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南镇。
江面水波柔,风挟月桂香。
远处一乘小舟,迎着水岸缓缓行来,舟头站着一名长衫玉面的少年郎,手执一根横笛,轻轻吹奏。
笛声清扬优雅,动人心弦。
江边的桂花树下,身着桃红衣裙的柔柔少女,见到船头少年郎的目光直视着自己,她便羞答答垂下眼帘。但紧接着,她又轻轻抬眼,怕少年不是朝自己而来。
夜幕中繁星璀璨,头顶的桂花在风里飘摇。
少年郎的船头很快靠岸,他轻轻一迈步,踏到岸上来。离得近了看,能让人看清他的眉眼,愈发显得唇红齿白。
少女一双眼晶亮如星,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眼中满是期冀与紧张。
少年郎的脚步丝毫没有令她失望,就听脚步声哒哒,他三五步便来到少女身前,轻声问道:“这位姑娘,是自己来的?”
“方才在桥边,与我同游的姐妹走散了。”少女小声嗫嚅道。
“那不如与我同行一程,如何?”少年彬彬有礼地问道。
“嗯……”少女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少年郎见状,面露笑容,他抬手自头顶的桂树上折下小小一枝桂花。这一树的桂花格外茂盛馨香,洁白如月色。
少女的头愈发低了,可以看见脖颈羞红,状似鹌鹑。
少年郎眼看就要将那支桂花插在少女的发边,突然,目光越过少女的肩头,他看见不远处的小树林下,有一个更加婀娜曼妙的身影。
那身影一袭玉白长裙,轻轻束带,腰肢纤细、胸怀满月,黑发与衣袂随风轻轻鼓荡,肌肤宛若透明。
简直美得如同虚幻。
和那白衣美人相比,眼前柔美可爱的少女突然就变成庸脂俗粉了。
少年郎看得不禁怔了一下,垂头的少女则还在纳闷,怎么他还没插好?
就当这时,那白衣美人忽然朝少年郎招了招手,这一下,登时将他的魂儿也勾飞了。
“姑娘,小生突然想起家中有事,暂时不能与你同行了,还请姑娘海涵,下次一定与你同游!”
少年郎突然道了个歉,随即拎起裤脚,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匆匆朝前方那月下美人处跑去。
“啊?”少女被他的转变搞得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就见那少年郎急不可耐地拎着花枝朝不远处奔去,那树下却有一个白衣飘飘的大美人。
“……”少女小巧的五官顿时揪起,小巧的胸口也起伏两下,半晌,方才憋出一句:“狗男人!”
但是不得不承认,哪怕被移情别恋的她也觉得那美人实在风韵绰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见那少年郎手拿着花枝,屁颠屁颠凑上前去,对白衣美人说了些什么,那白衣美人轻轻点头。
然后她侧过头,让少年郎将桂花枝别在她的耳后。
在她转过头以后,一双眼眸与少女忽然对视起来。离得虽然不算近,但她的眼睛很亮,让少女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的眼神。这白衣美人的眼神中没有得意,而是充满了一种劝慰。
仿佛在对她说……看,这就是你相中的男人。
等等!
少女的眉头突然一皱。
刚才这白衣美人是向另一个方向侧过头的,自己对着的本应是她的后脑勺才对。
是怎么与她对视的?
少女的脊背突然一寒,这个白衣美人有两张脸?!
“啊……”她一下被恐惧击中,想要大声叫喊,可是没等她发出声音,那边就发生了异变。
那少年郎将先前折下的花枝别在白衣美人的耳后,就听白衣美人轻声问他:“我美吗?”
“花是美的,但姑娘更美,合在一起自是世间绝美……”少年郎毫不犹豫地答道。
“伱都没看就说,油嘴滑舌,定是在骗人。”白衣美人仍旧低声道。
“那你抬起脸来让我看清楚啊。”少年郎微笑道。
旋即,那白衣美人便抬起了脸。
她的五官轮廓依旧是那么美,只不过皮肤转为了一种白瓷一般的质感,而且是被打碎的瓷……上面布满了黑色裂纹。
“我美吗?”那布满裂纹的双唇张开问道,隔着嘴巴可以看见里面不是舌头,而是盛着血的缺口。
“啊……”少年郎双目一抖,下意识就想尖叫逃走!
