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天气渐渐凉爽,知了猴越发见少,胡春兰之前找了一遍,吕冬回来又找了两遍,总共不到300个。
跟蚂蟥一样,这营生快到头了。
而且大学城那边一旦开学,吕冬计划同时操持两项小生意,也不会有时间再弄知了猴。
实地去探查过财政学院内的状况,进货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
吕冬回到老屋,拿出最近记录的情况,认真看了一遍,记录要进的货物,完全以日用小商品为主。
他进行了大量的实地考察,准备提前备货,然后等学生开学。
进货的地方不可能跑的太远,首选多次去过和观察过的西市场。
吕冬此前专门问过吕春,最近没有摩托车专项整治,直接骑摩托车挂拖斗,来到十里堡市场。
十里堡市场在城区边上,再往里吕冬就不敢骑了,这要被交警叔叔抓住,不止罚款,车也要没收。
牛哥看着吕冬过来,问道:“今天咋骑车进来了?”
吕冬直接说道:“牛哥,你这空大,我要去市里买东西,车子能不能暂时放放?”
多天下来,俩人也混熟了,牛哥指了指旁边的空处:“停最里面,别挡住送货的进车。”
吕冬停好车,提下水桶来,照例倒在塑料筐里,说道:“天开始凉了,知了猴少了。”
牛哥摇头:“这本就是季节性生意。”他又说道:“老弟,快入秋了,蚂蚱和豆虫我这也收。”
吕冬应道:“行,我看下面有没人逮。”
跟牛哥聊了一会,收好42块钱,吕冬搭乘公交车去西市场,一头扎进小商品市场里面转悠起来,边转边看边问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来到一家门面较大的铺子前。
铺子门口放着很多日用品和小饰品,玻璃窗户后面还有玩具等等。
在同一个市场上做生意,货物价格相差不大,不过这里货品更全一些,质量也要好一些。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戴着茶色眼镜,留着三七大分头,看身上衣服和饰品,全都牌子货,正坐在门口躺椅上面休息。
吕冬从摊位上拿起一个塑料水杯:“老板,多少钱?”
茶色眼镜抬头扫了一眼,随口回道:“五块!”
这种店铺主做批发,零售基本能宰一个是一个。
“牙膏牙刷?”吕冬又拿起别的。
“这个一块五,那个一块五两支。”
吕冬问道:“批发呢?”
茶色眼镜抬起头:“你要多少?要哪些?”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吕冬不断指着,半真半假说道:“家里投了点资,我准备在青照卖日用品。”
他这口音瞒不了人。
听到吕冬如此说,茶色眼镜手脚麻利的从躺椅上爬起来,意识到这可能来了大客户。
做批发,有大客户才有生意。
茶色眼镜递过来个凳子,手腕上的钢表从吕冬面前晃过,大概有阳光落在表壳上,明光铮亮。
吕冬被晃了下眼。
茶色眼镜问道:“听口音,老弟是青照来的?贵姓?”
吕冬笑了笑,略显憨厚:“免贵姓吕,吕冬。老板怎么称呼?”
茶色眼镜自我介绍:“我叫唐维,虚长几岁,周围人都叫我维哥。”他问吕冬:“你都想要什么?”
吕冬没必要兜圈子:“小日用品。”
唐维再问:“进多少货?”
“几百块钱的。”吕冬要考虑摩托车拖斗的装载能力,今天只能进一部分,后面几天陆续再过来。
唐维有点失望:“你对这门生意没信心?”
吕冬年纪摆在这里:“这不刚开始,先进点货试试。”
唐维明显是个老油条,指画着摆开的扇子、水杯和肥皂等等,说道:“刚开始干,进货要多进,你货品越全,越容易吸引顾客,越能挣钱。”
他唐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这门生意选对了!选了,就要坚持下去,别看卖的东西小,赚钱却不少。”
吕冬能猜到,这是老板卖货的手段。
总之就是让你多进货。
没想到,唐维突然从旁边拿来把富康车钥匙:“不怕跟你说,我就靠做这门小生意,在泉南买了楼房,买了小汽车,没事还能带老婆孩子去贵和购物中心买东西,你知道去年新开的贵和购物中心吧?”
吕冬应道:“听说过,有朋友说里面卖的东西老贵了。”
“那是卖奢侈品的地方,外国顶级品牌。”唐维往上拉了拉T恤,露出个腰带头:“看到没,我在那买的,花了小一千,鳄鱼牌的。”
吕冬连连点头,心说这老板卖货方式不一般,都现身说法了。
唐维的手表又从吕冬面前晃过:“我这人不爱炫耀,也就跟你投缘,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这门生意很挣钱!”
