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茶客做弹指状,已经是箭在弦上。
莫起忽然站起来,向众人道:“这火痴与雷琼的故事,我确是不知。不过这虎贲军与新军一战,我却清楚,诸位可想听?”
茶客们又喧闹起来:“快讲快讲,大家伙都等着听呢!”
白璃攸看向红衣茶客,隔着黑纱,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她劲力已收,手上弹丸也悄然无踪。
莫起道:“最近大家可有听说过一则四字传闻?”
有人道:“不就是‘公子将出’嘛,早传得妇孺皆知了!”
莫起吃了一惊,他断没想到传言如此之快。仍道:“客官所言不错,正是这四字。据传,虎贲战败之日,有一上圆下方的机关自虎眺崖飞出,从机关上飘下写有这四个字的纸条。”
说到此处,红衣茶客再次向莫起看去。
莫起道:“这四个字的意思,不难猜。无非便是虎贲出了一位奇才,这位奇才将会成为九州之地上第七位公子。”
茶客们问道:“你说说,这人是谁呀?”
莫起摇摇头:“这个咱便不知道了,若以后成了真,大家自然便知晓。”
“咱说回这传言。据史料记载,虎贲曾有一支特殊的军队,战时负责侦察与投掷火器。非战时便专门研究天象,甚至可以指导耕种,预测吉凶。他们乘坐的机关叫做‘飞篮’,可以浮到半空,飞向四面八方。”
茶客们附和道:“确有此事。”
莫起继续讲道:“据说那日逃出的飞篮上,有人乘坐。新军想用箭矢和强弩把它打下来,偏偏射程赶不上飞篮的高度。他们便只能派出骑兵,在地上追着飞篮跑。可马要吃草,飞篮飘了两天三夜,也没有要落下来的迹象。”
“便在第三夜,新军停下来喂马的空当,飞篮的火光突然消失了。他们打马去追时,早已寻不见飞篮的踪迹。”
一众茶客也不嗑瓜子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莫起,听他娓娓道来。
红衣茶客突然插话:“咱却听说,那飞篮失踪的地方,离此地可不算远。说不准飞篮上的人,便在这镇上,或者……”她转向莫起,“便在这茶馆中呢?”
莫起从容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大家可得擦亮眼睛。说不定,旁边的人,便是从飞篮上下来的。”
大家伙哄堂大笑,浑然没把两人的话放在心上。
……
“废物,他娘的,通通都是废物。八十一个人,追两个小毛孩,竟给追丢了!再给你们三天时间,把整个临阳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们抓回来。否则,各领军棍一百,没被打死就脱下这身盔甲,回家种田去吧。”
讲话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肩宽体阔,虎背熊腰,名为钱宝来。人送外号“一毛不拔钱阎王”,御下苛刻,从军生涯一半心思花在敛财上。家里动了不少关系,花了大价钱,才把这位混世魔王安插进临阳城守军,领个校官的差事。
他手下的周路明是个精明人,没个军功,短短两年从行伍升到曲长,拍马屁功夫一流。周路明道:“大人息怒,不就是两个小毛孩,还能插着翅膀飞了?”
钱宝来正在气头上,张口便骂:“他娘的,那俩孬种可不是跟长了双翅膀一样?”
周路明嘿笑:“大人,他们就落在这临阳城里。但是城内大大小小九个镇,两百多万亩地,三天之内如何找得到?”
钱宝来狠狠踹周路明一脚,骂道:“奶奶的,找不到要你作甚?别在这废话连篇,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周路明嬉笑道:“大人瞧好了便是。”
钱宝来又是一脚,周路明跌跌撞撞爬出门去,道:“小人这便去办。”
……
“牧儿,你过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负手观望群山,唤一位正在舞剑的少年,“准备准备,这便下山吧。”
那少年正在练一路“仙人指路”的剑招,只见他身轻如燕,离地而起,如脚踩祥云,长衫随风而飘,当真气势如虹。
日光抚剑刃而过,似被剑锋一分为二。
“呔!”少年喊一声,挽个剑花俯身冲下。“噌”一声,剑身没入土中,直至剑柄。
老者看一眼爱徒,心中欢喜,面上却不露:“为师教你这么多,偏爱捡些花哨剑招。”
那少年回过头来,爽朗一笑,端的是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师傅,这些剑招可都是您教我的,徒儿不好好学,哪能对得起您悉心教导?”
老者回忆起五年前,街头那个乞丐少年。穿破洞衣服,拥茅草而眠,与野狗争食。在孤苦伶仃、穷困潦倒的境况下,仍能疾恶如仇、豪放不羁。
乞丐少年从欺行霸市的地痞手中,救下一对兄妹,并将讨来的馊馒头一分为三,说于二人道:“朱门酒肉终是一抔腐土,我辈早晚攀云乘龙!”
思绪飘回眼前,新军攻城的消息,老者已经听说了。
“不知辜鸿状况如何?”老者忧心忡忡。
他与虎贲瞻乾十余年未见,而这两个字,对于老者而言意义非凡。
此处名为剑谷,而他便是剑仙,齐道元。门下仅有一徒,名为秦牧。
剑仙对秦牧道:“今日这里没你的饭,给老夫快些滚下山去!”
少年似乎早知此刻,目中含泪,趴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弟子秦牧,今日下山,定不辱师门,为剑谷争光!”
剑仙背过身去。
秦牧再提剑拜别,转身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