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暗三山雨,花明三岭春。
南海生,千莹华。
宗师榜第七!
她干枯紧皱的手指握紧螭龙拐杖,温柔和霸道杂糅的真气宣泄而出,在空中连连荡漾,包裹着螭龙拐杖,周围的天地气息龙卷风般的迅速朝着螭龙头处汇集,威势越来越大。
这位佝偻老妪背后居然出现倾天浪潮,万丈拔地起,惊涛来似雪。她手中拐杖点下,浪涛飞流直下,嶙峋的月晕被击得粉碎,这一刻天地失色!
南海潮生万里闻!
如果王九麟在场的话,他就会发现这一招跟《长汐剑》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许是师出本源。
一杖点出,千莹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整个人的气势一降再降。她疲倦的抬着眼皮,浑浊的眼珠子隐隐在涣散,浑身暮色。
“你要是能接下这一招,老身便没法子了,镇抚可自便了。”
杨狱眼神一凝,看着这声势浩大的一招。他自然知道这千莹华是谁,六十年前可是号称南海第一美人,十二玉楼的副楼主。后来不知为何加入魔教,一身功力更上一重楼。是成名已久的大宗师。
虽然现在风烛残年,杨狱也不敢轻敌,他深吸一口气,浓烈的血光凝聚在手中的烈狱刀上。
下一刻,他豁然昂首,脚踏虚空直冲天际,一刀横扫而出!
殷弘如血的刀光竟然凝实的好似烧起来,狂暴的气劲席卷而上,在那天幕般的浪潮上撕扯出一个狰狞大口,火光肆虐纵横。
可下一刻,杨狱脸色陡然一变。
狂暴的浪潮倏忽间变得柔和,以极大的韧性包裹住了杨狱的刀芒,浪潮开始鼓动起来,膨胀越来越大,里面的刀芒越缩越小。
“不好!”杨狱几乎是本能反应,横刀挡于身前。
那道浪潮如同吹到极限的口香糖,膨胀到极致骤然爆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肆虐八方,轰鸣的爆炸声似是打破了某种屏障。
杨狱的身形倒飞出去,嘭嘭嘭连连撞破十几间房屋才止住身形。硝烟中,杨狱躺在废墟之中,嘴角不住溢出鲜血,身上伤痕遍布,神威的飞鱼袍残破不堪。
“镇抚!”
“大人!”
...
无数道惊怒声接连响起!
杨狱强忍着筋骨破碎之痛,撑着刀身站了起来。
他现在是所有锦衣卫的主心骨,他不能倒!
“杨镇抚自便。”南海生千莹华眼中神采迅速消散,这是她挥出的最后一剑,虽然是用拐杖挥出来的,但也无憾了。
原本她就已经油尽灯枯了,索性就在死前再为魔教做点贡献吧。
无数雨絮倾斜而下,似花瓣轻轻,似繁星点点。
那一声,酣睡的京城终于听到了!
一个小男孩打开门,一颗雨滴啪嗒一声滴在头上。
他稚嫩的脸上露出疑惑,
“这是打雷下雨了?”
城楼之上,金吾卫大将军徐柘抬起的手臂突然浮出血珠,他气血翻涌,喉咙上涌上一股咸腥。
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下城楼。
“将军你怎么了!”小将大惊失色。
徐柘没有理会小将的话,独自喃喃自语:
“千莹华最后一剑竟然如此霸道。不愧是南海生。”
他失神的望着漫天悠悠扬扬的雨絮,依旧没有动手。
赤阳拳罗厚也是一惊,爆裂一拳挥出击退李逵的板斧之后。连忙闪身到千莹华身旁,大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教主这还没救出来,你就要走,这笔买卖亏大了。”
罗厚一番率直的话差点让千莹华当场升天。
左向秋双臂鼓动,枪尖斜挑而出。直接将势大力沉的青龙偃月刀挑飞出去,也赶了过来。
看着神色枯槁的千莹华,左向秋也是眼神一暗。
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昭狱,定海石筑基打造。这里屏蔽天地之力,宗师都有进无出。
九段劲焦武卫带人在昭狱之中快速穿梭,每到一层便打开牢门放出大盗恶人阻拦锦衣卫的步伐。
很快,他便看到了第九层的楼梯。
刚向前踏步头顶猛地一冷,果断弓腰翻滚而出。
刚才那个位置一道冰冷的匕首从天落下,一身黑袍的柳相生冷眸相视。
“亲卫大人,先救教主!我来挡住此人!”焦武卫身后一个矮瘦之人迅速说完,便挥刀迎上柳相生。
焦武卫强行扭过头,沉声道:
“走!”
