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丽的迎亲队伍渐行渐远,入世学子一去不回,承道苑仍是桃李满枝,和往日无异。
“和亲,是像又琁师姐这样,不甘愿地嫁给别人吗?”回去的路上,白璃攸问道。
自从上次助白璃攸夜闯地苑后,诸事不顺,曾良禾觉得自己离开大概也不远了,只是不知道能否挂个牌子,风风光光返乡。如果不能的话,他定然成为乡邻笑柄,十年苦工算是白费了。
“是的。”曾良禾道,过了些许,他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不一样。她嫁入高府,也许能为褚家带来富贵。而你嫁给帝王,能带给苍生和平。”
“我没有这么重要。”白璃攸道。
“不,你就是这么举足轻重!”曾良禾斩钉截铁。
白璃攸觉得他今日有些异样,不同他争辩:“关于虎贲瞻乾,你知道什么吗?”
“白辜鸿前辈风华绝代,才思敏捷,她早早被立为瞻乾的继任者。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除了剑仙、火痴这种武学泰斗,也有王公贵胄,富甲一方的商贾。是从四十多年前开始,大小城邦为了拉拢虎贲国,纷纷向虎贲国朝贡,更有甚者企图迎娶虎贲瞻乾,以联姻巩固邦交。白辜鸿前辈心有所属,始终不为所动,时任虎贲国主赵愚也奈何不了她,最终不了了之。”
“在二十三年前的一个夜里,白辜鸿前辈以自己的性命立生死状,盛邀虎贲、洛河、龙门各一壮士,乘坐前辈亲手改的飞篮,跨越龙门城,她成功了。消息传到洛国震惊朝野,彼时新国异军突起。洛国有意拉拢虎贲国,以瞻乾丧夫为由,要求联姻,整个中原大地哗然一片。白辜鸿前辈时年不惑,拒绝了和亲,后来的事情,虎贲山河飘零,不复当年盛况。”
“最后一座城池被攻破,你是亲眼看到的。”
白璃攸摇摇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
“你这么孤傲,原本靠近你的人便少,更别说提这些事让你伤心了。”
“不,我并不伤心。”
曾良禾突然发笑:“那倒也没什么……哈哈……”
“你笑什么?”
“如果你去和亲,我去经营饭馆,也没差什么……”
“我不和亲。”
“好!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地苑,一处偏僻的别院。马骥负手而立,站在他面前的人灰脸细须,头戴黑冠,金甲未脱,原来是承道苑学生,现任龙门城游骑将军,名为卢光达。他已将龙门城头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与马骥听。
“师父,新国安排游骑与便衣埋伏在龙门城内外,狼子之心昭然若揭,若是洛国撑不住,龙门城迟早被新军铁骑践踏!”
“你该将此事报给守军大将,而不是区区一介教书匠。”
“师父……”卢光达欲有说辞,马骥摆手,“官民始终有别,你既已担任要职,不便再叫我一声‘师父’。”
“哎!”卢光达长叹一口气,在院中来回跺步。
马骥道:“当今中原,虎贲凋零,洛国疲敝,一众小国瞻前顾后,寻觅强国依附。新国势运当头,应该避其锋芒。洛国衰微却不乏良才,昔日大将军柳岱勇冠三军,为小人所谗,远离军营。伏牛派在正道中颇有名望,在各地组织义军。虎贲国主赵愚被软禁,一众皇子均被斩首,却有传言太子煜尚在人间。而瞻乾后人亦未绝迹,单以血脉之名,足以使遍布中原的虎贲人伏首归心。”
卢光达双目闪烁:“师……总管对天下形势了然于心,其中利害鞭辟入里,胜过劣徒千百倍,不如出山……”
马骥摇头:“老夫已如朽木,往后还盼你等,为天下苍生带来安宁。”
卢光达已是第七次劝师父出世,虽是接到上峰命令,让他不计代价,求得马骥担任大将军。但在他心中,龙门城大将军的职位,也非师父莫属。
马骥道:“劝说老夫只是徒劳无功,不如栽花养木,静待时机。”
卢光达上前一步:“何谓时机?”
马骥道:“只待虎贲旌旗一摇,便可引得新国三千大厦倾覆!”
正说着,一人踏入别院,正是贺子闲。他看见卢光达,面有嫌色,立在一旁不言语。
马骥着贺子闲直说无妨。
贺子闲道:“白璃攸该出发西域,去寻求苦若草。”
马骥点点头。
“此行恐怕十分凶险。血刀门陷入内乱无暇他顾,正道得知此事,纷纷遣人去往西域一探究竟。徒儿听说伏牛派近日在黑水城活动,恐怕还有更多势力藏在暗处。而黑天会似乎对望月、飞鸟产生了兴趣,定是有所谓正道中人给他们吹了耳边风。如果这几方交手,届时没有人能护住莫起与白璃攸。他们如果落在歹人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卢光达道:“我承道苑能人辈出,三年前贺师弟击败东方不平,从新国手中夺得白璃攸。今日亦能从西域夺回莫起,此怀璧二人在龙门城中,才不会引发动荡,惹得生灵涂炭!”
贺子闲冷冷道:“龙门城向来不参与纷争,所以才有这几百年的太平盛世。师兄是要把几百万民众置于水火之中吗?”
卢光达道:“若是这么说,师弟去参加武林大会,带回虎贲瞻乾后人,何尝不是将灾难带给龙门城?”
贺子闲道:“一人是福,二人便成了灾。”
卢光达欲要再辩,马骥制止他,转而问道:“你是想让肖同去黑水城?”
贺子闲点头。
马骥道:“肖的武功为师自然放心,不过,他原本便是你教出来的徒弟,是去是留你一人决断即可。”
贺子闲作礼,转身便走,卢光达劝他道:“师弟,你年纪轻轻便突破十四层,留苑作了博士。何不将这份才智献给天下苍生,将他们救出苦海?”
贺子闲没回头:“贺某永不为官!”
卢光达道:“此官乃龙门城的官,绝非洛国、新国、虎贲国这等世俗之官!”
“官就是官!”贺子闲走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