

   “我这‘斗法胜’水分不少,实是当不得此称,得此名头,只怕未必全是好事。”

   半晌。

   他摇了摇头。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不到真正关头,又哪能知晓?”

   遁界梭不以为意,尔后又话锋一转: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什么时候加把力,将我全然给炼化了?依你这水磨功夫,只怕到老夫这道真识寿尽成灰了,都不见得可以功成。”

   陈珩闻言挑了挑眉毛,一时倒是心下失笑。

   ……

   初与这桩法器相识之时。

   此老对自己倒是态度轻慢,十句的问询,都难得有一句应答。

   不料在见了涂山葛后,他同自己的关系倒是逐渐缓和,日益亲善了起来,以至连炼化一事,都是主动提出。

   需知若是炼化了法器。

   那便等若是将法器的器灵给全然拿捏在了手,真正成了法器的主人。

   一个动念,便是想抹了原本的器灵,重新炼就一个器灵出来,也不过是等闲之事,轻而易举。

   不过遁界梭虽早是如此建言,陈珩却是于此道上进展极缓,并未得见多少的成效。

   这归根结底,还是因遁界梭是孕出了真识的法器,品秩远在符器之上。

   而他的修为,还不过只是筑基境界。

   以筑基之身去炼化一桩法器。

   纵使法器并无阻抗之意,这也并非是等闲几月的功夫,非得耗去数年的苦功,才可以勉强成就。

   而陈珩修道至今,所最欠缺的便是时日。

   纵然有意,却也只能将这施为暂时搁置一旁,先谋他事。

   ……

   “炼化与否,实则也并无多大妨碍,反正我如今只是身具真炁,还并未修成法力来。”

   陈珩摇头:“前辈——”

   话到此处,陈珩正是离了宫阙前的那片偌大平白,行至了一处山路岔道,传音语声也忽然一停。

   只见在山道之间。

   正有一个看似六旬出头,模样颇是忠厚的老仆在躬身候着。

   “陈郎君。”

   老仆一见陈珩身形现出,脸上便现出了一抹喜色,赶忙上前笑道:

   “请陈郎君暂留尊步,我家主人想邀郎君一叙,若是肯赏个颜面,那便真个是天大的幸事!”

   “不知老丈的那主上是?”

   陈珩停了脚步。

   老仆朝向不远处的宫阙一指。

   那里正有嬉笑声放浪微微传来。

   饮酒作乐声不绝于耳,甚是热闹。

   “莫非……是谢晖斋?”

   陈珩心中隐有了个猜想。

   他思忖片刻,最后微微拱了拱手,随着老仆带着他走下山道,来到了一座偏殿之中。

   而等不多时。

   便忽有一阵叩门声忽然响起。

   “谢师兄,请。”

   陈珩道。

   “陈师弟,见你尊颜可是实属不易嘿!一番施为,竟会酿造成今日的这般大场面,谢某也是从未料到。”

   随着一声洒然长笑声响起,门户被一把分开。

   那原本应在宫宇中放浪形骸的谢晖斋此刻竟是衣冠肃然,来到了此处。

   他朝向陈珩拱了拱手,轻叹一声。

   “我与谢师兄倒是未有什么私交,师兄今日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陈珩起身,一笑。

   “大事,自是身家大事,也是性命大事……”

   谢晖斋苦涩一笑。

   还未等陈珩开口。

   他兀得疾步而行,又突然在距陈珩身前几步远外止住,将身一俯,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长揖及地。

   “谢师兄——”

   陈珩一讶。

   “我想请师弟日后道成,能够放谢某一命!世族同陈师弟之间的恩怨,与谢某实是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啊!若牵扯上谢某,那便着实是天大的冤枉了!谢某死也不瞑目!”

   他嘶声悲愤道,旋即又补了一句:

   “当然,若是可能,还请陈师弟也高抬贵手,放谢棠一马罢……”

   “什么?”

   陈珩微微皱眉。

   而这时。

   袖囊中的遁界梭终是从讶然中回过了神,传音哈哈大笑起来,捂住肚子打滚。

   ……

   ……

   数盏茶交谈后。

   得了想要答案的谢某再次俯身施礼,心满意足的离去。

   “……”

   陈珩看着案几上,那只被谢晖斋特意留下来的玉匣,沉默数息,还是将之收入袖中。

   绕是他的心绪,都被谢晖斋这求饶举动给搅得讶然,只觉颇多荒谬。

   “此子是个聪明人,十足的爱命惜身之辈……依老夫的平生见识,他应是真心实意的在向你讨饶,并非诓你,不必太过多疑。”

   这时。

   遁界梭出言道。

   “真真假假,倒是并非一面便能断定,且看后来罢。”

   陈珩摇头,也不再多停留,只将身一纵,便飞至空中,直往自己灵隐峰的洞府而去。

   但还未等他离开这石鼓峰多远。

   背后又有两道遁光裂空破云,遥遥而来。

   陈珩在空微微一止身形。

   见那两道遁光中人影,依稀分是米荟和一个面貌陌生的年轻道人。

   他笑了一笑,刚欲上前打个招呼。

   可目光在移到那个陌生道人身上时,神情却不自觉僵住了。仟仟尛哾

   一道彻骨寒意陡然生起,后背寒毛竖起。

   久违的。

   让陈珩心底生起了强烈的危险之感,比之在地渊对上巴蛇越攸那时,还要更盛数倍不止!

   “居然……是人傀?”

   他瞳孔缓缓一缩,在心中沉声道。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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