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佳节时!
荆州之内,处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息!
四春阁,荆州城内最大的销金窟,有着四季春色满园,八方才子汇聚之称!
但凡能来此地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光是进门的打围,茶水钱便要五十两银子,而且这些钱财,只能在外围饮酒!
四春阁之内,没有一名男子,就连跑腿的都是经过调教之后,刚刚豆蔻年华的小女婢!
屋子里边,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女子皆是身披薄纱!
有传闻说,此处与荆州高官有着莫大的关联!
也有说,是与京都之内的大人物有着不俗的关系!
曾经有荆州富商,提出一个无礼的要求,要见天下最美的女子!
后来,这名富商在此地散尽家财,潇洒六日!
出门只说了一句,“此生无憾!”
在这里,只要你有钱,你能享受到全天下最美好的一切!
四春阁里边,奇花异草,水榭楼阁,金碧辉煌!
更有无数才子名家,题诗写作,留下墨宝!!
四春阁后院,被划分出数十个错落不一,清雅别致的别院,院子周围,皆以竹林相隔!
此时竹林深处的一个别院之内,坐着数人!
与其他的院子的灯火辉煌,莺莺燕燕相比起来,这个院子里边,清净典雅,略显昏暗!
院子里边有一座亭台,里边一张桌子!
石桌下方一个火盆,火盆上方则是一个铜锅!
热气腾腾,烧开的水不断的翻滚着!
桌子上摆着各种小吃与生肉!
六人围坐在桌子周围!
主位上空了出来,末尾也空了出来!!
一名身穿锦衣的男子回头看了看阁楼,眉心闪过一丝忧虑!
阁楼之内一点动静没有!
男子叹了口气,有些担心的说道:“好几日了,也不知师傅伤势如何了!”
话音落下,几人皆是有些担忧!
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一人说道:“对了,二先生,我那小师弟,可有下落?”
就在几人谈话时,楼阁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一道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师傅!!!”
“大先生!!”
众人齐声拱手行礼!
“大过年的,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此人正是罪阁阁主,无罪!
一袭黑衣的无罪踱步到了众人面前,坐在了首座!
此刻的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手上,脖颈,脸上的裂痕还肉眼可见!
“师傅,身体如何?徒儿已然派人将收集了不少补充气血的药材,都送了过来!”
锦衣男子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无罪笑容和煦的看了男子一眼道:“伤势已经稳住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跌了一境而已!修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众人听到跌境两个字,都有些担忧!
毕竟不是普通的跌境!
是从天人跌落,重回巅峰,谈何容易!
锦衣男子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笑着安慰道:“这样也好,正好我与师傅好久未见,这段时间,师傅也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顺便能陪陪徒儿!”
男子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抬起头,换了副笑脸说着:“师父,诸位先生,过年了,今日咱们可要不醉不归!”
无罪摸了摸男子的头说道:“又不是小时候,都这么大了,还说些孩子话!”
说完之后,看向一旁的青衣文士,“凌迟,伤势如何了?”
凌迟此时的状况比无罪也好不到哪去!
脸色白皙,不断的咳嗽着!
听到无罪的话,喘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劳烦先生担心,得先生疗伤之后,学生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元气大伤,还未痊愈,这一战对学生而言,有利无弊,学生已然看到了那道门槛!伤好之后,学生有信心,两年之内,冲击高处!三年之内,必入二品!”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讶的望向凌迟!
这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好消息吧!
前些日子,无罪与凌迟到了扬州,户官车裂率先动身南下,二人与判官剥皮等了几日,等到律官之后,便动身南下!
几人一路来到了荆州,与文官骨醉和户官车裂汇合以后,无罪便开始闭关疗伤!
这一战,可以说罪阁几乎战力尽出!
顶尖战力人人带伤!
那日大战,无罪几乎沸腾了浑身七成气血!,二人打的天昏地暗,最后皆身受重伤!
凌迟与君陌更是打的两败俱伤,动弹不得,双方差点同归于尽,幸亏无罪与张砦赶来!
不然,现在二人恐怕都已经开始排队喝孟婆汤了!
点天灯则是为了拦截张自巡与书院几人!最后强行沸腾气血,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那种以伤换伤。
张自巡开始还想追杀点天灯,后来遇见了罪阁不少杀手!
加上得知张砦与君陌都身受重伤,担心发生意外,这才作罢!
三人与判官汇合之后,这才得知,罚罪失踪了!