但白衣美人一把攥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扯回来,贴在耳边问道:“你说啊,我美吗?”
……
“韶南风光还真是美不胜收啊。”楚梁微笑道:“这镇上居然也如此繁华。”
“韶南虽是小镇,但毗邻桂子江,是四方漕运枢纽,自然繁华热闹。”姜月白也面带微笑,轻轻说道。
二人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所过之处却都会稍稍安静一些。因为人们每每见到他们就会愣上一下。
这锦衣少年面容俊秀、气质出尘,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整个人充满了亲和力。
而这少女则更加姿容绝世,仿若天人。
姜月白这次穿的是一袭利落的锦白束袖裙裳,身形高挑与身旁的楚梁在仿佛之间,霞明玉映走在这充满烟火气的街上,好似仙女临凡。
二人并肩同行,真如一双璧人、金童玉女一般,这样的组合在街上可不是经常能看到的。
“诶?”楚梁看着一旁糖画的摊子,问道:“姜师姐,要不要来做一个……我请。”
“我又不是小孩子。”姜月白目光转向别处,又转回来,“不过你想要的话,我就顺便也画一个。”
“好啊。”楚梁笑着点头。
自己明明是看她刚才往那边瞟了好几眼,才问问她想不想玩的,这女的……
两人凑到摊位旁,画糖画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身边带着一个小孙子,在那里摆着好几枚画好的糖画,有龙凤麒麟、灵植仙草,当真是栩栩如生。
姜月白一过去,那小孙子立马直勾勾地看着她,有些呆,想来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
“老伯,来两个糖画儿。”
“哎呦,二位想要画什么?”老伯热情问道,他指了指一旁的画单:“这上面的都可以。”
楚梁看了眼上面的画单,突然问道:“我自己画可以吗?”
老伯怔了怔,笑道:“公子哥儿,这哪行啊?我们这练了好多年的手艺了,你自己上手这不是糟蹋东西吗?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不能糟蹋糖……”
“我加钱。”
楚梁毫不啰嗦,拍出一枚银两,蜀山首富的财大气粗顿时展现出来。
当然,这点银两对任何一个修行者来说都不算什么。
银子落在桌案上,勺子就已经递到了他手边。
老伯也是个爽快人。
楚梁接过勺子盛起糖稀,然后轻轻抖动手腕,将上面的糖稀均匀洒落,一气呵成。
转眼间,糖稀冷却,一枚栩栩如生的糖画就做好了。
他将糖画举起,就见赫然是一幅衣袂飘飘的美人形象,十分传神,一眼就能看出就是面前的姜月白。
“哎呀,公子这手艺可是我一辈子也追不上的,神乎其技啊?”老伯惊呼道。
他倒不是夸张,实在是第四境修者的神念微操和肉身控制能力,完全不是凡人苦练就能比拟的。对他来说要习练多年才熟能生巧的技艺,对楚梁来说看几眼就差不多了。
“呵呵,还不错。”姜月白一笑,将糖画接过,转身就走开了。
楚梁跟老伯道了声谢,随之也跟了上去。
只留下一旁的小孙子兀自在那里发呆,老伯低头教道:“看见了吗?只要你好好学糖画儿,练成这么好的手艺,就也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啊?”小孙子张大了嘴巴。
紧接着,就又有两名器宇不凡的年轻人从摊子前路过。
一位剑眉星目,身形笔直,双眼精光湛湛,身着剑白袍服,同样俊朗出尘。
另一位一身黑衣,瞳孔深邃,看上去稍微阴冷一些。只是走路的时候经常会用手拨弄左眼前方的空气,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这二人,自然是蜀山四强中的另外两位,徐子阳和凌傲。
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徐子阳沉声问道:“你为何总要拉着我和你一起落后几步?”
“因为我一个人落后的话,显得不合群。”凌傲同样冷声答道。
徐子阳不解:“那为何一定要落后?”
“你没有感觉到吗?”凌傲看向徐子阳,“和他们俩走在一起,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徐子阳反问道。
凌傲冷冷吐出两个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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