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人间望玉钩
“洪渭,为师没告诉你要收着力吗,这次回去罚砍三天柴!”
眼看周遭陷入了安静,江闻连忙唤回了缓缓收劲的洪文定,明贬暗褒地说了他两句,就走上前在仰面朝天的王惕胸口拍了一下。
但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拍,原本喉咙嗬嗬作响, 双目紧闭不睁的壮汉浑身都像过电一般颤抖了起来,双目猛然恢复神采,随即从地上挣扎而起,捂着愤懑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伸出手指到处比划却不成言语。
他一会儿看向掌门,一会儿看向师兄弟, 最后才盯着武夷派, 显露出又惧又恼的模样。
罗东篱此时已经认出了江闻, 他慌忙力排众议地从人群里钻出来,略显急切地拍着同门弟子王惕的肩膀,却被对方一把推开,场面很是尴尬。
“江掌门,是我呀。”
罗东篱低声说道。
打从带徒弟的那天起,江闻就知道终有一天,这群孩子也一定会跑出去给他惹祸。
如果是寻常的师父,大概会严加管教、多方约束,试图培养出五讲四美的模范弟子,自己则老老实实化身门前树遮风避雨、扬名立万的踏脚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江闻对于这个情况,则脑洞大开地拥有了全新的思路。
他不用呕心沥血,只需要立志化身成为弟子成长之路上的路中树、绊脚石,弟子成长过程中的所有困难都是他制造的,所有的倒霉事都是他引起的, 那么就绝不存在给他找麻烦这一概念,反而能主动承担起师门的重担,成为合格的背锅大侠。
但凡岳不群懂得这个道理,令狐冲就只有被亲情绑架、乖乖当门派打手的这一条路。
“原来是罗少侠,前日章丘岗村一别,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江闻乐呵呵地与罗东篱打招呼,大大方方承认了两人的交情。
这一举动虽然不明显,却让罗东篱身后的青旗帮弟子们瞬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边是罗东篱同款的恍然大悟和喜出望外,另一边是带着审慎态度的垂眼打量,两边哪怕此时整齐划一地打着赤膊,也能看出态度的明显不同。
“你这位师兄弟没什么事,只是凑巧被打中了膻中穴,回去修养两天、别和人动手就好了。”
江闻很贴心地提醒道。
所谓膻中穴,位于胸部前正中线上,平第四肋间连线之中点,乃是任脉之会。此处气会膻中、心包募穴,被人击中后必定内气漫散,心慌意乱神志不清。
洪文定刚才的样子,显然是进入了冥冥之中的灵悟心境,正所谓金风未动蝉先觉,人体本就是天地大周天中的一物, 与周遭环境极容易产生不可思议的联动, 因此面对敌人的攻击能意在身前,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青旗帮的王惕大意轻敌,没想到有这手神来之笔的打穴功夫,原本以他的横练根基,等闲点穴确实奈何不了,但洪文定的出手快如闪电,显然不在可以无视的行列。
未学武先学医,在场的武林人士不一定都会点穴,但很清楚人体应当护住的穴道位置,像这样一击倒地、抚之即苏的功夫必定深具门道。
膻中是身体死穴固然不假,但王惕刚才大开的中门附近,可是有鸠尾、巨阙等穴道的,这两处如果遭到方才那般的打击,直接就冲击腹壁、波及肝胆,心脏剧震得血滞而亡。
留手就是留情,双方难不成真的是熟人?
