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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朱弦断 与君长诀

太虚天骄传 凡笔弄墨 6373 2024-09-21 10:48

  丰尘随着常啸天一行,出了淮阴城。城外已经备下良马十余匹,众人心中关心军情,飞身上马。洛琬儿心事重重,骑在马上也是心不在焉。随着马背的起伏,心思也飞向蜀西大草原。想到夏日,湛蓝的晴空下,牛羊成群,绿草连天,盛开的野花姹紫嫣红,漫山遍野花香随风。军马的一声嘶鸣,把自己又从青山、蓝天、雪山、草原的意境里拉了回来。马蹄声声,似乎将黑夜敲击成碎块。洛琬儿心里孤寂的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像似一个无边的囚笼,无比广阔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黑夜让这份孤独变得深邃,孤独在黑夜升华,无尽的天空甚至黑的发亮,像一面泛着黑光的镜子,能照见自己。

   唳。。。。一声鹰啼划破长空,惊空遏云。

   这江淮之地,鹰隼极是少见。常啸天顺着鹰啼声凝目看去,只是在极高处有一黑点在跟着他们。这般异常的事情,让常啸天不由的紧锁眉头。他深知胡人习性,豢鹰驯鹰是一大喜好。这个关节忽然有只鹰隼跟着他们,这总是透着蹊跷的。

   天空中的黑点忽的俯冲而下,直如流星破空。常啸天反手一掌,迎着那鹰隼而去。掌风似匹练一般,呼啸而上。“义父!!且慢!”丰尘眼见常啸天出掌,待得呼声告急,为时已晚。鹰隼凌空振翼翻身,极快速的躲过常啸天的掌风。

   洛琬儿纵马急骋,撮口打了一个呼哨,那鹰隼临近身边,张翅唿扇了几下翅膀,缓缓的落在洛琬儿的肩上。抖落了一下身上的翅羽,扭头看向常啸天,那神态极是倨傲。

   “好个扁毛畜生,这气势倒是不弱。”常啸天赞道。天空中的鹰隼正是洛琬儿唤作‘玉儿’猎隼。丰尘纵马追上洛琬儿,两人双骑并排飞驰。胯下骏马一白一黑,显得极是相配。

   这猎隼见到丰尘,好像极为熟悉似的。振翅又飞到丰尘肩上,蹭了蹭丰尘脸颊。洛琬儿见状,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道:“唉~~丰尘哥哥,可真怪了。玉儿恐怕也就对你这样,就算是姑姑都不会这样的。”

   常啸天心中暗暗一叹:‘这女娃娃当真不错,唯一可惜的就是非我族类。唉~~不过待这两个娃娃再大些,真就两情相悦,我也该玉成此事。恐怕成汉余部,会执念血统横加阻拦,棒打鸳鸯。嘿嘿,最不济老子我打上狮鹫宫罢了,帮儿子抢媳妇去。嗯,好汉也难敌双拳,还是约上黑厨同去最好,他做菜可算的上这丫头的半个徒弟,哈哈哈,就这般定了。’

   雷青羽心里轻轻哼了一声,暗道:‘这小子一身的土气,哪来的气运居然处处讨人欢心。什么三清天尊,天尊若是真的开眼,又岂能如此不公。’

   铁蹄翻飞,行得约莫两个时辰才到大营。哪怕军马耐久,途中每隔一段便有养足精神的马匹换行。饶是如此也是累的频频打着响鼻,汗水淋漓。金焰早就候在营门前,待到崔宰走近,这才一撩大氅单膝拄地。道:“末将恭迎太尉大人。”

   崔宰挥手虚抬,道:“免了这些虚礼,先去大帐再说。”金焰冲又常啸天微微颔首,知道他这身份还是不能泄露出去的。进了大帐几人分别落座,洛琬儿和丰尘找了个最下首的地方坐下。雷青羽倒是甚是乖巧,挨着左丘玄和虞丘少边上坐下。

   崔宰道:“说说吧,什么情况。”

   金焰道:“赵国准备秋狩,可是有点不对劲。”

   崔宰道:“秋狩,赵国年年都有,今年难道有什么异常?”

