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脚楼边,庞薇与孔明月的脸庞镀上一层皎月银辉,微风吹过欢声笑语的镜湖,荡起层层涟漪,撩动着两位佳人的青丝。
孔明月端庄清秀的面庞总看起来有淡淡忧伤,而庞薇则永远是一身清冷的气质。
“今日这一战,不知多少人葬身在这湖水中。”孔明月望着银色月光下远处湖面高耸的船桅残骸,若有所思。
“将士的牺牲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今日这一战,不单单粉碎了那些倭人的阴谋,也算是为江东未来的稳定打下一块坚实的基石吧。”庞薇话语淡淡,却有着谋局者的大局观。
孔明月由衷赞叹:“庞妹妹与我们这些世俗女子果然有大不同,我们只知女巧罗帷,庞妹妹却能成为诸葛公子的左膀右臂。”
庞薇尴尬一笑:“孔姐姐说笑了,我这都是听夫君说的罢了。”
孔明月忽然问道:“你们二人已经正式成婚了吗?”
庞薇有些羞赧,轻声道:“尚未呢。”
孔明月笑道:“那可有肌肤之亲?”
庞薇只觉脸上发烧,低着头,笑而不语。
孔明月微微一笑,拉着庞薇道:“这有什么害羞的,都是女人嘛。那你们打算何时大婚?”
“还没定呢,刚到吴县时觉得很多事都没定下来,家里也不大安定,夫君遵照祖奶奶的意思一直为九品中正做准备,而后又受了睿王殿下的安排,忙忙碌碌,相聚时也少。”
“但此事已经过去了,想来后面也能更轻松些吧。”
庞薇轻轻伸了个懒腰:“或许吧,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孔明月面带一抹笑意,趴庞薇耳朵边道:“我是想着我们姐妹两可否选相近的日子大婚呀,而且……还得尽快。”
庞薇一时惊讶,看着孔明月闪亮的眸子,忽然发现她轻轻拍了拍肚子。
“啊!姐姐你……”
孔明月忙做了个“嘘”的手势。
庞薇轻声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多久啦?”
孔明月低声道:“前日有些吃不下东西,家里的大夫刚摸到喜脉,也说不上来时日呢。”
庞薇忽而道:“姐姐不早说,秋夜寒气重,我们回屋子吧。”接着贴近孔明月,神秘兮兮道:“可否让妹妹把个脉试试?”
孔明月微有些吃惊:“妹妹居然懂医道?”
庞薇轻轻点头,挽着孔明月往吊脚楼走去。
在仡濮深与孔明月的爱巢内,烛光欢跃跳动,好似庞薇面上止不住的笑意。
孔明月微嗔道:“怎么样了呀,妹妹快说话呀!”
庞薇伸出两只青葱般的手指。
孔明月愕然:“两个月?不可能吧?”
庞薇笑着摇头:“是两个宝宝!”
“哈?!”
孔明月瞬间喜悦到极致,一阵眼睛发花,几乎要晕过去。
庞薇忙让孔明月靠在身上,轻轻掐了下人中。
孔明月渐渐缓转过来,仍然不可置信地道:“妹妹说的是真的吗?是两个?”
庞薇轻轻点头:“大概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姐姐和仡濮公子可得悠着点。”
“嗯……”这回轮到孔明月害羞了,又追问道:“妹妹可查出是男宝还是女宝?”
庞薇尴尬道:“这……实在查不出。”
孔明月低眉顺眼:“没事儿啦,谢谢妹妹,一下子有两个宝宝已经非常开心了!”
庞薇笑道:“那这事,他知道吗?”
孔明月微微摇头:“还没告诉他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
孔明月满脸幸福模样:“本来是担心家里那大夫看不准,没敢乱说,如今妹妹都帮我摸准了,我好想尽快告诉他!”
“好!那我去找他回来!”庞薇说着就要出门。
“哎!等一下……”孔明月忽然唤住庞薇:“也没有那么急啦,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妹妹不如陪我走走,我们一起去?”
