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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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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带着笔记本电脑和资料赶到时,一众人已经进入了球场的风景会议室。
苏一诺从洗手间出来后就一直在发呆,连周成卓进来都没发现。周总对顾言说,他的儿子也是星宇的决策者之一,理应也参加这一次的三方修案会议。
顾言的薄唇隐隐地抿了一下,眼神扫过他身后明显魂不守舍的苏一诺,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小型会议室里铺满了的墨蓝色的花纹地毯。会议桌的三边分别摆放着六把座椅,周总和周成卓坐在首席,顾氏珠宝的顾言和赵子龙坐在右侧,与骑士资本的代表苏一诺和小叶相对而坐。
周总刚落座,就侧过脸去,像是有几分打趣地跟顾言笑笑:“小顾,你做事滴水不漏的,今天的会准备开多久?可别把我这把老骨头折煞散了,我是绝对不加班的,哪能拼得过跟你们这些年轻人?”
顾言只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自然是不能叫周伯伯加班的。”
居然放过这么好的恭维客户的机会?苏一诺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正好与他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对上,尴尬地拧开脸,轻咳了一声。
顾言也很快错开了自己的视线,以询问的语气问周总:“周伯伯,我们开始吧?”
周总很爽朗地应道:“好,开始吧。”
于是,赵子龙紧张地朝顾言点了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先开始了展示。
顾氏这一次的开矿研采计划手笔颇大。虽然早听说了俄罗斯南部发掘出新矿的新闻,可项目的具体策划细节着实令人震撼。光是流动资金估算就是天文数字,融资方案和回报率更是让人心动不已。
苏一诺恹恹地看着投影仪上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和顾氏一贯的华丽风格一比,他们骑士的投资方案就显得风险过大。她心里实在没有把握。
顾言的运气一向好得让人嫉妒。大学时就在美国黄石公园挖到了3克拉的钻石,还登上了当地小报,如今更是抢先一步走狗-屎运地拿到了新矿的开采权。且不说这矿开采几百年都采不完,光是吸引到的投资,就能让他瞬间跻身到财富榜上的前几把交椅了。
她叹了口气,一脸阴霾地抱着电脑走上演讲台。赵子龙大概是被她的脸色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收拾资料,差点把话筒砸了――
伴君如伴虎,夫人似君却猛于虎。
“对冲基金可能是今后资本市场中的大户,新兴市场进行私有股本投资比发达市场个股投资的回报要高,风险也低……”
台上,苏一诺细细地讲解起自己公司投资方案的利弊。顾言淡淡看着,并未出声,倒是周总和周成卓时不时地交头相谈几句,疑问和顾虑也是经由周成卓的口提出来的。苏一诺很客观地给出了自己答案。
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五点。周总对两个方案似乎感觉都不错,却并没有当场给予拍板,只是颇感兴味地问苏一诺:
“小苏,顾氏是老牌企业,项目自然稳健。可你们骑士的方案也挺让人期待的。虽然对冲基金目前在中国刚刚试水,但影响VC和PE的趋势已经看得出来了。你们这套方案,让我感受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在面对美好而炫丽的世界面前时,那种的迷茫却又满怀希望地坚定前进的感觉,嗯,勇气可嘉啊,小苏,这也是你的爱情观吗?”
苏一诺一时间有些发懵:居然能从投资项目神展开到私人感情,这是怎样一种机智勇敢的扯淡思维啊。她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直觉地就往顾言的方向看去――
身边,周成卓的眼神倏地一暗。
顾言却已经站起身,对周总温和地说:“周伯伯,开了这么久的会,大家都累了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饭店,中午就已经让助理订了座,大家赏个脸吧?”
周总和儿子对视一眼,一行人于是又移步大江南饭店……
大江南是本地颇具地方特色的土家菜餐厅,对于像周总这种吃习惯了鲍鱼海参的大客户来说,这地道的土家菜倒不失为一个上好的选择。
看得出来,顾言之前就对周总的口味作过了详细的了解。
酒桌上,周总对顾言的神色,分明比在会议室上里更和蔼些,基本已经笑得跟春天的太阳似的了。
顾言是见多了灯红酒绿的应酬场面,没三两下就和周总喝上了,两人敬来敬去,倒也让酒席间的气氛活络了不少。
周成卓被忽视了一下午,颇为不爽,趁机阴阳怪气地说:“顾总该不是想把我们都喝倒了,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吧?”
