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从四周聚拢过来,虽然周围空无一物,但水寒却觉得自己正被包裹在一整个黑岩石之中,十分的压抑。
他望着头顶上的一片星空,那似乎是这片黑暗之中唯一美好的东西,又随即联想到自己梦中的那个梅村,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水寒感觉那里的星空竟然和这片星空如此相似,难道这也是自己潜意识中映射出来的幻象。
想到这儿水寒突然觉得一阵害怕,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不了解自己,重鸾,巨子,千年泪,甚至梦境,这些东西明明与他联系最为密切而自己却对它们一无所知,这种感觉与抢了别人的东西当做自己的竟没有什么不同,这感觉让水寒特别心虚与不安。
水寒真是有些害怕这个地方了,立刻道:
“有什么办法能够出去吗?”
日初语气十分平静,道:
“有。”
不知是不是水寒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字说得带着俏皮,但四周一片黑暗,他看不清日初的表情。
水寒听到这个回答,兴奋道:
“什么办法?”
日初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道:
“你觉得这个幻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水寒考虑了一下,从自己和日初来到这个幻境起,似乎并没有遭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又想到那个假仲丘的做法,便道:
“应该是把我们困在这里。”
其实水寒没有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新的潜意识,那就是,无条件相信日初,这个潜意识不知是福是祸,但不管是福是祸,终将在日后的岁月中受到考验,并在考验中得到验证。
如果,还有日后的话。
日初道:
“没错,这幻境就是通过映射我们潜意识中所想之物,来让我们深陷其中。”
她顿了顿,又道:
“所以说,如果能让我们的潜意识消失,就可以了。”
水寒不太明白,他道:
“那,要怎么办呢?”
水寒觉得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让自己的潜意识消失,这怎么可能做到。
日初似乎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沉默良久,道:
“水寒你觉得现在的我们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水寒立刻掐了自己一下,生疼,道:
“真实的。”
随即又想到自己和重鸾在上一个幻境的情景,那时也是有痛感,而且如果这又是一层幻境,那自己和日初先前从第一层幻境中出来时躺在汨罗镜前的情形肯定也是虚幻的,说不定自己和日初现在还是躺在那里一直没醒也说不定,想到这儿,又说道:
“也可能是虚幻的。”
日初不说话,似乎是理解并默认了水寒的说法,片刻后,道:
“如果无法分清这个问题,就很难办了。”
水寒没太听懂日初的话,但似乎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道:
“有什么好办法吗?”
刚问完,一道强烈的光束照射过来,让水寒睁不开眼睛,同时从不远处传来响亮的声音:
“原来你们在这儿,怎么不上去?”
仲丘的声音极其正常,但强光遮掩之下,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虽然觉得日初的判断很有道理,但人总有往好的方向去想的思维趋势,水寒在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个仲丘是真的。
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能一棍子把仲丘打死的破绽。
水寒愣在那里,虽然早就意料到他应该是会找下来的,但此刻的水寒愣在原地,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要说,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你是假的了,乖乖受死吧。
水寒想了想,这样的狠话的确不是自己的风格,装腔作势了会儿,终究是没说出口。
在一旁的日初道:
“仲丘老师一向以武修为主,什么时候会聚法凝光了?”(用法力凝聚发光属于法修范围)
水寒倒是着实吃惊于日初的这番话,自己并不记得她与仲丘有什么交集,居然能这么了解,看来来人界前倒是对于桃源做了很多的功课啊。
仲丘沉默良久,其实这样的沉默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良久之后,仲丘道:
“我……最近有练习。”
这几个字说出来吞吞吐吐,语气也十分奇怪。
日初笑笑,胸有成竹道: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想来仲丘老师毕竟法力属性是雷震,这种程度居然也需要临时练习吗?”
假仲丘听了这话,自觉暴露,显然恼羞成怒,眼前光线晃荡一下,似乎就要攻上来的样子,而就在这晃荡的一瞬,强光照到了水寒的脖颈,千年泪在这突然的照耀之下显现出幽暗诡谲的光泽,日初看在眼里,顿时明了了什么似的,叫道:
“水寒,站好了别动。”
“啊?”
水寒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一阵疼痛,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水寒觉得就像自己的心脏突然爆炸了一样,他低头去看,却看到一只满是鲜血的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口穿了出来,而鲜血,正在往外喷射。水寒心中震惊,那是一只手,手上抓着一块正在跳动着的血肉,他瞬间瘫倒下来,失去了知觉,脸上冷汗直流,身体不住的抽搐。
那是什么,自己的心脏吗?
自己的心脏被掏出来来了?
可自己的身后,只有日初啊,那只手,是她的吗?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水寒忽然想到日初俏皮的语气,想到了日初的那句“站好了别动”,原来自己一直坚信不疑的日初才是假的吗,又或者,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水寒脑中一片混乱,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水寒意识到自己可能快死了,残存的余光瞥到身后日初的笑脸,多么纯洁的一张脸啊,那是一张完全不可能会掩藏着阴谋的脸,虽然水寒知道现在这种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可是他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一击,那致命的一击,居然来自于日初,这个他一直深信不疑的姑娘……
“为什么?”
问不出口,喉咙被胸腔中涌出的鲜血充斥,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大脑一片空白,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吧。
日初看着倒在水泊中的水寒,水已经被他的鲜血染成红色,她随手丢掉那鲜活跳动的心脏,脸上的笑忽然变得诡异而狡黠,似乎这一切,全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抬起自己满是血污的手,舔了舔上面沾着的鲜血,而后抬起头,把一张美艳的脸对着灯光射来的方向,脸上,是不可描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