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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刀如林 风卷云散

太虚天骄传 凡笔弄墨 5902 2024-09-21 10:48

  崔宰顺着常啸天手指方向一看,问道:“按这所标,这两处确是有赵军动向的地方。”

   常啸天道:“淮河北岸多丘陵山地,羯赵擅长骑兵,此地恰恰不适合骑兵作战。他们此战就是要拿下山阳渎,进而威胁都城。赵人欲诱我们渡河北上,就是担心不暗水战。可他们忘了,没有骑兵他们也是折翼之鹰啊。此两处有两个小山谷,是两军必经之路。我料定他们这两处兵马才是真正准备围困我军的主力。我看可调副将孙铭,还有匡弋,各领五百军。在两处设疑兵。”

   崔宰道:“各五百军,是不是太少了。这可是要面对赵军几乎两万人马啊。”

   常啸天道:“素闻奚丁用兵谨慎,可命两军多带旌旗,并在此两个山谷内砍树阻拦,其必疑心谷内设有埋伏。出谷不远山边遍插旗帜,再缓其行军。有这个时间足够金焰用兵吃了奚丁布的诱饵了。”

   常啸天又道:“其余人等将剩下的五佰艘大小船只运到北岸,送给羯军。待得金焰、匡弋和孙铭回军,只需三百余艘就可回南岸了。奚丁察觉上当,又被我我们吃掉他的诱兵。必然恼怒来攻。留给他的这千余艘小船,必然会举兵渡河。”

   崔宰问道:“老常你的意思是?待他们到南岸我们再动手?”

   常啸天道:“非也非也,羯军将悍兵勇,我们不占优势。”

   丰尘一拍脑袋道:“对啊,可以用水攻啊。”

   常啸天一听哈哈一笑道:“好!正合我意。那一千余艘渔船,多少能载二万余人。羯军必然不敢陆续过河,当心添油战术被我们在南岸以逸待劳,一个个吃掉。他们将集中全力渡河,一下涌来两万余人。我们沿岸单凭手上这点兵,无论如何也是防不住的。与其这样不如借老天爷的手,将其灭之。上游约莫五里处有一急湾,我们只需在此设坝阻水。”

   金焰双掌一拍,道:“大帅,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怪不得多日前你便命我找些贴心将士,砍伐大树。带着民夫,河道下桩原来在这等着呐。”

   常啸天道:“然也!”又对丰尘道:“尘儿,你可明白。”

   丰尘脑袋里电光火石般一闪,常啸天留给他的兵书里有一段忽然闪现,道:“凡与敌战于江湖之间,必有舟楫,须居上风、上流。上风者,顺风,用火以焚之;上流者,随势,使战舰以冲之,则战无不胜。”

   崔宰极赞赏的看了看丰尘,又仔细看了看沙盘,道:“老常,此战一成,大局定矣。”

   常啸天道:“是,待赵军开始渡河即刻命上游,毁坝放水。待水流而下尚需时间,赵军也全部登船,正在半渡之中。圆木顺急流而下,冲击之下赵军十之八九都要落河。北方人不善水,岸边我们安排弓箭手,凡遇会水者尽皆射杀。他两万人马灭于淮河之上,我看他手上那点兵还能如何。”

   金焰道:“大帅,敌军残兵又待如何?”

   常啸天道:“你的铁骑卫和虎贲军准备二次渡河追击,匡弋所部作为右路辅你侧翼。赵军初尝大败军心不稳,你等可乘胜杀之。切记不可有丝毫轻敌之想,羯赵尚余近万兵力不可小觑。一旦赵军撤退有序,就不可追击。若是敌军分散撤退,必是军心涣散,以骑兵之速,三百里内可追,超过三百里立即撤回不可恋战。”

   常啸天看了看丰尘道:“尘儿,这次为父谴你出战。你就跟着匡弋,作为右路军负责零星残敌吧。我会让丘玄伴你一侧的。”常啸天知道,有左丘玄在丰尘身边,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

   丰尘点了点头,倒是没有丝毫激动或是兴奋的样子,反而更显沉稳。道:“义父,我能否先跟金大哥先行渡河,当做先锋。待得二次渡河我再随同匡将军前往?”

