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坐·忘·道
七日后,青城山,青城派正殿。
“日他仙人!华山小儿梁发欺我太甚!”
个子小脾气大的余沧海,一边爆着巴蜀地区特色粗口,一边将手上一个精美瓷瓶抡砸到地上。
包括余沧海独子余人彦在内的一众青城弟子大气不敢出,低下头去等待余沧海自己气消,那个被派遣去凤仙高校地界要人不成、反被打了两耳光赶回来的倒霉蛋更是将大半个身子趴伏地上,生怕余沧海拿他问罪。
“师父——师父!”
余沧海怒气未消,便有一个平日里负责看守山门的青城弟子慌里慌张跑入正殿:“山下来了个红衣道人,只用一把拂尘就把马师哥与黎师弟击败了,现那道人站在山下声称要拜山见您。”
“什么?马儿和小黎被一把拂尘击败?可有受重伤?”余沧海大惊,这两个徒弟可是仅次于四徒弟罗人杰的好手,因此才被派到镇守山门的重要岗位上,却不料这两个练了双手剑法的好手会被一把拂尘随便击败。
“一点伤势没有,那红衣道人的武功我们看不透,马师哥与黎师弟已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那你速速下去回传,就说许那红衣道人上山。”余沧海门派势力不大,自己架子倒是不小,半点移步山门的意思没有,就这么坐在正殿等别人上来拜见他。
徒弟称个喏复又快步出了正殿,不多功夫,一阵十足魔性的歌声传到了青城正殿,人未到,音先至,在场包括余沧海在内的青城门人无不面色骇然——这是何等精深的内功修为?
“嘿——夜里拜山头——”
“胡言乱语都猜不透——”
“喜怒哀乐就揣心口——”
“忘情忘道忘春秋!”
“龙凤旗、花花旗、日月旗——”
“出来飘的人都想打个好字旗——”
“不怕老子有三张脸——”
“只怕有些人起两样心!”
“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昌你祖坟、吐你龟儿口水——”
“天神不纳、地神不收——”
“夜路走多了、谨防被天收!”
“有财能使鬼退灾——”
“摇钱树下摘金牌——”
“叫得仙来仙要在——”
“唤得神去神不怪——”
“不染淤泥染尘埃——”
“都是肉眼看凡胎——”
“哪有真假和黑白——”
“我一粟压沧海!”
这以巴蜀方言演绎而出的歌声魔性十足,歌词也是朗朗上口,但细听却似乎暗含挑衅意味,伴随着最后一句“一粟压沧海”,余沧海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但其座下弟子却有好几个不知所谓的已摇头晃脑附和着唱了几句,直到这最后一句这些蠢蛋才猛然醒觉、及时住口。
“海”字收声后,一个穿着大红道袍、一手执拂尘、一手提拎着一个被捆缚似粽子般莽汉的道人出现在青城正殿的大门口,还未等余沧海发声问话,那道人的身影就忽地消失,下一瞬间,那道人连同手里提拎的健硕莽汉闪现在了余沧海面前三步不到的地方!
全场青城派门人面色大骇,这是什么诡谲莫测的身法轻功?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轻功,这是梁发的特殊能力鲸霸天下。
“无量天尊!贫道见过余观主,贫道乃是‘终南山坐忘道’一脉最后传人,道号‘红中’,江湖上结交的一些英豪人物敬重贫道微末武艺,高抬贫道一筹,唤贫道作‘红中老大’!”
同时用缩骨功以及易容术改变了外表的梁发,开口念了句道号,而后随口胡诌出一段来历,他的嘴唇上下翕动,牙齿碰撞,但其实声带并未有发声,只是在对口型。
他真正发声,是在用腹语术,甚至先前那一连串魔性歌声也是他用腹语术发出的。
“原来是红中老大当面,久仰久仰。”余沧海又矮又丑,平生最恨比他高海比他帅的人,而梁发即便是用了缩骨功压缩身量,站在余沧海面前还是形成了剧烈对比,这就使得余沧海很不爽。
“人彦,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红中老大搬凳落座?”于是余沧海便将不爽情绪发泄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而余人彦也素来知道自家老爹德行,赶紧应了一声,而后跑入后殿,不多时又几步出来,将一张品相极好的太师椅搬出,放置在客座首位。
梁发笑了笑,将手里提拎的童百熊往地上一丢,然后施施然走到太师椅前坐下,自有伶俐的青城弟子快步过来奉上茶碗点心。
“贫道在来时路上,顺手擒获了日月教风雷堂堂主童百熊,此人虽作恶多端,但却与我‘终南山坐忘道’一脉有些许机缘,故贫道欲将他收做座下吹箫童子。”梁发端起茶碗就牛饮而尽,而后又开始胡说八道。
“红中老大,本观主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余沧海瞥了一眼童百熊,便重新将冰冷目光投注到梁发身上:“你今日拜会我青城山门,有何指教?听说你仅靠拂尘就击败了本派两名好手,此刻你是技痒难耐要来找本观主切磋,还是要与本观主坐而论道?”
余沧海问到此处时,方才那个负责通秉的徒弟,与被梁发随手击败的二人才一并出现在正殿门口。
“哈哈哈!余观主怕是误会了,贫道之所以出手,只是因为你的两位高足在江湖闯荡还是太少,未听闻贫道名头,执意阻拦贫道上山,因此贫道才略施小技。”梁发朗盛发笑:“此次来到青城,实是有一事相求,我坐忘道一脉没落许久,传承到贫道身上,竟只剩一人。”
“贫道游历中原各地,勘察气运风水,发现青城山五显岗一带,极其适作本派道观新址;但贫道素来不擅敛财,多年来空有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因此,贫道斗胆拜山,想要请青城派的道友出资相助贫道修缮道观。”
梁发说到此处,未等余沧海出言讥讽,便主动开出条件:“当然,贫道不会干那种空手套白狼、攀亲敲竹杠的下作行径,贫道手上有一部道家秘典《坐忘真功》可赠与青城派,以酬谢青城派对贫道修缮新道观的帮助扶持。”
梁发说罢,便从宽大衣袖里抖出一卷羊皮纸,笑眯眯地将羊皮纸递送给余沧海。
余沧海犹豫片刻,便将羊皮纸接过,而后小心翼翼打开翻阅起来,扫了七八眼后,余沧海面上表情先是震惊,后又变得轻蔑不屑。
他将羊皮纸卷起,直接放到桌案上,而后开口挪揄道:“红中老大……若你这部《坐忘真功》真有字段描述里那般神通无敌,你还会混成这个清苦模样?但有一说一,你的轻功身法确实厉害,是本观主生平所见最强,但其余功夫就不知道练得如何了。”
“呵呵,余观主性情中人,贫道佩服。”梁发朝余沧海一拱手:“但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如观主有质疑,你我二人可友好切磋一场,验证《坐忘真功》所载功法威能如何。”
“好!正合本观主心意!”余沧海从座位上站起来,挥斥方遒:“小的们!摆架演武场!今日本掌门有幸与红中老大演武论道,尔等可要细心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