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花之间,云潇看着眼前一朵泛着白光的透明荷花,好奇的俯下身,花瓣一直在重复着开合,每一次舒展,还会有水精灵一样的小东西从花蕊中蹦出来,然后落入水中化成湖水的一部分。
云潇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手指却直接穿过了花瓣,有一丝淡淡的微凉,竟然是灵术幻化的花!
她忐忑的环视了一圈,不知道自己在昏迷中被帝仲带到了哪里,唯一可以肯定是这里肯定不是飞垣了吧?
空气出奇的稀薄,天空蓝的透彻,看不见一丝云雾,有淡淡的神力像无形无声的水流从身边缓缓流逝,让她原本混乱的头脑更加清醒,花之间里栽植着无数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弥漫着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气氛。
而在湖边一颗参天古树顶,茂密的树叶动了一下,一只伤魂鸟扑扇着羽翼落在她面前。
云潇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只见这只鸟儿羽毛呈现出艳丽的橙红色,在靠近她之后,用喙子啄了啄她的手,然后歪过头,忽然开口:“您是神鸟后裔?”
云潇不可思议的伸出手,试探性的摸了摸伤魂鸟,小时候在昆仑一本《拾遗记》见过这种鸟儿的绘本,如今一见果真是毛色如凤!
“您是神鸟后裔?”伤魂鸟焦急的重复着那句话,像是想尽快确认什么信息,甚至做出了微微颔首的动作,显得十分谦逊,云潇点点头,伤魂鸟只是发出了鸟鸣声,其实并不是用的人类语言,虽然她自小就莫名其妙的能听懂鸟儿的语言,但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会连这种神话中的鸟说话都能直接理解。
她在同时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伤魂鸟继续往她身边靠了靠,犀利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警觉:“神鸟,为何你身上有着如此浓郁的人类之息?”
“啊……”云潇连连摇头,赶紧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笑了一下,松了口气,“我本来就是人类啊,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和你们的翅膀不一样?”
“不,您是神鸟。”伤魂鸟极其固执,直接反驳她的话,但也顺着她的目光注视着对方那双苍白而修长的手,然后一点点将面前的女子从头到脚认真的看了几遍,叹息,“您被困在人类的身体里无法挣脱吗?”
云潇的脸庞赫然严肃,收手按住自己胸口,想起身上那些越来越茂密的羽毛,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嘴里还是竭尽全力的否认:“不是不是,我身上确实有着神鸟的血脉,我是人类和灵凤族的孩子。”
伤魂鸟迟疑的看着她,这样雪亮如电的眼神却让云潇豁然挪开了目光不敢直视,嘴唇也变成惨白色,她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不敢细细思考对方的话。
“神鸟一族也只有皇鸟能将火种付与他人。”许久,伤魂鸟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谦逊之色也变得更加敬仰,“神鸟居于浮世屿,与外界隔绝,非鸟裔不可入内,而皇鸟每隔一万年会离开一次浮世屿,去往终焉之境祭奠,你口中那个灵凤族,应该就是皇鸟在出行过程中付与火种的一族人吧?”
“我曾在一次万鸟朝凤中听闻此事,据说皇鸟也将族内的血契束缚同时传承给了灵凤族,既然如此,为何你身上会有人类的血脉?”伤魂鸟的眼神变得深邃,毫不留情地责问,“竟然将至高无上的神鸟血脉混杂卑贱的人族之血!”