   常啸天看了看崔宰,他素知丰尘之能,冲常啸天点了点头

   常啸天跟崔宰道:“我这身份不适合行军令。”

   崔宰知道常啸天的意思,道:“有你老常在,此战必胜。我就依葫芦画瓢,按你的部署以太尉之名行军令便了。”

   常啸天对金焰道:“你作为先锋,这次就是一个‘快’字。除了人要过河,马也要过河。我们南方的马虽然体格小了点,不过耐力强,会泅渡这是优势。”

   金焰点点头道:“大帅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北岸奚丁已经将诸多安排妥当,坐等周朝来攻。羯赵两员偏将宁苍、牧浊各领一千五百人马早先一步埋伏与北岸,只待山谷火起,便来抢夺船只,为的就是断周朝军队的后路。

   这一夜天空挂着毛月亮,可以看到云彩在空中游走。偶尔有从月光前掠过,那一丝丝的云彩像是被刀剑拉出血绸。

   金焰身着乌金铠甲,看着下面一个个面目冷峻的士兵。道:“羯赵占我汉家江山,杀我汉家百姓。此次羯赵欲南侵我大周,我们身后的是自己的爹娘,兄弟,妻儿。你们能让他们过来吗?”

   众士兵正要齐声回答,金焰手一按,道:“你们不要回答我。老子告诉你们,河北岸的一个村子,被羯人屠了。老人男人都被杀了,女人孩子都让这些畜生当军粮吃了。你们能让羯人过来吗?”

   众士兵正待回应,金焰又是双手一按,道:“我也不要你们告诉老子,现在我们铁骑卫全军过河。北岸有一军营,我们此去就是屠了这个军营。你们给我放手杀敌,让这些畜生知道我的汉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铁骑卫几千人马,一个个双眼如同冒火,心中憋着一口气。登船的登船,牵马的牵马各部按金焰之前的军令,行止有度,毫无吵杂。

   丰尘见金焰行军前两次给将士鼓气,可是又硬生生的把那股气势给压下去,有点不太明白。问道:“金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不让将士们回应你啊?”

   金焰道:“让他们把火憋着,你没看见他们的眼睛吗?都快烧起来了,我不要他们嘴巴回应我,我要的他们腰间的刀来回答我。”

   孙铭和匡弋已经先一步过河去设疑兵,水面漂过一面遗落的旗帜。丰尘一把捞起,看着前面过河船只和马匹。忽然想到一事,道:“不好,有一件事义父没有提到。”

   金焰双眉一拧,道:“什么事?”

   丰尘道:“我若是羯赵的将军,必然会安排一军前来河边,一是阻我军后撤之路,二是抢夺我军渡河船只。义父本就准备将船留给他们,可是若是真有赵军沿岸设阻。铁骑卫和两处疑兵不能及时退回南岸,岂不坏事!?”

   金焰久经沙场,脑袋里的一根弦顿时绷紧。丰尘所言正是要害,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招失招招失。大军已经渡河,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金焰沉思不语,直到大军全部上岸,道:“丰尘,我给你三百骑兵守住渡口,你能守住否?这可是场硬仗啊。”

   “刘福,你小子给我过来。三百人我交给丰尘老弟,你给我听好了。丰尘老弟的话,就是我的话。谁要不遵命行事,莫要怪我以战场抗命砍了他的脑袋。”金焰冷声道

   金焰转首看向丰尘,丰尘点点头,目光坚定的道:“金大哥你放心,人在渡口在。”左丘玄从丰尘那一丝丝铿锵有力的回话中,隐隐的感觉,之前貌似丰尘放不开与洛琬儿的儿女之情,恐怕有点不像所想的那样,其中定是别有缘故。

   金焰看了丰尘一眼,拍了拍肩膀。扭头示意边上的传令官,就看令旗一挥,几千人同时上马。分作三队消失在黑夜里,只有飞扬起的尘土还在回忆大战前的冷酷。

   前出准备渡口设阻的赵军已经从远方黑暗中腾起的尘土中,知道周朝的军队已经过河。一切计划几乎都是围着大将军所设计一样,赵军算好的一场屠杀马上就要开始了。一个个手握弯刀,血管里那股禁不住的兴奋,冲刷着每一根神经。带领抢夺渡口赵军两员副将,眼睛紧紧的锁着北方,等着那冲天火起。