庞薇沉吟片刻:“好,只是怕你当着外人的面不大好意思。”
孔明月微笑摇头,挽起庞薇的胳膊,两人向屋外走去。
花间殿前,欢庆活动已达到高潮,许多年轻男子围着裴珠跳舞,葛洪正笑眯眯地站在人群中捋着三绺胡须,忽而瞥见孔明月与庞薇二人相互挽着胳膊边讲着话边笑着往这边走来,忙对孔明月招招手。
孔明月稍稍加快了步伐,与庞薇两人很快立在葛洪面前,在喧闹的人声中大声问道:“葛先生,怎么啦?”
葛洪往花间殿内瞥了一眼,二女看去,三个男子皆如一摊烂泥般四仰八叉。
庞薇惊道:“这么快就醉倒了?”
葛洪摇头道:“毒宗的酿酒技术与中原大不同,入口很淡,后面却非常上头。”
孔明月有些失望:“没想到深哥也醉成这样。”
葛洪嘿嘿一笑:“他今日喝的最多,恐怕镜湖山庄走向正轨,就数他最开心。”
庞薇宽慰道:“没事儿,好事多磨嘛。待你们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
葛洪看了一眼庞薇,略有些讶异:“庞小娘子诊出孔娘子有身孕的事了?”
孔明月与庞薇均惊愕不已,孔明月道:“葛先生你知道?”
“那当然,我可是一直调着药方为你解毒呢,若不是你有身孕,我也不至于加了许多温补的药物。”
“那您怎么不告诉我呀!”孔明月急道。
葛洪眨眨眼,狡黠道:“我本以为你们二人知道呢,况且先前镜湖山庄风雨飘摇,这节骨眼上若告诉你们这消息,岂不是徒增烦恼。”
二女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道家有言要顺应天道,阴阳相合。孔娘子与深哥否极泰来,当然可喜可贺,如今子为双阳,母为至阴,孔娘子务必保持身心平和,戒过喜过悲,戒思虑过甚,戒作息紊乱,所以现下夜深,庞娘子可先带孔娘子回去歇息,他们三人回头我来安排即可。”
葛洪满面慈祥,一时间让孔明月觉得已是得道高人,但庞薇却着实吃了一惊,问道:“葛先生说,孔姐姐腹中胎儿是双阳的意思是……”
孔明月瞬间反应过来,向葛洪瞪大了眼睛。
“两位公子哥儿。”葛洪两手一摊:“庞娘子试不出?”
孔明月满面喜悦,庞薇略有些黯然:“看来我的医术还欠火候啊。”
葛洪笑道:“倒也不是,我经年修道炼丹,有时候分不大清楚用的是医理还是道家的心得,庞娘子切莫多心了。”
庞薇郑重道:“弟子愿拜葛先生为师,锤炼医术,望葛先生教诲。”
葛洪忙摆手道:“庞娘子过谦了,每个人的命运皆不相同,庞娘子所精通的不单单是医术,也没有必要在医术上过于苛求。如今诸葛公子对朝廷有大功,想必属于你们的变数即将到来,是福是祸,庞娘子都得做好准备啊。”
庞薇闻言心中震动,凝视着花间殿内靠在墙上打着鼾的诸葛稷,一时有些心疼。
镜湖山庄的欢愉持续了数日,山庄收归朝廷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山阴的青年更壮着胆子来到山庄游玩,镜湖山庄的铁器还未闻名于世,花间殿的苗家美食却已悄然风靡。
孔明月寻到机会告诉仡濮深关于宝宝的消息,现下仡濮深彻底没了跟着秦溪学习百炼之术的心思,整天围着孔明月转来转去,生怕她磕着碰着。孔明月却盘算着日子,整日缠着庞薇催她与诸葛稷尽早大婚,弄得诸葛稷几乎以为是庞薇有了身孕。
就像水师战场的残骸被渐渐清理掉一样,所有的不快与阴霾皆日渐散去。
秦溪每日仍在稳定铸剑,诸葛稷则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一叶扁舟自山阴而来,一名青年男子上了岸,看着人流如织的山道,一脸苦笑。
崖边秦溪的小锻炉旁,诸葛稷悠然自得品着小酒,听着秦溪叮叮当当,吹着湖面柔和的微风,耳边却突兀响起一声暴喝:“好你个诸葛稷!所有人都找你找疯了,你居然躲在这!”
诸葛稷与秦溪皆讶异望去,眼前这男子不知何时进入锻区,神采奕奕,满面笑意,正是谢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