昭狱第九层!
几间“豪华”的套房之中,一个豁了半嘴牙,脸上脓包溃烂的老汉桀桀笑道:
“魔教的人?浊天南,你要出去了!”
说罢便躺在墙角的草席上,随手捉住一只蟑螂塞进嘴里。
魔教众人皆是一惊,焦武卫眼皮也跳了一下,
老毒王!欧阳东西!
焦武卫暗自吃惊,这人还没死呢!老毒王的威名他可是从小就听过。居然能在这里看到故事里的“主角”。
一行人脚步快速走动,看到了好几位江湖上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道大佬。走廊很短,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最尽头的牢房里,一身白袍,容貌俊美的浊天南还在打理自己的清脆欲滴的蔬菜。
忽地他起身说道。
“老毒物,我今天是出不去的。你还能看到我一段时间。”
远处欧阳东西哈哈大笑道:“哈哈!那我可有口福了。还能吃上魔教教主亲手种的菜。”
九断劲焦武卫来到牢房前,眼含热泪的注视着那道身影。
“来了。”浊天南微微一笑。
焦武卫终于是憋不住了,老泪纵横。
“教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浊天南笑着。
“教主跟我回去吧。”
说罢,焦武卫上前试图打开牢门。
“别费力了。那是天陨石做的,内力破不开。”浊天南摇摇头。
一声清脆声,牢门竟然打开了。
焦武卫挥了挥手里的老虎钳,边哭边笑:“有这个。”
浊天南有些诧异:“谁跟你说的?”
“自然是小姐!”焦武卫骄傲道。
浊天南听到这个名字触电般浑身一颤,好久才回过神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妤瑶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她现在还好吗?”浊天南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焦武卫忍住说真话,撒了个谎:“小姐很好,夫人也很好。就是教中那群长老不太安生。”
浊天南看着他当年亲自挑选出来的护卫,粗劣的撒谎技术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长叹了一声,
“我今天走不了的,你们快走吧。”
“教主!”焦武卫眼珠子快瞪出眼眶了,“我们可以!”
“杨狱,徐柘,张廷玉,刘瑾,陈劲武,朱骥,这些人都在京城。只要我出去,你们都走不了。”
焦武卫刚想在劝,一封书信甩了出来。他接过书信有些愣神。
浊天南声音平缓:“把这个带回去。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走吧!”
这封书信是前几天浊南天向杨狱要来的,他已经预料到有今天了。只是没想到今天来的这么快。
原本以为是刘瑾大寿的时候,没想到朱厚照的寿诞。刘瑾还是没有胆量将大寿放在朱厚照之前。
焦武卫收好信封,重重一拜。转身离去!
待众人走后,
欧阳东西的声音悠悠传来:“你当真不出去?”
“出去又能如何,一身功夫全废,能跑到哪?”浊天南自嘲一句。
欧阳东西咂咂嘴:“乖乖,原本要突破天人境的绝世奇才,居然沦落到种菜。天妒英才啊!”
另一道年轻的声音从隔壁牢房传来:
“刚才好像有人陨落了。”
天下第一神偷拓跋跋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粑粑别说话!”欧阳东西嚣张道。
“粑粑尼玛!我是拓跋的跋!”被人骂作粑粑的拓跋跋日常反驳。
浊天南仰头,幽远的眼神似乎穿过了九层昭狱,看到了漫天雨絮。
“也许是,南海归墟了。”
拓跋跋和欧阳东西都没有听到浊天南的声音,继续拌嘴道:
“哎,小子!你知不知道尊老爱幼!这里就你年纪最小,还只是一个十品境界的小毛孩。也不知道镇抚司怎么想的,竟然把你关进来。”
拓跋跋撇着嘴:“那说明我本事大!”
“粑粑,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偷,来去无影吗!有本事把我带出去。”
“到底要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他妈手筋被人挑了,运不了力!还有你非要叫我爸爸,我也没办法喽。”拓跋跋耸耸肩。
“小屁孩!知不知道我这年纪都能做你大爷了!”欧阳东西骂骂咧咧。
“你大爷!”
“你大爷!”
...
浊天南收起眼底的失落,无语的看着两人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