顾言一听,立即将茶杯递到他手边,也笑笑说:“周公子,这好说,你以茶代酒,我喝,你别嫌弃就是了。”
话说完,自己端起桌起的酒杯,就是仰头,一口喝了下去,只一眨眼,他反手将酒杯往下翻,里面已不剩一滴了。
没想到,周成卓却放下了他的茶杯,也执起自己的酒杯:“那多不好意思啊,酒桌上可不带这样的。”
仰头也是一口而干。
众人大笑着鼓掌:“周少好酒量啊……”
顾言又给他满上了一杯,周成卓却转头看向苏一诺:“小诺儿,你今天辛苦了,我也敬你一杯吧?”
苏一诺一听就楞了,心虚地看了顾言一眼。然后红了脸,讪讪地推说自己不会喝。
一旁星宇集团的秘书就过来劝酒了,“苏小姐,你这不是不给我们周少面子吗?周少今天可是推掉了一下午的行程,专门来听你的方案的,你陪周少喝一杯酒,怎么就不行了?”
这个秘书大概也有了几分醉意,话说到后面,竟然带着几分呛意。一旁的周总见状,也在旁边煽风点火:“苏助理只是不善酒令。不过今天既然犬子都这样了,你可一定把这杯喝了。否则我这儿子估计得不高兴啊……”
这话一说,一桌人都看向了她。
苏一诺也知道,自己这一杯不喝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可她踌蹰地握着酒杯,看了又看,就是没有勇气喝下去。周成卓又嘟囔了一句:“真扫兴。”
她眼一闭,终于举起酒杯――
毫不费力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神色甚至比周成卓还正常。
周家父子全都瞪大了双眼。
“苏助理……再来一杯?”周总有些犹豫地问。
女人挠了挠头,看着周成卓抖抖霍霍地帮她把酒杯重新满上。可就在她准备接过杯子时,手中却忽然一空。
转过脸,正看到顾言对周总说:“这杯酒我喝,周伯伯没意见吧?”
说罢,碰了周总的杯子,一口喝了个见底。
众人这时已经呆了。先是没想到苏一诺的酒量如此之好,又没想到顾言会公然帮竞争对手挡酒,都意外地看看苏一诺,又看看顾言,猜测着这两人的关系。
周成卓词穷地窘红了脸:“这,这,这――”
还是周总沉着,很快便恢复了如常神色:“当然,当然。”
……
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顾言又喝了几杯便放下杯子:“失陪一下。”
苏一诺看他出去了半天也没回来,心下有些不安,便寻了个借口去找他。
可刚一踏出包间门,就被人一把拉到了角落里。
走廊两边的墙顶上,一路悬挂着五粮液的红灯笼。顾言深邃墨黑的双眸,在氲红的光线下,意外地迷离放肆起来。
苏一诺的心被一只无以名状的手攥紧了,紧的她连呼吸一分都难受。原先一溜烟对他招蜂引蝶恶毒指责的话堵在胸口。明明噎得难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自然知道刚才顾言拿走她酒杯的用意。她从初中就开始喝酒了,喝那小小一杯加水威士忌就跟喝啤酒似的,完全不在话下。可如果不是他拿走第二杯酒,面对第三、第四杯时,她就不会再有自制力了。
此刻,这氲红的双眼,想必是被酒精烧的吧?