   金焰沉声,道:“这也是军中各处传来的消息,朝廷现在还不甚清晰,只是末将看得有点不透彻。今年赵国选了三处秋狩围猎的地方,一是岐山,二是散关,第三处就是我们的所在,山阳以北。”

   崔宰一听,惊呼道:“这三处,分明是要起兵南征啊。一旦天气转凉,北方河水结冰,那兵马就可直接过河。三处兵马齐下,我大周危矣。可是赵国之前频频说出和谈的意思,虽然两国还未正式和谈,可是怎么会忽然以秋狩为名,意欲南侵?”说完眼睛看向常啸天,想听听他的意见。

   常啸天问道:“金焰,这三处赵国分别陈兵多少,你可知道?”

   金焰道:“岐山约有四五万人马,另有一支驻扎散关,约莫一万余人。”

   常啸天道:“那山阳北有多少人马?”

   金焰道:“这几日探子深入北地,听说赵国太尉长孙明前日来过,现在是赵国大将奚丁驻守此处,大军有五六万人马,号称十万兵马秋狩。”

   洛琬儿听完悄悄的对丰尘道:“丰尘哥哥,这个赵国皇帝很厉害啊。声东击西,虚虚实实的恐怕周朝早晚要被他给灭了。”

   丰尘悄声问道:“为什么啊?”

   洛琬儿道:“我们先听听你义父怎么说。”丰尘点了点头。

   就听常啸天道:“就凭西北那五六万人就能入散关,而进益州?我看未必吧。山阳附近也是五六万人马,一旦山阳渎失守,都城天中压力可就太大了啊。”

   “散关,北方进蜀之地,易守难攻。可是在周、赵之间还有一个胡夏,赫连氏。此族残忍好杀,其野蛮程度不亚于羯赵。赵国皇帝在此地若南攻,赫连氏一旦出兵断其补给,南下的这几万兵马断无活路了。”常啸天道

   金焰诧异道:“那赵国在西北屯兵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南攻入侵我大周。”

   洛琬儿悄声对丰尘道:“丰尘哥哥,听见你义父说什么了吧。赵国用兵虚虚实实的,若是没有一位上将军看透这个迷雾,大周朝亡国不远了。”

   丰尘问道:“琬儿,那依你看这个局可怎么破?”

   洛琬儿笑道:“说难也不难,只要找到赵国这次用兵的根源,想破局也非难事。赵国在西北西狩,已经是极危险的了,赫连氏岂能不知。”

   丰尘问道:“那既然胡夏已经警觉,那羯赵不怕刚才义父说的被断后路?”

   洛琬儿道:“那就是赵国为什么在山阳渎也要用兵的道理了啊。这样胡夏就知道这是赵国准备对周朝用兵,并不威胁他们。所以胡夏乐得看到两个大国大打出手,他可以从中渔利啊。”

   常啸天何等功夫,洛琬儿和丰尘的悄声对话,一字不落的听的清清楚楚。常啸天目光斜睨看向洛琬儿,心道:‘好个丫头,这一层看得可够深的。’

   崔宰问道:“老常,依你看这羯赵的实际是想干什么?”

   崔宰向常啸天询问的时候,丰尘也是疑惑的看向洛琬儿。洛琬儿悄声对丰尘,道:“羯赵第一步就是想要关中长安。”

   常啸天刚要说,忽然听到洛琬儿的话,双目精光爆射。笑道:“呵呵,太尉大人,还有一位也知道羯赵的目的。”

   崔宰诧异的一看问道:“老常,你说的是谁?事关大周安危,我是真心请教。”

   常啸天转头对洛琬儿,道:“丫头啊,别和尘儿嘀嘀咕咕了。崔太尉可是真心诚意的求教啊。”崔宰虽然面色不变,可是眼神中流露出的惊诧却是极为明显的。金焰、匡弋更是瞠目结舌。能视天下大势而不被迷惑,那可是能指挥百万之军的能力啊。

   洛琬儿站起来道:“我都是自己和丰尘哥哥私下说的,这等行军打仗的大事,我又怎么能瞎讲。”

   崔宰见常啸天这么说洛琬儿,必是有见解和他一致,道:“你大胆说说,有道理我们采纳,就算说错了,也没什么嘛。”

   洛琬儿道:“那我就说说呗,错了可别笑话我。”

   金焰匡弋素来在军中,这天下再乱又哪有女子能说话的份,更何况这行军打仗本就是男人的事情。只是碍着常啸天和崔宰,又不好出言反对。不过心中的不屑却是满满的,抵触之情也油然而生。

