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与吕洞宾相视一眼,吕洞宾问:“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丑奴咧嘴笑了笑,“那是鲁门拼命想要掩盖隐藏的东西。”
极寒之地的长白山,常年寂静,一眼望去,就是白的雪,黑的林,山脉雄浑而壮阔,雪原苍茫而无垠。
鲁门,这个世间最神秘最低调的门庭,就隐藏在这样一方天地之中。常年的寒冷,一年四季的白雪,造就鲁门人极其坚毅而沉默的性格,他们的门庭隐藏在山腹深处,将一整座山都挖空了,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度。
丑奴就诞生在那座山腹内里,他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师父。
师父是丑奴见过最好看的人,眉眼如远山,淡淡地,却不冷。
师父的身后站着一群上了年纪的人,看到丑奴睁开双眼,欣喜若狂,他们激动地大声说话,说着丑奴听不懂的东西。
彼时丑奴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不会讲话,也不太听得懂人类的语言,更没有思考能力,师父将他安置在自己的领域,告诫他不可以偷偷跑出。那是师父研究制造物件的地方,里面放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不用火便可照明的灯盏、上了发条就能在屋子里盘旋的木头鸟、看上去是一把伞,打开却能带着人半空飞行的竹蜻蜓、可以测量天空星辰的圆盘、能够拧开变形,自由组合的六面体等等。这些东西,都格外的稀奇,师父外出的时候,丑奴就乖乖呆在里面,它们就是丑奴的玩具。
时间对于丑奴来说是不存在的东西,他不记得自己在师父工作的屋子里呆了多久,他也不用吃喝睡觉,虽然是在山腹内里,但整座山,经过一代一代鲁门中人不断的建造,就像一座隐藏的城堡,是一座靡坚不摧的机关城。从师父工作的大房间,有一扇隐藏的机关窗,打开后,窗下是绝壁悬崖,有一块凸出的岩石,仅能容一人独立。师父外出的时候,丑奴就打开机关,爬上那块岩石看外面的世界。
山崖之下是万木峥嵘的参天古树林,幽静,神秘。
师父从不让丑奴走出这个偌大的屋子,偶有外面的人来找师父,师父都将丑奴藏进一堆木头里,那些木头跟丑奴很像,都是紫的发黑的颜色。那时候,丑奴还不是现在的样子,他只是一个会动的木头人偶,脑袋光溜溜的,没有衣裳,没有肌肤,伸出双手,每一根木头制作的骨节清晰可见,丑奴慢慢地也就发觉自己跟师父完全不同。
他那时候是一个五尺的木头人,所有的五官,也都只是雕刻出来的样子,所以师父给他取名叫做丑奴。
师父总是很忙,白天离开,晚上才能回来,总是通宵研究一本书,丑奴就默默呆在师父身旁。有时候,夜深人静,师父打开机关窗,跟丑奴一起看外面的苍茫与辽阔,一人一木头,并肩坐着。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但是那些老头,隔三差五就来这里打搅,对丑奴进行一番详细的检查。这个时候,师父远山一般的眉眼,总像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
机关窗外雪花纷纷的时候又到了,山中银装素裹,霜林尽染,远处的大湖,水面结冰,整个鲁门机关城里比平日显得忙碌很多,师父一连多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就剩下丑奴,透过窗子看着外面安静等待。
终于有一日,那些老头让师父带丑奴走出了屋子,师父用一件大斗篷将丑奴盖住,牵着它,走入外面的众目睽睽之中。丑奴好奇地打量外面的世界,鲁门机关城很大,中空的山腹形成一个内里楼阁,搭建的平台上,站着许多人,也都在好奇地看丑奴。
师父拉着它的手,一直走到机关城的入口,青铜大门缓缓开启,外面雪漫山坡,白山黑水,世界干净而辽阔,丑奴仰起脸看师父,师父眉头深锁。
一队装备怪异的壮年男人走在他们俩身后,临出大门的时候,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者,郑重的拍了拍师父的双肩。那时丑奴已经能够听懂一些人的语言,只听见他们说:“鲁门的希望就全靠你了,这担子很重,但也只能靠你了。”
师父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丑奴和那一队人走入了林海雪原。
他们在路上走了好多天,从结冰后的湖面徒步走过,进入了一片漆黑的森林。进去的时候是白天,可森林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那些人燃起松油火把,照出这原始森林的样貌,各种千姿百态的古木奇树映入眼帘,原始森林太密,连雪花都落不进来,只有星星点点的白,覆盖在盘曲嶙峋的树根上,参天的古木,在这北方极寒的天气里,附生着远古孢子植物,林内比起外面的天寒地冻要温暖许多,师父说,因为这里有地热,果然走了一天之后,他们发现了一片温泉。
几天的长途跋涉之后,没有比泡个温泉更解乏的了,那一队装备奇特的男人,纷纷下水,只有师父陪着丑奴,远远地走到一旁,带丑奴去看去感受这大自然的风光,拿着它的手去触摸那些孢子植物。他们距离那一片温泉稍远,待听到温泉处传来混乱的动静,赶过去的时候,那些泡温泉的男人竟然都消失不见了,可他们的衣物还在泉边。
地面上没有任何足迹,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那一队男人有十个,十个大活人转眼间都消失了,这实在诡异。
师父从装备里挑拣了一些给丑奴和自己带上,他观察温泉附近,发现有水滴落,蜿蜒的痕迹,落在层层腐叶和覆盖在树根上的积雪中。师父说,看来那些人是被从半空突然掳走的。
原始森林里的巨木上,伴生着许多植物,从下面往上看,上面黑鸦鸦,什么都看不清楚,师父重新点起火把,带着丑奴沿着痕迹继续深入。
他们走了很久,像是进入了这片原始森林的腹地,之后那一幕,丑奴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