苏一诺拍掉顾言的手,想扶他一把。再怎么样,不能跟醉酒的人较真生气,他现在的意识不一定是清楚的。
可她的手还没有搀上他的手臂,他就猛地一把圈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不等她反应过来,便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双唇。
苏一诺双眼瞪得又圆又大,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可是顾言圈得很紧,她根本动弹不得,想咬他,可他显然事先识破了她的企图,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分开牙齿,只能发出“唔――唔――”的呜咽声。
她又用脚去踢他,他索性拉着她反转了180度,然后向后一推直接压在了墙面上。她的双手被他反压在墙上,而他的双腿抵着她的双腿,她完全没半分反抗的余地,只睁着一双愤怒的大眼睛,忿忿地控诉着他的无耻。
然而,喝醉了的人哪里还分得清什么叫无耻?更何况,他平日里也不见得不无耻,他就那样狠狠地吻她,深深地,不由分说地,长驱直入地,一遍又一遍横扫她的唇齿,口腔里浓烈的威士忌味道全都传到了她的舌尖上……
“苏……苏姐?”
苏一诺身体一僵。喘着气分离从顾言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时,正看见出来上洗手间的小叶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们。
小女生揉揉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言,右手在空中挥来挥去:“我怎么好像看、看到顾氏的大、*oss了?”
“对了,苏姐……”还不等她找借口解释,小叶就开始醉眼朦胧口齿不清中英文调频地飙脏话,“去他妈的星宇,干脆叫刑狱好了,方案要改几遍才他妈的满意!苏姐,要不我们就让给顾氏做算了,他们、他们的总裁还真他妈的――”
小助理低喃出一个“帅”,便一头仰倒在走廊的沙发上,不省人事。
平时明明就看起来文雅沉静,酒醉了居然是这副德行。苏一诺头上冷汗刷刷而下,冷不丁腰间一紧,是顾言把圈了回去。
“她醉了。”
“都是你!”苏一诺匆匆忙忙地推开他,拍拍小叶的脸,“我们两个都出来了,周成卓那个三八肯定拼命灌她酒……”
顾言摊了摊手:“我又没让你跟出来。”
瞥见苏一诺眼中熊熊燃烧的两簇小火苗,他连忙俯身,在她红滟滟的双唇上啃了一口:“我们先走?放心,我会让赵子龙把她送回去的。”
不等她回答,他就旁若无人牵起她的手,一边打电话跟周总解释自己提前离开的原因:“周伯伯,真是抱歉啊,您看,俄罗斯那边的政府官员突然来电,非要我马上过去开视频会议,我这不是还在跟您喝酒吗……”
一边领着苏一诺到了饭店门口,他扬手朝饭店的门童示意了一下,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他,听见周总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俄方想要讨论矿脉的事情,当然要赶快过去……”
顾言居然又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才说:“那我改天再陪周伯伯喝个痛快。”
挂了电话,门童也把车子开了过来,下了车,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立在顾言的身侧,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少,请――”
顾言却忽然来了兴致:“你,对,别乱看,就是你。你为什么只招呼我一个?旁边还有人你看不见吗?”
门童顿时惶恐道:“是,是,这位小姐,您也请。”
顾言却又不高兴了,大概也有几分趁着酒意耍性子:“什么这位小姐那位小姐的,叫顾太太!”
“是,顾太太请――”
门童虽然点头如捣蒜般地答应着,可却是讶异地看了苏一诺一眼。
苏一诺当然明白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顾家在市里是什么地位,顾大总裁若是结婚,岂会不对外公布?他们这种热衷于讨论各大名媛贵妇的小老百姓,又岂会不知道顾夫人的尊容?
事实是,他们还真不知道。
脸上不觉一阵躁-热涌上来,下午李悦的话又回荡在她的耳边。可是,酒醉的人说胡话,她又不能跟他计较。想到明天八卦小报和网络上会出现的重磅头条,苏一诺缩了缩头,就像是一只鸵鸟。
她慌忙拉着顾言绕到另一边车门,推着他上了副座。可这男人却像个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孩子似地抱着她不撒手。直到后方已经有车在按喇叭,苏一诺狠狠掐了掐顾言的腰,他才磨磨蹭蹭地放开了她。
“唉――”她坐上主驾位后,顾言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诺诺,你要拉我去哪里?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苏一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闭嘴!”
踩下油门,车呼地疾驰而去。
要不是看他今晚喝醉了,她非要把他的头砸烂!
