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听了邓山伯说的话，便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望着邓山伯，话也不说一句。
邓山伯被王默瞧得有些不自在，问道：“何帮主，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吗？”
“你脸上没花。”王默说道，“可是你说的话云山雾罩，实在让我无法理解。”
“是吗？”邓山伯一脸无辜样子，“我的话有什么毛病？”
“你说这‘森罗万象局’天下无人可解，我也是人，当然包括在内，你说对吧？”
“对。”邓山伯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还有就是。”王默说道，“我没怎么下过棋，不太懂棋理，真要上去的话，岂不是瞎猫抓耗子？”
“原来你是指这个啊。”邓山伯笑道，“都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我问你懂不懂下棋，其实是想问你的水平如何。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森罗万象局’最厉害的地方在于越是懂棋理的人，越是没办法破解。相反，越不懂棋理的人，越有机会赢。”
王默笑道：“你老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邓山伯收起笑脸，一本正经说道。
王默看不出他的意思，只得说道：“那依你的意思，不懂棋理的话，反而更占便宜？”
“那要看不懂棋理是指什么。”邓山伯说道，“如果是一窍不通，那也没辙。”
王默笑了笑，说道：“我倒不是一窍不通，只是知道该怎么下。”
“那就成了。”邓山伯说到这里，望了一眼认识陷入苦思冥想中的柴石，低声叫道，“这家伙已经被困住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一盏茶时间，非得吐血不可。”
王默神色一变，说道：“难道这‘森罗万象局’真有一种让人神智受到影响的魔力？”
“对，就是魔力。”邓山伯说道，“准确来说，应该叫心魔。”
“心魔？”王默不解。
“只要是人，都会有心魔。”邓山伯解释道，“而所谓心魔，就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魔念。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走火入魔就是心魔作祟。刚才那个人也是运气好，被空竹大师点化了一下，才没有走火入魔。可柴石这家伙性格高傲，除了东海龙王之外，谁也不服。就算空竹大师想点化他，他也不接受。况且空竹大师的修为尚未达到能点化他的地步，所以……”
说到这里，只见空竹和尚面色略显凝重，对着柴石说道：“柴施主，你若执意这样，怕是要自讨苦吃。”
“和尚！”柴石独目一转，精光闪闪，却将《斗姆功》催动到极致，伸手去拿一颗棋子。
然而，当他拿到了那颗棋子以后，不知怎么回事，却始终拿不起来，就好像棋子已经和棋盘融于一体，而棋盘已是天地的一部分。
片刻之后，忽听“呃”的一声，一股鲜血自柴石嘴角流了出来，却是受了伤。
“阿弥陀佛。”空竹和尚双手一合，说道，“柴施主这又何必呢。”
柴石吐血以后，神情反倒缓和许多。
他先是怔怔地看了一会棋局，然后站起身来，朝空竹和尚合十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大师救我。”
空竹和尚摇摇头，说道：“柴施主若无慧根，贫僧佛法再高深十倍，也没办法帮忙。”
言下之意，他没帮什么忙，真正救了柴石的人就是柴石本人，也就是柴石有慧根。
等柴石退下去之后，只见一人走了上去，正是敖甲。
龙女担心敖甲会事，忙道：“大哥，这‘森罗万象局’非同小可，除了父王那等级别的高手可以破解之外，怕是没人可解，你……”
“小妹。”敖甲淡淡一笑，说道，“论武功，我是远远比不上父王。就连柴叔叔，也胜过我许多。可我见猎心喜，想会一会空竹大师。只要空竹大师慈悲，断不会害我。”
空竹和尚合十笑道：“贫僧自当遵命。”
于是，敖甲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一子，乃是个炮，隔着一棋打掉了空竹和尚一子。
空竹和尚笑道：“施主出手果然不凡。”与敖甲下了起来。
可是，两人才下了七下，空竹和尚便不动棋了，而是目注棋面，像是陷入了困局当中。
敖甲见了，不由一笑，说道：“大师，晚辈在旁看了半天，对‘森罗万象局’已摸清十之八九，大师棋艺再高，怕是也赢不了晚辈。”
空竹和尚不出声，仍是纹丝不动望着棋盘。