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一番探查之后,没有任何踪迹,只能先南下,在做打算!
这段时间的疗伤,几人总算稳定了伤势!
无罪听到凌迟这么说,内心也是欣慰不已!
“来,饮冰,就当提前为你庆祝了!”无罪端起酒杯!
“谢过先生,谢过诸位!”
几人急忙端起酒杯,碰撞声响起!
一旁的点天灯闷闷不乐的坐在那!
文官骨醉瞥了一眼一旁的点天灯,打趣道:“哟,咱们的冢虎这是怎么了??今日怎么闷闷不乐的?”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点天灯的身上!
点天灯也没说说话,只是不停的喝着酒!
凌迟瞥了点天灯一眼,冷哼道:“让他去救罚罪,人丢了,自己还被打个半死,觉得没脸面对先生呗!”
听到这话,点天灯越发的低头了!
无罪也有些担忧!
毕竟当时的罚罪身受重伤,谁知道会遇见什么人!
锦衣男子放下手中酒杯,叹着气说道:“这几日所有手下都撒出去了,在周围寻找,我已经命人在京都查询了,若是被带了回去,京都方面必然有消息传出!”
一旁的剥皮沉吟道:“莫要想了,事已至此,静待消息便可!”
无罪看了看几人,将所有事抛之脑后,面带笑容的端着酒杯起身说道:“莫要想了,大过年的,难得欢聚一堂!”
“除了武侯还在总部,难得像今日这么团圆!”
“先生敬你们!”
几人闻言,急忙起身共同开口道:“敬先生!”
众人饮尽杯中酒,刚刚落座!
锦衣男子没有落座,满酒一杯,看着众人!
“师傅!”
“余先生!”
“文先生!”
“刘先生!”
“吕先生!”
“金先生!”
“这杯酒,亣同敬师傅与诸位先生!”
“愿诸位先生,身体安康!”
“万事可期,天下大同!”无罪起身说道!
“干杯!”
而此时,荆州与交州交界处的一座小县城内,百人分开而坐,十人一队围坐在火堆旁,锅里煮着肉,喝着酒!
卫庆之与卫清扬以及几名老卒坐在一起!
一名男子端详着被火光映红脸庞的卫清扬!
这些日子,卫清扬不断的与罚罪说着以前的事情!
说着二人是如何认识的!
说着他一路南下,来京都寻找自己!
说着他与段鞘风在琅琊郡附近遭遇强敌,险些战死!
说着他与她的种种事情!
那一夜的少年少女!
那串青丝带与那串流珠!
那些往事!
那些回忆!
还有,那些相思!
跳动的光焰倒映在少女脸庞上,不知是火光映红了少女的脸庞,还是年少时的让姑娘红了脸庞!
入冬时节,少女明媚如花!
恰似春来!
此时北方的一个镇子外!!!
大雪飘落!
段鞘风带着树下与姜志成看着不远处的镇子,双目之中闪过一抹恍惚!
一年前从这里出发!
现在终于回来了!
“师弟,这就是你家乡?”
树下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歪过头,侧着脸庞问道!
姜志成则是一脸的铁青!
这段时间经过调查!
姜家的眼线找到了他的马匹,照夜玉狮子!
那匹马,在冀州附近的一家也算大户人家的手中被找到了!
是被马贩子卖过去的!
开始那家人还耀武扬威,不愿承认!
后来去了不少官员,要拿人!
那家人一打听,是琅琊姜家小少爷的马,吓得差点哭出来!
马丢了,人呢??
姜志成与段鞘风,树下二人说完之后,三人决定回到西万镇看一看!
雪花不断你的落下,可能是近乡心怯的缘故,段鞘风迟迟没有踏进去!
树下轻轻的碰了碰段鞘风,二人对视一眼之后,段鞘风牵着马向着镇子走去!
夕阳斜下,风雪之中留下马蹄印与脚步!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出现在镇子边缘处,向着镇子口的那几棵枯树走去!
“二郎,你天天来这里,都一年多了!”
“兴许是在京都那边住下了也说不定啊!”
“今日风雪大,他们不可能回来的!”
“咱们早些回去吧!师父和老道长还等着吃饭呢!”
男子低着头,没有回话,只是有些沉默!
就在这时!
“哒!哒!哒!”
马蹄声逐渐的在两人耳朵边清晰的响了起来!
二人抬头!
三道人影,身披蓑衣,顶着风雪逐渐出现在视野中!
身影越来越近!