   丰尘看着身边的三百骑兵,一个个神色略显紧张。一是直接面对羯赵,多少有点紧张,再就是看着这个年轻的娃娃将领带着自己。真不晓得这个黑夜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会是什么,也许有人永远也不会等到天明。

   丰尘看了一眼左丘玄,道:“左师叔,羯赵定有一支军队埋伏左右。我要去探查一番,很快回来。”转身又对刘福道:“刘什长,安排众位哥哥们下马,歇足马力。我去去便回。”说罢从马背上腾身而起,就像黑夜里的一只巨大的蝙蝠,飘飘远去。

   众兵丁基本不认识丰尘,本来见他年岁甚轻,还疑疑惑惑。再看着出没如鬼神般的身形,无不咋舌不已。刘福心中纳闷,这金将军的弟弟,难道从小就上战场了。骑兵战阵之前,养马力的事情,安排的可是内行的很呐。

   左丘玄见丰尘身形极快的向东飞掠而去,微微皱眉心中纳闷:‘为何只向东去,难道知道敌军就在东面?丰尘未经战阵,大师兄本拟让丰尘历练一下。可现在担此重任,好生让人放心不下啊。’

   丰尘五感极强,不一会就察觉到东面有人埋伏。丰尘看着延绵的黑影,略略估算也要有两三千之众。自己手中只有三百人马,如何对敌?若是待得对方骑兵冲击而出,己方必然难以抵御。失守渡口,金焰大军和两处疑兵难以撤回南岸,可是满盘皆输的局面。丰尘黑暗中思虑了一下,暗自下定决心,回身掠走,不忘仔细的看了一下周边地形。

   稍顷左丘玄就看到丰尘远远而来的身形,只是几息之间便是来到眼前。刘福赶紧凑上来,问道:“前面有赵军吗?”

   丰尘点点头道:“没多少人,五百来个骑兵。”

   刘福长吁一口气,心里暗暗有底了。又问道:“小将军,你咋知道赵军在东面啊?为何不再西边呢?”

   丰尘笑笑道:“河水向东流,敌军必然藏于东,而非西啊。”

   左丘玄心中一想,暗赞道:‘对啊,水流向东,船只必然向东漂去。若要抢船渡河,人在东面设阻,船只不会顺流远去。这般急智,当真难得。’

   丰尘道:“传令,各人准备布巾扎住马蹄,跟我向东。”

   刘福传令下去,铁骑卫到底久经战阵,各项准备极是齐备。丰尘飞身上马,手一挥向东而去。马蹄声因被布巾扎住,蹄声小了许多,甚至连烟尘也没有激起。

   申闻现在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知道此次能否诱杀周朝军队,全在与自己。赵军虽然留的老弱残兵,可是毕竟是马背上的民族。一个个虽然体力不行,可是一旦到马背上,也是不弱于常人。即便不能对敌,至少后撤没什么问题。

   金焰将大军分作三队,其中一支绕道先行,向北堵住赵军诱敌进谷的退路。金焰得斥候来报,敌军前营就在不远。手提乌铁长枪,枪前黑缨一晃,道:“带一百人去前敌正营点燃火把,鸣鼓惑敌。其余人给我分开冲击敌营两翼软肋。”

   申闻骑在马背之上,那马似乎也知道大战将至。前蹄踏地,不停的打着响鼻。忽然申闻见不远处火光腾起,战鼓声隆隆的撕裂了黑夜的寂静。冷笑一声:“还敢正面冲锋,哼!”

   “传令,前营正向防御!敌军冲击,稍作抵挡就给我后撤!”申闻喝道。

   赵军阵型刚结好,忽然听见两翼蹄声如雷,杀声震天。申闻大惊,喝道:“不好,汉狗诈我。速退!”

   可是金焰的铁骑卫已经如风而至,霎时间金戈相交,羯军惨叫声此起彼伏。刀刃所过之处,鲜血四溅。申闻见这支周朝军队远异于其他汉人之军,极是勇猛。手上一带缰绳,道:“撤!”