“杨帮主,今日得罪了。”
伴随着仍旧铿锵的乐曲声,江闻与罗东篱温言交谈了几句,朝着面沉如水的青旗帮帮主拱手发话,可是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宛如顶天立地的石像,既不恼怒也不言笑,仿佛有意冷眼旁观,只肯搭理他在意的事情,这让武林人士也无从判断两者是否有交情。
闲谈几句后,江闻满怀深意地拍了拍罗东篱的肩膀,让这位年轻人也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懂得都懂,青旗帮本身的组织涣散不仅体现在对外,内部也是充满着不受约束的势力瓜分,像罗东篱这样岸边人家出身的良家子,与王惕这样自小跟船的游侠很难合得来,年轻人多的地方,老成持重终究不如年少轻狂来得唬人,平时都是对方强出风头,也只有今日撞上了铁板,罗东篱谨奉的温言善行才能显得弥足珍贵。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架算是到此为止了,于情于理都没有再折腾下去的意思。
武夷派让青旗帮碰个钉子已经足够,总得给今日东道主的骆家一点面子,况且江闻也不知道本应该阻止这场冲突的骆家,刚才为什么突然间销声匿迹了。
这时就还得说到骆府之中的品字形布置,三个区域的江湖人士各自聚集、言谈甚欢,武夷派刚才闹得虽然热闹,另外两处的江湖人士其实并未察觉太多,还都兀自交谈着。
其中就包括刚才入场的兴汉丐帮和福威镖局等帮派,全然没有察觉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范兴汉也更不会知道,江闻又有个徒弟偷师了他的点穴神功。
明清江湖外功出众,内功则与金庸江湖风格迥异,都是走的由内而外、浑然无形的路子,包括赵无极传下来的天蚕功也不例外。
在赵无极身上,江闻能见到内息如丝如缕、神气如云如雾的化境模样,但在洪文定的身上,天蚕功还是温润内敛、如蚕吐丝的状态,融入贴合着他身上的武功,甚至包括诡谲离奇的秘传龙形拳。
这功夫的模样就如老子所讲“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确实是一门不可多得的道家内功,出自武林奇人张三丰倒是合情合理。
“欲用其利,先挫其锋。这八个字虽然不是给天蚕功的,但是你记着也没坏处。”
江闻微微点头,对着洪文定小声说道。
洪文定一直不明白自家师父,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得授的奇门内功称作天蚕功,但他少年老成,只要明白所指的是什么就不会再发问了。
金盆洗手大会仍未开始,随着时间推移,武夷派身上的风头渐渐退去,江闻开始迟疑为什么主人家仍不登场,却连刚才骆家的弟子们都逐渐消失了踪影。
想出风头这件事,如要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是过犹不及,武夷派打架是不可能打架了,因而下一步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默默找个地方坐下,任由事情平息被人遗忘,另一个是以退为进地谋划,比如去和范兴汉打个招呼蹭蹭热度。
江闻打定主意正要过去,却发现府门外醒狮夺青的比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不少武林人士都在那里围观,就连本应主持场面的骆家弟子,也都尽数围观在外,把本职工作都抛在脑后了。
江闻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骆家安排的这场醒狮表演不得了,这显然是留了后手,裁判亲自下场想要抢他的风头啊。
带着徒弟顺风望去,他发现刚才十二队腾跃纵跳的醒狮之中,不知何时闯进了一头身型矫健的青狮,它从大雨中猛然出现,如鲶鱼般直接激化了原本就你争我夺的热闹场面。
在南派狮戏中,采青大会本就是醒狮的精髓,有起承转合等流程,具有戏剧性和故事性,向来都最为吸引人,然而今天的这个十二醒狮斗外敌的剧情是前所未见。
换个说法,原先的十二队醒狮竞争虽然威猛粗狂,但本身已经有了角色之分,黑、红、彩三种狮子风格各异,黑狮扑跃凶猛,红狮举止凝重,彩狮起落倏忽,本身都带着表演配合的意味,随着锣鼓点变换动作的强弱、快慢、急柔,一步步完成今日的醒狮表演。
而这头突兀出现的青狮却截然不同,它的狮头油光定型,额生独角,狮头与狮被花纹刺绣极为精美,翻滚过桥步伐沉稳、灵活多变,几个起落就压制住了其他狮子,直奔高处的水青而去。
不速之客青狮的出现,既打乱了十二头醒狮的节奏,又引来其他狮子的围攻,自然被众狮顺着椅梯紧追不舍,用尽浑身解数也要将青狮拉下马来——这节目当真有趣,这场醒狮比赛可是骆家安排的节目,醒狮必然都是同门兄弟,怎么也不能让人轻易力压群雄抢走了水青。
以一敌多的场面中,险状顿时此起彼伏,别说武林人士没见过这个场面,就连江闻自己看了一会儿,都被深深的吸引住,很好奇闪转腾挪的青狮究竟能坚持多久,才被群起而攻之的骆家弟子打败,又或者上演力挫群雄的戏码。
南派醒狮看似一体,其实是由两人一前一后组成,狮头负责观察四野、捕捉时机,狮被里的人负责稳扎稳打、翻身滚跃,一前一后配合,才能步步爬升。
黑狮凶猛无比,起落不定,就像是狮子扑兔,青鼻铁角连番拱来,黑白狮脸怒目相对,宛如一头撼地惊天的猛兽,横冲直撞不可阻拦。
青狮被步步紧逼,忽然借助桌梯的高低差一个后空翻,堪堪甩开了身后的追击,随后狮被之人一个麒麟步横跨,凌空倒踢三脚将黑狮击落桌梯,南派拳法的灵动矫捷一览无遗,法度森严中显然并不畏惧大开大合的强攻。
一波未平,另外两头金睛银齿的红狮已经不约而同展开夹击,抢先占据了桌梯上的有利地形,将狮头尖角拱来。
立足未稳的青狮眼看就要被顶下去,狮被中的人趁连环踢击落地,瞬间抓住狮头的腰部,双腿以骑龙步迅速前跃,醒狮当即人立而起,以旋风般的腿功挣开红狮的围攻,强行闯出了一条生路。
但就在此时,唯一一头腰束彩带的彩狮已经衔尾而至,双目眨动昂首怒吼,隐隐有万兽之王的气魄。
到了此时,众人都发现刚才的文狮表演化为了真正的武狮,几人也确实打出了火气,较量时招数险象丛生,醒狮间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双方显然都没有留手的意思了。
“这是安排好的还是真打出了火气?”