还有十多步的时候,段鞘风停下了脚步!
树下和姜志成随之停下,有些不解的看着段鞘风!
“风哥儿??是你吗??”
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
“二郎??”
段鞘风听到那句熟悉的称呼,顿时红了双眼!
“风哥儿!!!!”
一道壮硕的身影带着哭声扑向了段鞘风!
“哈哈哈哈!二郎!!!”
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一旁的女子见到这一幕,双眼止不住的泪流!
姜志成拉了拉树下的衣袖!
树下轻声说道:“师弟曾与我说过,段尽会,段二郎,是他堂弟,与师弟和那人一起长大!”
姜志成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段二郎与段鞘风分开之后,双方都是高兴至极!
“这么久没见,你怎么更胖了啊??”段鞘风拍打着二郎的肚子,有些呆滞!
走的时候,这家伙还是个小胖子!
怎么一年的时间,就成了一个大胖子了!
段鞘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哈,哈哈!那个,风哥儿,我,我结婚了!”
听到这话,段鞘风呆住了!
二郎急忙拉过了一旁的女子!
“这是我妻子,叫詹茉......”
“詹茉,这就是我常........”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你一天叨叨说好几次,我早记住了!”
“风哥儿好!!”
“我是二郎的妻子,叫詹茉!”
段鞘风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脸的懵!
脑海中一片空白!
自己才走了一年啊!
二郎就结婚了??
不过,转头一想,二郎都十六了,该结婚了!
看着眼前已经开始盘发的女孩子,段鞘风脑海闪过一抹身影!
好像还有一个女孩等着自己呢??
一个?两个?
二郎兴高采烈的拿着段鞘风的手说道:“风哥儿,酒哥儿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一句话,将段鞘风拉回了现实!
酒儿?
想到这两个字,段鞘风脸上闪过一抹苦涩!
段尽会看着那张脸上逐渐出现的变化,心中一沉,有些颤抖着说道:“酒哥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他最近有点事!回不来了!”
“过完年,我便出发去找他!”
“放心吧!”
“我一定将他带回来!”
段鞘风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
詹茉在一旁看着二人脸上的变化,拉了拉段尽会说道:“二郎,风哥儿刚回来,还带着朋友呢!这大雪天,站在这里多不合适,咱们先回去吧!?”
听到詹茉的提醒,段尽会这才缓过来!
看了后边两人一眼,擦了擦眼角,急忙说道:“风哥儿?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吧??快走,咱们回家!”
“饭已经做好了!长春老道长那会还念叨呢,走!今日咱们好好喝一杯!”
说着一手拿着段鞘风,一手接过缰绳,便要朝着镇子走去!
“大树,姜扣墙,都是自己人!”
回去的路上,段鞘风给几人介绍了一下!
挨着段尽会家一处小院子,中间的墙早已打通!
屋子里,长春与一名老者坐在炕上!
一个小桌子,摆了不少酒菜!
脱去一身鱼龙服的白虎,换上了一身布袍,拎着酒走了进来!
长春亲自邀请的,白虎也不好拒绝!
一段时间的相处,长春倒也熟悉了这位狩虎卫四大统领之一的白虎!
白虎进了屋子之后,看了二人一眼说道:“大真人邀请,在下也没有什么可以带的,只有两壶酒,算是一点心意吧!”
长春摆了摆手道:“统领客气了!大过年的,一顿家常饭而已!”
詹茉的爷爷看着这位狩虎卫四大统领之一的白虎,脸色有些不自然,额头微微有些冒汗!
毕竟,贼见官兵矮三分!
虽说两人之前也打过照面,可是只是匆匆一面而已!
加上长春的叮嘱,白虎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今日坐到了一起!
白虎瞥了一眼后,主动开口。
“妙手空空,踏雪无痕!”
“阁下应该是是踏雪无痕,风无痕吧?”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凝重起来!
老者额头冒汗,双眼微眯!
长春见状,刚想说话,白虎拱手道:“大真人放心,在下只是负责大真人的安全,不会节外生枝!”
“再说了,妙手空空,踏雪无痕,一个被称为盗帅,一个被称为盗圣!”
“二人轻功,冠绝天下!”
“某不认为自己能拿下大名鼎鼎的盗圣风无痕!”
“况且,二人虽然大名鼎鼎,可是狩虎卫的档案中,却没有记载对普通百姓做过什么!而且帮助狩虎卫抓了不少冒充二位的江湖中人!二位不会做出有损名誉的事,狩虎卫自然也没兴趣对二位出手!!”