敖甲又笑道：“本来家父已经胜了大师，晚辈出于礼数，不敢与大师争锋，可晚辈也想见见那疯和尚，看他有多大的道行，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蓦地，空竹和尚将头微微一抬，拿起一子，随手往前推进。
这本是非常普通的一步棋，落在外人眼中，毫无特殊之处，可当敖甲低头看去时候，神色却不由大变，叫道：“大师，你……”
“贫僧也想给施主行个方便，奈何施主缘份未到，还请多多见谅。”空竹和尚说道。
敖甲想了想，突然动了一步棋，看似极为神妙。
众人本以为空竹和尚会“见招拆招”，哪知空竹和尚却是动也不动，面上带笑。
“大师，该你了。”
“……”
敖甲空竹和尚神色古怪，便低头看了看棋面，也不知发现了什么，身体陡然微微一震，犹如中了某种攻击，竟是自动站了起来。
“大哥。”龙女急忙赶上前去，担心敖甲出事。
“我没事。”敖甲说道，但面色略显苍白，像是消耗了太多真力，要不是龙女及时扶了他一把，怕是要当场倒下，“大师的功力果然高深，晚辈甘拜下风。”
空竹和尚说道：“不是贫僧功力高深，而是施主中了‘森罗万象局’的神力。事到如今，贫僧也不得不说了。这‘森罗万象局’包含了三教之学，犹如一种阵法，只要贫僧发动了它的力量，任何人皆会受到影响。”
郑隐说道：“依大师的意思，哪怕棋术再高之人，若没有本事破掉这种阵法，也不可能赢大师？”
“那也不一定。”空竹和尚说道，“这‘森罗万象局’固然高深，可只要是和它有缘的人，无论懂不懂武功，都能破解。当然，武功强如龙王那种级别的高手，就算不破掉‘森罗万象局’，也能胜贫僧。”
郑隐听了，轻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等怕是没有机会了。”
空竹和尚微微笑道：“郑施主修为高深，或许有机会赢贫僧。”
郑隐想了想，摇头说道：“连柴老都做不到，我又怎么能做到？”
其实，真要打起来，柴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东海龙王之所以把他视为“先生”，正是因为他的武功很高。
只是郑隐不想出风头，而且在他看来，东海龙王已经去见疯和尚，他没道理也去。
因为东海龙王要是能拿得到那本经书的话，说明疯和尚打不过东海龙王。而东海龙王要是拿不到经书，就算有他帮忙，恐怕两人联手，也打不过空竹和尚的师叔。
“何帮主。”空竹和尚看出郑隐不想试，便望向王默，笑道，“不知你现在可有兴趣？”
王默犹豫了一下，突然问出一个古怪的问题：“大师，我要如何做才能赢您？”
空竹和尚愣了一下，接着便笑道：“何帮主慧根极深，贫僧倒是看走眼了。其实何帮主要赢贫僧不难，只要何帮主能让贫僧自动认输就行了。”
众人听了，都想：“这不是废话吗？”
岂料，王默居然走了上去，在空竹和尚对面坐下，将手一伸，说道：“那好，大师请。”
空竹和尚笑道：“何帮主先请。”
王默摆摆手，说道：“照规矩，现在轮到大师动子，在下要是动子，岂不是乱了规矩？”
“这倒也是。”空竹和尚笑道，“那好，贫僧就不客气了。”说完，下了一步棋。
王默胡乱下了一步，也不求胜，只求自保。
似这般下了十多步，空竹和尚突然皱眉问道：“何帮主，难道你不想赢吗？”
“在下棋术太差，在棋盘上根本赢不了大师。”王默说道，“大师若能成全，就将在下将死吧。”
听了这话，卞太雄忍不住说道：“天下哪有这么下棋的道理？何帮主，你这不叫下棋，你这叫找死啊。”
“不错，在下就是要找死。”王默笑道，“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反正在下又赢不了。”
“可你要是被他将死了，不就是输了吗？”卞太雄说道。
“输了就输了，反正在下也没打算要赢。”王默笑道。
卞太雄先是一愣，然后哈哈一笑，说道：“有趣，有趣，何帮主，你这么说话，倒让我想了一个人。”
“不知阁下想起了谁？”王默故意问道。
卞太雄说道：“这个人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兄弟，如果能与他再见面，我一定请他好好吃一顿。”
“如此说来，阁下与这个人相见恨晚了？”
“对，就是相见恨晚。”
“阁下既然有心，我想你们早晚会见面的，他也一定会吃你请的酒。”
卞太雄听了这话，心头不由微微一动：“这个何中二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也认识王默，知道我与王默关系匪浅？”
想着，便打量起王默来。
突然，他目中闪过一道精光，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没有表露出来，更没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