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逴龙离开京城后,一路往西北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急着追上来,而是不快不慢跟在后面。
不久,梅逴龙来到了一个地方,身形一起,飘落在一片高地上,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身后。
数息之后,那人追了上来,同样也是双手背在身后。
梅逴龙见了对方的样子,先是一怔,接着便微微一惊,问道:“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李侠。”那人说道。
“李侠?”梅逴龙诧道,“你不是姓王吗?”
李侠淡淡一笑,说道:“我以前是姓王,但我现在姓李。”
“为什么?”
“因为江湖上的人都认为我死了。”
“这么说,你是活死人?”
“不错。”
“那你为什么姓李?”
“因为我母亲姓李。”
“原来如此。”梅逴龙想了想,突然问道,“你与王默是什么关系?”
“阁下猜呢?”
“原来那小子果然是你的儿子。”梅逴龙笑道,“虎父无犬子,古人果然没有说错。”
突然,李侠双手一抱,朝梅逴龙行了一个礼。
梅逴龙一怔,问道:“阁下这是做什么?”
李侠说道:“感谢邪尊救了我儿。”
梅逴龙笑道:“我什么时候救过你儿?”
李侠说道:“邪尊做过什么,在下略知一二。”
梅逴龙笑道:“是谁告诉你的?”
“这……”
“是不是武当派的掌门张太岳?”
李侠知道瞒不过对方,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此老。”
“你与张太岳是什么关系?”
“我只能说,关系匪浅。”
梅逴龙笑了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既然邪尊已经猜出来了,那我就不用说了。”
“对了。”梅逴龙说道,“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找那小子?”
“实不相瞒,自从当年的事之后,我死了十五年,而直到一年前,我才能下地走路。”
“这么说,你当年伤很重。”
“不错,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绝活不下来。”
“奇怪。”梅逴龙说道,“那个人当年为什么不杀了你?”
“因为连他也不知道我没有死。”李侠说道,“直到有一天,家师将我的尸体盗走,他才知道大事不妙。”
梅逴龙笑了笑,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朱阳?”
“对,就是他。”
“我虽然没有和朱阳交过手,但我听说过他。他的武功真有那么高吗?”
“二十年前,我有把握杀了他,但二十年后,我最多能与他同归于尽。”
梅逴龙笑道:“你不会真的想与他同归于尽吧?”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据我所知,当年围攻你的人很多,你想报仇的话,只怕报不过来。”
李侠说道:“始作俑者乃是朱阳,我只找朱阳一人,至于其他人,我不屑报仇。”
梅逴龙哈哈一笑,说道:“果然不愧是王尚书之子。”
李侠说道:“过奖了。邪尊,你乃邪道第一人,为何要插手朝廷之事呢?”
梅逴龙说道:“我没有插手朝廷之事,我只是做我高兴做的事。”
“包括救了万贞儿?”
“你怎么知道我救了万贞儿?”
“皇宫发生了什么事,我十分清楚。”李侠说道,“要不是你出手,戴恩与袁斌早就死在了那个人手中。”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知道。”
“他是谁?”
“他是我的仇人,不过,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仇人。”
“为什么?”
“因为他跟朱阳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梅逴龙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语气。
“他当年围攻我乃是出于无奈。”李侠说道,“或者说,朱祁镇要他那么做的,他深受皇恩,不得不照办。”
梅逴龙笑道:“那就奇怪了,他既然是朝廷的人,为什么还要乔装蒙面进入宫中行刺万贞儿呢?”
“这不稀奇。”
“愿闻高见。”
“万贞儿是万贞儿,皇帝是皇帝。对他来说,万贞儿是个祸害,不得不杀,但皇帝还是他的皇帝。”
“哈哈。”梅逴龙笑道,“这么说,他还是个大忠臣了。”
“确实是。”
“那你知道这个大忠臣早就与朱阳联手了吗?”
“知道。”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我没有看法。”李侠说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能够活下来已是侥幸。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杀了朱阳。”
“死过一次算什么?”梅逴龙笑道,“至今为止,我已死了七回,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那是因为阁下修炼的《九阴诀》有起死回生之能。”
“不是。”梅逴龙说道,“《九阴诀》虽然有这方面的力量,但关键在于人。如果《九阴诀》可以让人不死的话,那《九阴诀》就是天下第一神功,但事实上,《九阴诀》并非天下第一。”
“可我与阁下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阁下可有妻子?”
“……”梅逴龙没有回答。
“如果我妻子还活着,为了她,多死几次我都愿意。”李侠说道,“可她已经死了,我已生无可恋。如果我这次死了,我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你不是还有儿子吗?”
“那小子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我对他没有养育之情,反倒是你这个师父,与他关系似乎还不错。”
“我虽然是他师父,但我对他也没有养育之情。”
“我知道。”李侠说道,“张掌门全都跟我说了。不过你不但救了他,还将《九阴诀》传授给他,是他的恩师,就冲这一点,我就比不上你。”
梅逴龙笑了笑,说道:“其实,你和我,还有张太岳,都比不上一个人。”
“谁?”
“一个武功远远低于我们的人。”
李侠想了想,便明白了梅逴龙说的这个人是谁,但是,他也没有说出此人是谁,只是说道:“是的,我们加起来都不如这位义士。”
“对了,你妻子是怎么死的?”梅逴龙突然问道。
“她原本可以不用死,但她为了生下那个小子,牺牲了自己。”
“是吗?”梅逴龙说道,“但据我事后查知,她的死跟皇老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