小商品,尤其在在这个年代,确实很挣钱。
吕冬顺着他话说道:“一看维哥就是成功人士。”
话是这么说,吕冬要货砍价一点都不客气,不管唐维报价如何,最少拦腰一刀。
他想要的货物以生活用小商品为主,拖鞋、肥皂、水杯、牙刷、牙膏、镜子、梳子、蚊香、蚊帐、扇子、衣架、方便袋、瓶装水、洗衣粉和风油精等等。
今天肯定进不齐,后面几天陆续再过来。
吕冬没谈赊账的事,对方看似爱炫耀,实则是个老狐狸,一点可能都没有。
谈妥后,每一样货物,吕冬都亲自验看,以保证质量。
或许这项生意不会长久做下去,但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在大学城打拼,口碑还是很重要的。
货物点好,装了几个大纸箱,几个大编织袋。
吕冬想到件事:“维哥,市场上有卖电喇叭的吗?能录音能播放那种。”
想当年,通过电喇叭,那个风一样的男人火遍全国。
黄鹤已乘姨子去,传说仍在江湖流。
“电喇叭有,很多卖小电器的都卖。”唐维仔细回想:“能录音的我没看到过。”
吕冬点点头,问了具体哪里有卖的。
唐维拿出计算器,按照谈好的价格算价钱,很快算出一个数字,给吕冬看:“545块钱。”
吕冬砍道:“维哥,你实在人,四百吧。”
唐维倒吸一口气,谁家这破孩子,要货时就拦腰砍一半,现在又砍?白长了这幅憨厚样!:
“我赔本!”他额头画上刻痕:“这价,我也就挣个二十三十的。”
“维哥,你看,你都买了房子买了车。”吕冬正儿八经说道:“一千块的腰带扎腰上,这点小钱,再让让?”
他重点强调:“我明天后天还过来,进货不比这少,维哥你混的这么好,我也想长久干。”
唐维咬牙,十分痛心的样:“我就当结交你这个小朋友了,咱做人要有信誉,再过来进货要找我!”
吕冬信誓旦旦:“实不相瞒,我乡下来的,我们那最看重信誉。”
唐维张开手露出五根手指:“500!45块钱零头,让了。”
吕冬也没想着真能砍掉100多块钱,当即说道:“行!维哥,我就认准你这了!不过,维哥,你看我这人生地不熟,东西又多,你能不能雇个面包或者小货车,把我送回青照?”
唐维忙不迭摇头:“不行,没司机愿意跑。”
吕冬也知道这点,有些地方村匪路霸横行,很多司机掉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要不到十里堡?”这才是他目的。
唐维略一琢磨:“行,我找车。”
吕冬付过钱,要了唐维名片,又去买了太阳伞、泡沫箱、小录音机和电喇叭等东西,唐维打呼机叫来经常用的面包车,帮吕冬装上货,送他去十里堡市场。
面包车跑得快,半小时就回了十里堡,货物装进车斗里,吕冬用提前备好的塑料布和绳子捆住上面,防止货物颠出来。
牛哥凑过来问道:“这是进的货?”
吕冬说话留三分:“知了猴这就下去了,得想法挣钱,进点小东西卖。”
牛哥点头:“生意兴隆。”
吕冬又说道:“牛哥,咱这生意还得继续下去,过阵子我找你买肉,你可得给我打折。”
牛哥笑着说道:“给你全市场最低价。”
吕冬又从市场外的商店买了条白将烟,拆出两盒塞进提包里,以后随身携带。
回去经过大学城,吕冬在中心街口上,又看到了瘦的像猴般的乔卫国,他愣愣的坐在马路牙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在运行大周天?打通任督二脉?考虑到走火入魔这一可怕的恶果,吕冬不打算打搅他。
但二手小嘉陵的声音有点大,乔卫国看到了吕冬,主动招呼:“吕冬。”
上次见面,吕冬对乔卫国印象大为改观,停下车子:“有事?”
“没事。”乔卫国摸了摸青色的脑门,看着拖斗好奇问:“你这是在跑货?还是卖东西?”
吕冬含糊道:“下学了,打算干点小买卖。”
乔卫国点点头:“正经营生。吕冬,你比乔思亮强多了。”
吕冬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有这么对比着称赞人的?
知道乔卫国是好意,吕冬也好心说道:“你也寻摸个事做,这年头,肯下力,总能挣到钱。”
乔卫国笑起来,大概太瘦了,笑比哭还难看:“我也这样想的。”
吕冬冲他挥手:“赶时间,走了。”
乔卫国也冲他挥手。
回到吕家村,吕冬把货卸到骨灰堂后面的棚子里,忽然想起塑料袋包裹的硬质烟盒,好几天没有喂了,小心翼翼打开看,痒辣子全死了。
这猎人当的不合格!
猎人不能没有宠物,吕冬又去河岸上抓了些,一口气塞进烟盒里六七条。
后面的几天里,他在十里堡卖掉不多的知了猴,都会去西市场进货,顺带着订做了彩旗和条幅等,为财政学院开学做最后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