   匡弋套着金焰耳朵悄声道:“我倒要看看这小丫头能说什么。”

   金焰点点头,虎着脸悄声回道:“要说行军打仗,我只服大帅。哪有女人插嘴的份。”

   即便这两人压着嗓子,可是洛琬儿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瞥了瞥他二人方向,道:“现在羯赵占据了北方豫、兖、徐、青、冀州,还有幽、并、凉州的一部分,唯独缺了最为关键的关中之地,就是赫连胡夏的地域。如果我要是想一统天下,这关中之地又怎么会放弃了?”

   丰尘插口问道:“琬儿,关中有多重要?”

   “丰尘师弟,不要插嘴啊。”雷青羽轻声提醒道,眼睛余光却是看向自己的两位师叔。

   洛琬儿道:“丰尘哥哥,所问极是。这关中啊南有秦岭,西有陇山,北有黄土之原、东有华山崤山及晋西南山地,加上黄河环绕其外,突然有紧急情况,征兵数十万不是难事。这儿物资富饶,土地肥沃。都说蜀地是天府之国,其实最早关中才是天府之国啊。这就像练武之人,总是要取人咽喉,要不袭其背部,否则不能完全获胜的;现在赵国想雄视天下,将天下十三州尽数收了。有怎么会不惦记这块关中宝地,拿下关中这也是扼住了天下的咽喉,占尽了地利的优势。”

   匡弋没忍住,道:“关中是重要,可是这次赵国是要对我大周动刀兵啊。”

   洛琬儿笑道:“匡将军,你别急啊。你可知道汉初谋臣张良?”

   匡弋道:“当然知道,汉初三杰啊。刘邦还说过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说的就是张良啊。”

   洛琬儿道:“就是啊,张子房如此雄才大略。你知道他是怎么说关中之地的?”

   匡弋摸了摸脑袋,道:“我还真不知道。”

   洛琬儿道:“张良是这么说关中的‘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宛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将关中评为天府之国的,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占据关中,就意味着取得居高临下的优势,随时可以向东部无山河之险的地方用兵,西可以占据凉州,经散关直入西蜀,中可以威胁荆州,夺取襄阳经长江顺流而下直取扬州。刚才金将军说了,赵国还有一部兵马,屯于山阳渎之北。这才是这次唯一威胁南周的军队,另外两支不过是摆摆样子给周朝皇帝看看的。而山阳渎的兵马又是做给胡夏看的,一切都是好像要进攻南周的样子罢了。而实际上,恐怕羯赵眼睛现在盯的是关中的地方,早就听说胡夏老皇帝快不行了。一旦胡夏没了主心骨,为了争夺帝位内乱起来,那就是赵国出兵夺取赫连氏地盘的时候了。”

   金焰和匡弋听洛琬儿说的句句在理,其远见卓识远非自己所能及,站起来道:“洛姑娘,我二人刚才还瞧不起你,现在看来,我们大错特错。唉,坐井观天了。”

   洛琬儿笑着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就是动动嘴皮子,真要是上阵杀敌,还得二位将军跃马疆场啊。”

   崔宰双掌一拍,道:“姑娘此言当真鞭辟入里,羯赵此次对我大周用兵实际是虚,而对赫连氏却是实。而表面上是对我做出三面出兵的迹象,也是为了迷惑赫连氏。果然奸诈的很,看来要破此危局,我山阳渎就是关键。至于西边,我们大可不必在意。”

   丰尘低头沉思,忽然问道:“既然羯赵这次用兵是诈,实际图谋是关中的赫连胡夏。那和周朝议和,是不是也是诈,或是另有图谋?”

   丰尘话音一落,大帐中的几人一个个的全都看向丰尘。丰尘虽然话语不多,可是这一问却是极是深远。常啸天和崔宰对视一眼,不由的都对这个问题后面所涉之事瞬间从脑袋里过了一遍。二人从对方的眼神里都看出了,更深的危机。

   崔宰一指金焰,道:“传我命令,山阳渎附近的驻军严防几处渡口,岗哨多设一倍。一个时辰巡查一次,一旦发现脱岗,睡岗者,军法从事。另安排多路斥候,渡河查探,一旦赵军异动即刻上报。匡弋,你带几位去营帐休息,明日大帐我们再议。”

   崔宰转头对常啸天道:“老常,这事你我好生商议一下。”

   匡弋带着几人去营帐。路上左丘玄拍了拍丰尘道:“好小子,你这次话虽不多,可是却是看的更深了一层。不错!”