   赵军原就是准备一触就撤,虽然损失了不少人马,可是并不影响诱兵的大局。赵军稍整阵型,纵马向北撤去。申闻知道不远便到山谷,在马背上回首看着身后追来的周朝骑兵,不由暗自冷笑。‘过会将这些汉军全部枭首,过河之后给那些汉狗看看。’

   正在得意之时,忽然胯下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申闻大惊抬头看前方,黑暗之中隐隐绰绰看不清多少人马。唯有一片片刀刃寒光闪过,挡住自己后撤之路。申闻这时才感觉后背发凉,这南周的军队是要有吃掉自己的势头。以自己行军多年的敏感,心里第一次发慌:‘不好,我军布局好像全被汉人识破了。’

   “给拼死冲进谷中,不然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申闻大吼道。可是他带的毕竟都是老弱残兵,刚才两翼被金焰一阵冲击已经散乱。现在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军心已经不稳。金焰手执黑缨长矛,数千骑兵如狂风一般横扫进申闻的这支残兵当中。

   丰尘带着三百骑兵,缓缓逼近羯赵河岸边的军队。丰尘传音给左丘玄道:“左师叔,敌军人数近乎是我军十倍。敌军既然要偷袭,就像做贼的心态,气势上便弱了几分。过会冲击过去,我们趁着敌军惊慌之时,扑杀敌军首领。没了首领就是一盘散沙,只需将其击退便可。给金大哥和匡将军他们争出南渡时间,我们就达到目的了。”

   左丘玄点点头,心道:‘难怪黑魔这么看好丰尘。我太虚宫这代弟子里,唯有此子堪当大任。’

   丰尘刚才已经将附近地形看了一遍,离敌军不远有一缓坡,恰巧可以挡住对方视线。丰尘缰绳微微一收,战马立刻停下脚步。丰尘回转身来,看向那三百将士。做了个手势,告诉敌人位置,准备冲锋。不愧是铁骑卫,众人缓缓抽出腰刀,不出半分声响。

   丰尘一带缰绳,战马踏步而行。刚上坡顶,丰尘右手一挥,左手缰绳一带。三百人马如烈焰般卷席过去。赵军还在等待北边火光冲天,再去抢夺渡口船只。这忽然而来的杀声,让赵军的宁苍、牧浊两个副将心中大惊。尚未缓神过来,就见对方一名小将腾身从马背跃起,身边另一人也一般如飞而至。刘福等一众铁骑卫,本来心中还因为丰尘年轻,有点瞧不上。可是见他和另一人如似天将军一般直扑敌军,顿时胸中豪气万丈,纵马杀向敌军。

   丰尘半空中就瞧准了两名如领头一般的人物,人尚未至。丰尘欲震慑敌军,一掌全力施为的拍了出去,一股挟沙滚石的巨力如巨浪般涌了过去。宁苍和牧浊举起兵刃欲挡,可是如何受得了丰尘这股掌力。两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两人被掌风击中,胸口肋骨全断,脏腑也是破碎不堪。两人被掌风震飞,砸向身后兵丁又是倒伏一片。左丘玄半空拔剑,寒光点点,羯赵兵丁十数人眼睛顿时被刺瞎,惊恐和哀嚎之声顿起。

   一名兵丁一看身边倒下的宁苍、牧浊。早已没了气息,吓的大叫道:“不好宁将军,牧将军死了啊!”

   话音刚落三百骑兵的锋刃已经带起一蓬蓬红色蒙雾。

   刚才丰尘和左丘玄那飞将军般的身影,还有那些被刺瞎双眼兵丁的惊恐哀嚎。羯赵军队又听闻将军已死,眼前又不知道到底多少敌军袭来。羯赵前军稍作抵抗,不知谁带头后撤,顿时溃不成军。

   丰尘带着刘福三百余人,将几千人追出十数里后才勒马撤回。再看自己这边居然只有几个受伤的,人不少一个。丰尘却是毫无得色,朗声道:“大家奋勇杀敌,击退十倍与我的强军,我必为众位请功。”

   刘福一众几百人看向丰尘,已经满眼钦服。几百人击退几千羯赵军队,就算是自家的金将军也是没有的事情啊。齐声道:“将军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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