人群中有人议论纷纷了。
只见双方交手如鞭炮脆响,沿着水青所在的金盆寸步不让,彩狮所展露的武功路数越来越明显,拳脚中都带有刀法的凌厉捭阖,出手迅猛一往无前,看得洪文定暗暗点头,显然体悟到了一些武功精要。
而青狮先前的身形若只是灵巧,此时的动作则堪称难测,表面上在勉强接招,使用出的功夫却风格迥异,上一秒还是重如炮捶的拳术、下一秒就是横扫四方的枪法,再最后又用骄若游龙的掌法贴身缠斗,愣是让笨重粗狂的醒狮,陡然生出了几分虎豹的轻捷。
更有趣的地方在于两头狮子的风格。
彩狮两人的武功同出一源、配合得恰到好处,将醒狮舞动得浑然一体,攻守兼备,时时稳占上风。
而青狮两人武学风格截然不同,配合也不见得有多默契,却总能查缺补漏、互为表里,左右手互搏般奇招迭出,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真是精彩啊,骆家安排这节目也太绝了,就跟真的在打架一样。”
江闻由衷地感叹道,像这样的风头还真的难以盖过——就算他有意识地想上去露一手,也没办法找到配合如此默契的狮被搭档。
双方越大越起劲,一方稳攻一个偷袭,彩狮护着水青纵横跳跃,大马金刀地挡在面前,以脚为刀时起时落,动作沉凝朴实无华,闪退挥杀攻伐有度,江闻甚至从中看到了战阵武学的一丝影子,两人俨然前后配合互为倚仗,所在之处便是一座无法攻破的天下雄关。
青狮几次试探无果,却见四周的红狮、黑狮已经卷土重来。
桌梯本就越往上越窄,如今可用来立足的寸土都被威胁,显然时间不等人,青狮便突然飞身而起,要抢先和彩狮决一死战。
狭路相逢的时候,起落沉浮无根无源,向来是有余力者胜,彩狮故意卖了几个破绽给对方。
青狮虚虚实实,就怕对方以半渡而击的兵法以逸待劳,然而彩狮已经看穿了花招,忽地凌空朝身后踢出一脚,完全不需要眼神锁定,就神乎其技地正中了青狮傲然向上的狮头!
刀剑之术的境界中,要是能做到目光所及应手而断,能够“以目为刀”,就已经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刀山火海也能闯上一闯,但这样的刀剑还是可以躲避、招架的。
可如果能预判猜透对方的行为,就晋入了“以意为刀”的境界,巧妙结合天时地利多方因素,完全可以使出对手无法躲避、抵抗的招式,这和江闻正参悟玄之又玄一剑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他忍不住都想叫好。
可以说这属于绝招了。
江湖上所谓绝招不代表无法复制、无法理解,恰恰相反,绝招是最怕人模仿、拆解的了。绝招定生死,所追求的就是隐蔽、见效,只给对手见证一次的机会,就必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反之,绝招之后就是使用者的死亡。
青狮猝不及防间被踢中,狮头顿时斜向了一边,搭建的桌梯与水青所在的金盆都摇摇欲坠,狮被中人回步踩住桌角,试图定住身形,但彩狮已经不再留手,金睛银齿的狮头携千钧之力而来,要将对手顶翻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青狮迎着对方的逼近连连后退,狮被之人为了躲避猛然揽住前面的腰肢,向后仰出一个非常危险的弧度,就像屋檐上的一根细草,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向后折断。
台下的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显然知道青狮被人已经逼到了极限,再也没有翻盘的余地了,内心却还是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间,独立桌角危在旦夕的青狮嘴里,忽然飞射出一道银光,绳索不可思议地迎面而上,缠住了彩狮的中段,随后一个猛然发力扯动,桌角成了搅动的杠杆,青狮就像迎风冲天的风筝噗啦啦地鸟翔而起!
青狮回踩,彩狮摔落,两者一前一后瞬间交替错位,攻守之势出乎意料地变换了位置。随着彩狮失守,身处最高处的青色狮影趁机凌空而起,轻而易举地将水青采走。
此时水青金盆正在空中翻滚、几头狮子忙不迭地想要接住,青狮被中的人神乎其技地倒起一脚踢中,金盆不偏不倚地划过一道曼妙的曲线,正好落在场中搭建的高台上!
金盆洗手大会,居然是这样开场的?!