很显然,白虎没有要拿下他的心思!
长春道长有些意外的看了老者一眼,没想到这个胖老头还有这本事!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侠客江湖老!”
“风某虽然不是什么侠客,但也不屑做一些事!”
“谢过统领大人了!”
风无痕笑眯眯的拱了拱手,没有犹豫,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三人聊天的时候!
门外传来声音!
“统领大人!!”
听见此话,白虎走了出来!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黑衣人飞身退出!
白虎重新走了进来!
没一会,几名少年走进了院子!
“发春,发春!!!有没有想小爷??”
人未到,声先到!
段鞘风的声音响起!
屋子里,白虎与风无痕都有些皱眉!
只有长春道长,愣在当场,手中筷子掉了一地!
他知道段尽会去了村口!
一年来,每到傍晚,都会去村口!
可是没想到,竟然等到了,等到了风雪夜归人!
双眼发红的长春道长没有去捡地上的筷子,而是小跑着出了屋子!
一出屋子,停下脚步,直到几人走进院子!
长春道长才漫步而出!
“哟,这不是小王八蛋吗??老道还以为你小子死在外边了!怎么着,被人撵回来了??”
长春眉眼带笑的看着段鞘风,眼神却在不断的瞟着进来的人!
段鞘风快步上前,罕见的没有与长春道长拌嘴!
二人伫立,看着对方!
“道长,我回来了!”
说完之后,段鞘风郑重的鞠了一个躬!
长春被这一下搞得有些愣住了!
原本他还在想,怎么和这小子斗斗嘴!
没想到,段鞘风会来这么一出!
两只干枯的手臂伸出,扶起段鞘风之后,长春呢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长高了,也壮实了!”
双手拍打着他的肩膀,浑浊的双眼不断的打量着段鞘风!
段鞘风则是有些泪目道:“道长,有些老了!!”
长春洒脱一笑,挥出衣袖打落了段鞘风身上的雪花,“老道,老道,不老怎么得道??”
“走!进屋!”
几人将马匹拴好之后,走进了屋子!
长春道长没问!
段鞘风没提!
进了屋子段鞘风开始为几人介绍起来!
“这是大树!我师弟!!”
“这是姜扣,姜志成!!闯荡江湖结实的好兄弟!!”
“这就是我常和你们提起的长春道长!!”
树下有些脸红的急忙开口解释道:“是师兄!!”
众人哄堂大笑!
詹茉笑眯眯的说道:“边吃边聊吧!不然饭菜一会该凉了!”
众人开始上炕!
段鞘风解下了背后黑布包裹的巨剑,单手拎起,放置于身后,然后拿出了一个包裹!
“老道长,这是给你带的!!!”
“走的时候就说过,要给你带这天下第二的好酒!!”
长春结果打开,包袱里装着四个小酒壶!
还没揭开封口,风无痕瞪大双眼,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这,这是??这是百花同悲??”
听到此话,白虎与长春也有些不可思议!
詹茉则是有些好奇道:“阿爷,你怎么知道的??”
风无痕则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白虎像是知道什么,笑呵呵的说道:“某到是听说过一件事!当年有人为了尝一尝这天下第一的美酒,深夜跑到了百花宫,结果发生了点误会!被两拨人追杀了好久!跑的鞋子都磨出火星子了!”
听闻此话,众人都好奇的看向了风无痕!
“误会,误会!”风无痕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一旁的段尽会不屑道:“什么酒也比不过咱家的烧刀子!!”
话音落下,被詹茉狠狠的瞪了一眼!
发现不对的段尽会急忙转移话题道:“风哥儿,你为什么背着一块门板啊??”
段尽会早就看到了那个黑色长条!
只不过造型有些夸张,他压根没往武器那方面想!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段鞘风身上!
“那不是门板,那是我的武器,一把剑!!”段鞘风黑着脸瞥了段尽会一眼!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有些惊讶!
长春也有些惊疑,“剑??剑走轻灵,怎么会有这么厚重的剑?”
听到此话,风无痕打了个冷颤,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那把剑!内心早已开始祈祷起来!
段鞘风轻声说道:“是剑,我那便宜师傅的长辈送我的!”
姜志成眉眼飞扬的接过话茬说道:“这柄剑,是我家老祖宗当年打造的!叫做斗牛光焰!”
话音落下,风无痕刚刚举起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