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剑行》第二十六回:又见夏芸
等冯不同恢复知觉时,他就在一间阴暗的牢房里了。
牢房三面是土墙,北面是一扇铁栅栏,牢房里没有一扇窗户,地上铺着干草,但还是挡不住地表的寒气。
栏杆上有一把闪着乌光的黑锁。栅栏外是一条幽暗的巷道,巷道远处有一股昏暗的光,它将火把的影子拉长变细,投在不远处的墙上。影子一直固定在那里,这里没有一丝风。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感觉脖子酸痛,左手下意识地摸摸了脖子,结果听得当当的响声,他这才注意到手上和脚上都套上了铁链。他正想回忆自己是怎么了时,却听见前面传来一个甜蜜又带着惊喜的声音。
“你醒啦。”
冯不同总感觉这声音有熟悉,于是下意识地抬头,向前看去。
前面不远处,一个绿衣女子带着手链脚铐,坐在不远处的地上,她脸色惨白,衣衫上隐隐可见鞭打出来的道道血痕,但她双眼还是那么大那么亮,她正用那双迷人的眼睛看着他。
这不是夏芸吗?冯不同做梦都没想到还会再见她,更不会想到是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
看到她那副模样,冯不同不由得心中一酸,想要问她是被谁伤成这样的,但是却又怕勾起她的伤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夏芸却准备起身往他走过去,可是勉强站了起来,刚迈了几步,身子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前跌倒,他见了不忍心,于是立马迎上去,将她扶稳。
他第一次握着少女柔滑的胳膊,心神不禁一醉。
夏芸被他扶稳后,脸颊不禁微红,柔声推辞道:“谢谢了,我没事。”
将他推开后,她才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里可是死牢啊!”
冯不同像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并不惊讶。他只是缓缓垂下了头,道:“我的师父死了。我杀了很多人,才走了出来,但后来好像碰到了十几个人,他们一下子就把我打晕了。”
夏芸惊讶道:“你的师父?是那天的那个看上去潇洒帅气的人么?”
冯不同点了一头。
夏芸看着他神色沮丧,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道:“ 你节哀吧,我想你师父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她咬了咬嘴唇,关心道:“我听那些把你丢进来的人说,不久后还要审你一番,逼问你的主使是谁。你可要小心了。这里审人不把人先打个半死是不会问话的。”
冯不同看着她身上的血痕,咬牙问道:“就是那帮畜生把你打成这样的吗?”
夏芸感到一丝惊讶,惨白的脸色又微微泛红,轻笑道:“你关心我?是喜欢我吗?”
冯不同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反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着脸说:“只是,只是朋友间的关心而已。”
他的眼睛看着地上的枯草,接着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总得相互帮助吧。”
她见冯不同红着脸,一副心事被说破后的慌乱,却又叹了口气。
“哎,你我不出三天就要死了。你喜不喜欢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冯不同听了,也在心里暗自揣摩着她的这句话。
如果下一刻,彼此都要入黄泉,你有勇气对一个暗恋很久的人说你喜欢她吗?
他捏紧双拳,下意识地想要握住什么。可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握不住。
他发现他的剑没了,他又看了看夏芸,见她已坐到地上,低垂着头,看着沾了污泥的嫩白的手指甲,沉默无语。
沉默无声有时比死还要可怕。
冯不同突然走到面前的铁栅栏边,双手抓着栅栏,拼命地摇晃,发疯一样叫喊:“人呢?抓了人,就不管了么?快给我滚出来。”
他的呐喊声在巷道中形成回音,逐渐向远处传出。他不停地呼喊,不停地摇晃栅栏,可是既没有人回应,栏杆也纹丝没动。他只不过是在浪费体力而已。
夏芸看着他叹了口气,又低下了头。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接着走来四个身着黑衣,身高一致的锦衣卫高手,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当先一人还没有走到他们的牢房前,抱怨的声音就已经传来了。
“鬼叫什么?欠揍啊。”
正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他们的面前。领头那人沉着脸,缓缓道:“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醒了么?好,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冯不同趁机猛地向他一撞,结果被他一翻手就撂倒在门外。
那人仍沉着一张脸,看了看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望着他们的夏芸,然后冲着夏芸道:“算你识相,你要是想逃,小心老子将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淫笑不停,然后又缓缓将牢笼锁上。眼睛一直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胸部看去。身后的三个人对着冯不同拳脚相加了一番,才把他压了起来。
那人的眼睛放肆地在夏芸身上游荡了一番后,又大笑着往外走去,三人压着冯不同跟在后面。
当冯不同再次被扔回牢房时,他已经鼻青脸肿,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但是他仍然忍着痛坐了起来,冷哼道:“就这点本事,还敢说是酷刑。”
夏芸悄悄爬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道:“还是少说点话吧,养好伤要紧,要是他们见你还这么倔,说不定真的会把你打死的。”
冯不同勉强笑道:“没事我的伤不要紧,我就是被打大的。”
他想起自己身为下人时的悲惨岁月,又想到自己死前连一丝温暖也没有,不禁心中一痛,又呕出一滩血来。
夏芸正要安慰他,却听外面又传来那人的喝声。
“夏芸,你也见到他了,你今天再不说出那人到底在哪里,我可不会再怜香惜玉了。”
夏芸心中暗叹这一劫恐怕挨不过去了。见到那四人盛气凌人地站在栏杆外,牢房缓缓打开,她只得站起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