憋了半天,她终于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顾言,我不想在媒体上看到任何有关你和我在一起的新闻,我知道你做得到。还有,以后不准你再跟我们公司抢客户,也不准你再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为什么?”顾言皱起了眉头,“什么叫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诺诺,以前你不肯跟我在公众面前露面就算了,难道现在还要叫我偷偷摸摸?”
女人点点头:“对。我嫌弃你!”
顾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可看着苏一诺的眼神,最后还是认输地闭了嘴。
可沉默了没几分钟,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他用食指缠着她的发,俯身吻到她肩侧。苏一诺不自觉抗拒地往后缩:“别闹,我在开车!”
顾言高深莫测的瞥她一眼,指尖却顺着她的曲线绕道她颈侧面游移。直到滑到某一点时,她“嘶”地深吸了口气。
男人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又跟人打架了?疼不疼?”
他小心地用指背剐蹭着她颈侧的青紫,微眯着眼看她:“诺诺,我刚刚在球场洗手间门口看到李悦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街上投射进来的灯光太暧昧,苏一诺总觉得顾言玩世不恭的眼眸倒隐隐有些希冀。她张了张口,颇为遗憾地看着他:“我知道,她对你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你没那么蠢。”
顾言抵住额角的指重又放下,片刻后才开口:“真是难得见你对我下一个正面结论。”
车内陷入一片沉默。又开过了四五条街,停在红灯前时,身侧人终于又开了口。
“诺诺,以后不想喝酒就不要喝,谁都不敢拿你怎么样。最多我们这单生意不要了。”
苏一诺侧过头,细细打量着他一脸的慢条斯理,不甘心地舔舔有些干燥的唇角:“骑士的生意没了,顾先生你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顾言难得赞同地点点头:“诺诺,与其做这份会消磨你女人味的工作,你不觉得做家庭主妇更有前途?我是你唯一的主顾,而且永不会解雇你。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这个项目,我就帮你弄到手。但你也得先有机会做项目展示才行。”
……他今天让她留下来是给她机会做项目展示?不是想把她推给周成卓?
见她兀自发怔,他揪了揪她的脸,微微笑了一下:“你要读书、要工作我都不反对。可你想想,你在美国那几年,一个人住在环境那么差的地方,多危险啊。你人回来就比什么都好。”
“我在美国的时候环境哪里差了?”她终于反应过来,侧了侧身面向顾言。
男人打了个哈欠,泪眼迷蒙的看着她:“你忘了你在底特律的时候发生的事了?”
苏一诺心中咯噔一下,竟然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知道,一年多以前,她曾经去了底特律实习。当时那座闻名遐迩的汽车城已经有了衰败的痕迹。荒废已久的工厂,锈迹斑斑的大门挂着笨重的铜锁,一辆辆汽车被砸成废铁,细碎的零件杂乱不堪的湮没在齐半人高的杂草里……
白天,路边到处是衣着暴露招揽客户的专职或兼职的妓-女,到了夜晚,则是满大街的酒鬼和赌徒。她偶遇过醉醺醺向她讨要酒钱的流浪汉,还遇到过吸毒者。
也许越是贫穷越是容易滋生出罪恶。有一次她甚至亲眼目睹黑帮枪战片中的火拼,几分钟后,警察带走罪犯的同时,救护车也带走了几具尸体。
那天晚上,她下班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坐着地铁往租住的小屋赶。底特律的空气质量向来糟糕,铁锈色的夜空如同一块不透气的幕布,又暗又沉,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她边揉着酸胀的脖子,边急步穿过街区。
走到街角的里弄时,他的鞋带突然散开了。
她放下包,低下头绑鞋带,直到蝴蝶结打好后,她才注意暗黄色的灯光下,身后有一道重影。
“Hey, help me with something(帮我做件事?)”
她站起身转过头,正想开口,却看到一个黑人站在她身后。夜色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粗重的喘息阵阵敲击着她的耳膜。
她见她直起身来,身后人重重吐了吐唾沫在地上,语调中透着不可遏制的病态的兴奋,冲她大吼一声:“Bitch!”