   洛琬儿也没想到,丰尘会顺着她的想法,想到更大的格局的战略。赞道:“丰尘哥哥,真没想到你考虑这么远。要这样,这个羯赵皇帝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不过赵国残忍好杀,恐怕祸事更大。”丰尘谦逊了几句。

   雷青羽心头暗恼‘什么就思虑长远,不就是问了个问题嘛。看师叔和洛姑娘把这个土鳖给夸的,什么玩意啊。’

   洛琬儿是女孩,单独给她了一个营帐。可是洛琬儿心中总是牵挂淮阴城里丰尘和柳如依的对话,轻声唤了声丰尘,道:“丰尘哥哥,你若没事先来我这,我有话与你说。”

   丰尘看了看左丘玄,左丘玄笑道:“你自去便是。”

   丰尘几步跑过去,拉着洛琬儿的手便走。洛琬儿心中一暖,心道:‘看来丰尘哥哥与柳姑娘说的恐怕并不是什么婚事,我过会旁敲侧击的问问。’

   雷青羽怨恨的看了一眼,跟着左丘玄和虞丘少走了。半路上,就听左丘玄对虞丘少道:“这个琬儿姑娘倒真是个人杰,若是二人假以时日,嘿嘿,绝代天骄啊!”

   虞丘少点头称是,又叹了口气道:“不过这洛姑娘的身份,不是我族之人,不晓得大师哥会不会心存芥蒂。”

   左丘玄道:“不会不会,大师哥心怀大得很。就算这姑娘是异族,我想也不会反对二人的。不过他俩还小,这等事情言之尚早。”

   雷青羽心中一阵轰鸣,心道:‘非我族类,这个洛琬儿是哪里的人?难道也是蛮夷?’

   他随着左丘玄回了营帐,心中不断盘算。忽然有个计议,转首对左丘玄道:“四师叔,我出去一下透透气,一会便回。”

   左丘玄道:“嗯,不可出大营,军营不比他处,去去便回!”雷青羽躬身应允。

   雷青羽找到洛琬儿的营帐外,稍稍放开声,道:“丰尘师弟,你在吗?我有事问你一下。”

   丰尘和洛琬儿正在营帐里聊天,正说些开心的事情。洛琬儿正待问丰尘柳如依的事情,就听雷青羽在外呼唤丰尘。

   丰尘道:“雷师兄叫我,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丰尘出了营帐,看到雷青羽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走过去问道:“雷师兄,找我何事啊?”

   雷青羽道:“也没什么,刚才我在大营里转了转,听到有些将士讲的都是蛮夷的事情。师叔都在打坐,我不便打扰。所以就来问问你,虽然我已入道,可是毕竟我也是汉家男儿,遇到这等事情总是关心的紧。”

   丰尘道:“师兄满腔热血,师弟佩服。我也是听义父说起过,羯赵这族简直就是杀人的恶魔。。。。。”

   雷青羽眼睛四处寻摸,想看看有什么动静。忽然远处看到一个人影,身形娇小,定是洛琬儿无疑。故意问道:“若是蛮族与我汉人通婚又当如何?”

   洛琬儿在营帐内见丰尘还未回来,就出去寻他。走出不远忽然听到丰尘和雷青羽似乎在辩论什么。隐约听见丰尘说:“我听义父说过,夷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不过我才不在乎这些,汉人里也有坏人,异族也有好人啊。天下各族共享这片天地,互不攻杀,一起生活岂不是好事。”

   洛琬儿顿时止住脚步,心头不断响起丰尘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如炸雷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响在耳边,心中惶惶,丰尘说的其他话一句也没入耳。喃喃的道:“汉人毕竟是容不得异族的。”心境撕裂成一片片碎絮,飘荡在夜空中。

   洛琬儿回到营帐,心里越发的难过起来。悠悠的唱起一曲: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华美的句子连接成章,却流露着绵绵不尽的哀伤。只是这歌声越来越远,渐渐在夜空中飘飘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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