云潇有些茫然地听着它自言自语,伤魂鸟的语气里带着愤怒和不满,眼里像要喷出火来。
“皇鸟所赐火种……你是澈皇的孩子。”它紧跟着补充了一句,似乎又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连忙用翅膀拍了拍脑门,鸟儿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笑意,看的云潇心底微微发怵,“您还不会连这种事情都忘记了吧?皇鸟名澈,据说万年前离开浮世屿之时已经怀有双子,但它归来之后双子却不见了踪影,澈皇笑而不语,吾等也不能多加问责。”
伤魂鸟顿了一下,也是浮起淡淡的茫然:“您是否还有一名兄弟或姐妹,澈皇曾经说过,孩子是双子。”
云潇听得出神,被它这么一问,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凤姬的脸庞,伤魂鸟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看,终于松了口气:“那便不会错了,您的确是澈皇的孩子,万幸,时隔万年,您终于回来了。”
“我不是什么澈皇的孩子!”云潇毫不犹豫的为自己辩解,手却不受控制猛然一颤,极力解释着,“我娘只是个普通人,她现在还在昆仑山等我回去……”
“你娘?”伤魂鸟不屑一顾的冷笑,“她只是生下了你罢了,澈皇会感激她。”
“你……你闭嘴!”再也忍受不了那样无礼的言辞,云潇义正言辞的制止,气的浑身发抖,“我不认识你口中的澈皇,也不知道浮世屿和神鸟,你不要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您不信?”伤魂鸟固执的接下话,继续,“澈皇虽然火种赐予灵凤族,但血脉相连,您身上的灵凤之息更为至纯至烈,只不过暂时受困于人类躯体,混杂了人类的气息。”
云潇的掌下已经凝气成剑,眼睛却突兀的出现了奇怪的空洞,一丝明媚的火光在眼底燃烧。
心中有种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直觉,似乎在反反复复提醒自己,眼前这只伤魂鸟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相。
“澈皇曾言偶遇上天界战神,并被其所伤,至今无法愈合。”伤魂鸟俨然看出了对方心底的纠结,它铺着翅膀飞起来,用喙子直接抵在云潇胸口,“就是这里的伤,您若现在返回浮世屿,还能看见澈皇胸口的伤一直在滴血。”
“你……”云潇紧咬着嘴唇,眼眸不住颤抖。
那日在进行分魂大法之时,眼前确实出现了一只受伤的神鸟,它的胸口被划开了巨大的伤口,血一直滴落,却又有火焰不停的补充进去。
神鸟对面傲立的男人,就是上天界战神帝仲,神鸟之血滴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永远的伤痕。
“娘……”云潇紧闭起眼睛,嘴里突然吐出一个字,然后用力的甩头,想将这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甩出去。
“哼。”伤魂鸟扇动羽翼再次飞起来,眼色却是冷厉认真的盯着云潇,“您若是不信,我可以带您前去浮世屿拜见澈皇,也好让您彻底脱离这具人类的躯体。”
“你、你想干什么!”猛然间发现对方身上呼之欲出的杀气,云潇凛然神色,做出了握剑的手势,伤魂鸟低鸣一声,见她掌下涌动着的灵凤之息,顿时目光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悲痛,“我要助您脱离。”
话音未落,尖锐的鸟鸣响彻整个花之间,伤魂鸟挥动羽翼,羽毛如利刃铺天盖地的洒落!
“住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厉斥,没等云潇以气御剑,天空浮现出一座金色人影,手持耀眼的弓,瞬间光束凝结成箭从天而降,直接击中伤魂鸟!
“唔……”伤魂鸟吐出一口血,看到花之间走进来一袭淡淡的紫衣,厌泊岛之主面露不快,手指尖端还捏着一抹至纯的神力,低道,“伤魂鸟,我好心收留你在此疗伤,你却不知好歹伤我贵客!”
紫苏一开口,伤魂鸟眼珠咕噜一转,显然知道自己不能和上天界为敌,识趣的闭上嘴重新飞回古树的顶端,然后从茂密的树叶里紧盯着云潇。
没等云潇松一口气,紫苏转过身,脸色依然冷厉,毫不客气的又是一顿训:“还有你,才好一些就要跟它动手!帝仲现在不在,若是你身上的灵凤之息再次爆发,可没有人能自残救你!”
云潇赶紧散去掌下的灵力,尴尬的笑了笑,她曾在细雪谷挨过大夫们的训,没想到现在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还要继续挨大夫的训!果然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是大夫就会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病人吧?
和紫苏一起过来的还有潋滟,预言之神用眼角的余光瞥过树顶警惕的伤魂鸟,终究只是缓缓走过来拉起云潇的手,笑道:“何必这么动怒伤了和气,来来,你看看自己这身血衣穿着也不嫌难受,快去洗个澡换下来吧。”
云潇微微低头,自己一身血淋淋的湿衣看着分外狰狞恐怖,但又非常古怪的闻不到任何血腥味。
潋滟一边说话,一边已经笑吟吟的拉着她往花之间深处走去,云潇只得紧跟着对方的脚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什么人?”
“这里是厌泊岛。”潋滟早就猜到了她心里的疑惑,俯身折了一只花递给她,眨眨眼睛,“在上天界东方不远处,是我的同修好友烈王紫苏住的地方。”
“烈王……”云潇好奇的扭过脸看着身后那个一直闷闷不乐的紫衣女子,潋滟捂着嘴偷笑,“在你们人类的传说里,曾有一位烈山神农氏,据说其曾经尝百草,被奉为药王神,烈王紫苏便是精通一手药学之理,因憧憬神农氏,故而称为‘烈王’,不过你倒是不必那么拘谨,喊我们的名字就好了。”
“哦。”云潇心不在焉的接话,他们都是上天界的人,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帝仲的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