倏然间,没有任何预兆的,她的周围就包裹了一层黑暗。 迷迷糊糊间意识到,可能之前目不斜视时遇到的那些,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苏一诺勉力压制住颤抖的牙齿,十个指甲近乎陷到肉里。她连呼吸都没有几分是自己的,脚像是被黏在了地上。
此刻早已夜深人静,她如同穷途末路的困兽,没有任何方向的乱跑,耳旁是掠过的呼呼风声,跌跌撞撞却找不到出口。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近了。她快,身后人更快。电光火石间,黑黢黢的公交站台旁依稀有醉卧的流浪汉。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声:“Help!!!”
得到的回应是流浪汉更加响亮的呼噜声。
那一刻,她终于万念俱灰。
发绳断落在地,身后人截住了她。她只觉得胸前一凉,衣服前襟几要被撕碎,耳侧是黑人因兴奋而发出的骂骂咧咧声。
她倒在地上,徒劳无益地做着抗争,脑中闪现她那无望的爱情,本就稀薄无比的亲情,还有困难重重的分析师工作,忽然觉得疲倦极了。也许死了也好,只是这种屈辱的死法,她接受不了。
也许运气好些,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警察会发现此处有具亚裔女尸;如果运气再差些,没准要过个十天半月,她才会在某条臭水沟或其他任何想不到的地方被发现。
大概老天觉得她命不该绝,恍惚间,正欲袭上她胸的手突然间松了。
她用尽全力从那黑人的钳制中挣脱开来,泪眼模糊中只看到一个挺直颀长的背影,握拳挥向黑人颈侧。
隔着眼前雾蒙的水光,黑夜里她看不清来人面目。等到心神皆定时,那个黑人已经捂着脖子,骂骂咧咧东倒西歪地跑了。
只是下意识地,她缓缓直起身,重重撞入那人怀里,浑身颤抖地重复着脑中唯一出现的叠词:“谢谢,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一刻,她竟然觉得那人的身上传来了一股熟悉的薄荷香气。
那天晚上,她不记得哭了有多久,只觉得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几乎将攒了二十多年的泪都一次流完。她自小没有母亲,父女亲情也淡漠的很,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认真研习自尊、自信、自立、自强。可时至那日才发觉要学的还有很多。
第二天醒来时,她已经睡在了租住房的床上。隔了没几天,之前因为她工作经验不足而拒绝她的一家咨询公司就发来了通知,给了她一个暑期实习的职位。她隔周就退了房,去了纽约。
脑中的回忆一帧帧放映完毕。红灯早就翻绿,身后的车正在大声地按着喇叭。苏一诺如梦初醒,连忙开动了车。
顾言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难道……那天真的是……
车内,眼前的她茫然静默的仿若懵懂婴儿。男人捻起她肩头的发,薄唇贴了贴她的耳垂,轻叹出声,似是怜惜,又似是低喟:“那时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跑?你那么呆那么好骗,全天下的人在你眼里都是好人。”
说罢,耸耸肩,又颇有自知之明地补充了一句:“当然,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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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赐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可他还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那个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八成是半夜被老婆赶出来了的男人。
他终是崩不住,开口问:“阿言,你刚才说,你怀疑周成卓跟唐子楠的弟弟有关?你不要这么草木皆兵好不好?人家不就是跟你老婆相了个亲嘛,你不是也跟李悦出去约会了吗,一诺一定是迫不得已的,你至于这么――”
“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一诺又不能彻底信任我。”顾言终于转过了身,眉头紧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周成卓太可疑了。还有李悦……”
徐天赐敢打赌,那一瞬间,他从顾言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煞气。
下一刻,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层层打开后,里面竟是个小酒盅。
“这是……”徐天赐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不禁眼角一抽,“大江南酒店?阿言,你公司最近缺杯子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过会儿给你解释。现在我要打个电话。”
“等等,现在是凌晨两点!这里不是纽约,正常人都已经上床了!”
“我是给警察打电话。”
不等徐天赐回答,他就拨通了市警察总局的号码,询问今天夜里王捷警官是否执勤。不久,电话就被转接到了侦察办公室。
“晚上好,王警官。我是顾言。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需要您帮我一个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