江闻暗暗感叹,他们的策划也太精巧了,乃至于打斗都跟真的一样。
但就在此时,承载着众人重量的桌梯终于不堪重负地崩塌陷落,一众醒狮接二连三地落地,唯有青狮落下的模样轻柔飘逸,衬托得东倒西歪的醒狮狼狈不堪。
下一秒围观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江闻也瞪大了眼睛。
只见青狮中人猛地抖落了狮头,显露出其中穿着青绸灯笼裤的身影。那人亮出手中的请柬,赫然是个娉婷袅娜的美貌女郎,虽神色严峻冷傲,面目却甚甜美,令人一见之下,眼光便舍不得离开。
“六合拳掌门袁紫衣冒昧前来,以青狮一舞为骆老英雄道贺!”
袁紫衣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走来,却在江闻一行面前停下,没有走入座位当中,这又引得众人一阵侧目,好奇起江闻到底是什么身份。
“江掌门,没想到我也会来吧?”
袁紫衣俏皮地说道。
江闻只能说,自己确实是没想到。
骆府原先的安排应该很是巧妙,开头先用醒狮采青作为气氛的烘托,等待时机成熟分出胜负,水青所在的金盆是本次金盆洗手的主角,注意力便能顺理成章地转到今天的重头戏上。
然而袁紫衣不知怎么地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居然也拿着请帖混进了这里,还力压骆府弟子抢走了水青,更抢走了风头——那这场醒狮戏的形式就全变了,直接变成踢馆闹事了啊!
“瞎胡闹,你这是踢馆踢上瘾了嘛?”
江闻无奈地捂着脸,表示这种风头他可不太愿意出,待会儿指不定就被一起赶出去了。
袁紫衣此时的行为有些过了,它不仅让另外十二头醒狮中的人面子全失,还使得周边围观的骆家弟子显露出忌惮之色,众人都不晓得这名美貌女子是敌是友,如今倒只知道她是武夷派的朋友。
范掌门,快出来救一下啊!你躲在里面干嘛呢!
江闻内心正在怒吼。
袁紫衣刚才摘下狮头怡然自得地走了,狮被中的人就得一边扛着狮头,一边揽住锦绣彩被走在后面,正好挡住让人看不清模样。
虽然青狮被里的人还没露面,但江闻猜测应该就是她的好姐妹严咏春了,只不过武功路数有些不同,也不知道严咏春是不是又有什么机遇,更不知道原本稳重娴静的严姑娘,怎么会和袁紫衣一起来瞎胡闹。
醒狮的擂台位于骆府门外,背对着江闻的所在,他能从身形和声音认出袁紫衣,却看不清被狮被笼罩的人,只是发现每当夹道的骆家弟子瞥见狮被中人,就纷纷噤若寒蝉地转过头去,不管是忌惮还是郁愤的情绪都消失无踪,脚底抹油地各干各的去了。
江闻还没闹清楚这么回事,就看到骆府深处走来了一道高大雄壮的身影,老者须发银白如雪、面貌有如雄狮,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恶风骇浪,不怒自威地来到台上。
“胡闹!”
江闻听见对方猛然开口,低沉浑厚的声浪滚滚而来,一股压力也迎面生出,显然是对着远处的袁紫衣。
武林人士顿时沉默了下来,察觉到了东道主的怒气隐含,悄悄望向此事的始作俑者,却发现青狮中的美貌姑娘神色自若地站在原地,反倒是狮被中人踏进府门,率先开了口。
“爹爹……”
一道委屈的声音响起,狮被中人摘下醒狮,却是另一个肤色白腻、娇憨可喜的美貌少女,年纪方可十四五岁,五官模样却和府中老者有几分的相似。
“下次不许这样了,从这么高跌下来,霜儿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老者仍旧不怒自威,话语里却流露出了几分溺爱。
“是,爹爹。”
娇憨少女趁机声如银铃地回答道,然后跟着袁紫衣走进骆府之中,同样在江闻一行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用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江闻,模样好奇又不拘礼数地说道。
“袁姐姐,这就是你口中,武功厉害到深不可测的武夷派掌门吗?”
话音落下,全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江闻,就连后面台上的骆元通都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江闻陷入了沉默,合理猜测大家可能都在想面前这个年轻的掌门到底是有多想找死,才会大言不惭地蛊惑骆家的千金,还敢放出这么危险的名声。
“诸位武林同道,骆某今日腆颜放话金盆洗手,武林风波从今日起便与骆某无关,只感江湖迢遥多有同道相助,故此与诸位叙别。”
骆元通站在台上缓缓说道,声音如惊雷滚滚,终于拉开了七省共赴金盆洗手大会的序幕。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今日若是有与骆某未了的恩怨,就请上台一叙,如今以一炷香的时分为限,请吧!”
府外的惊云雷雨仍未停歇,江闻在意的风头也飘摇不定,几番波折之后,终于还是落到了今日主角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