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学曲不好玩,我去摘葫芦了。”一少女说了一声,蹑手蹑脚就往外走。
“站住!等你把曲学好了再去。”一人叫住了她,她的动作僵在原地。
少女伸了伸舌头,做起鬼脸,回到琵琶前:“姐姐,这曲学来有什么好,反正你们也都会弹。我听就是了。”
嘭!
那人敲了少女的头,疼得她立刻做起苦瓜脸。
“现在你还可以听,以后没人给你听。”
“那学来做什么啊??”少女抬起头,满脸不解。
另一白衣少女脸上也迷茫起来:“不知道。大长老说,懂了的时候,自然用得着。”
“哦!”
……
再过几年。
“我学好了。学好了!你听。”少女抱着琵琶,满是高兴,在白衣前面卖弄。
曲音幽远,犹如天籁。
曲毕,她将琵琶一扔:“我去摘葫芦了,我要摘好多好多葫芦。”
……
后来,她渐渐长大,终于脸上长起了愁色,被白衣女子领着出了祖地。
仰起头:“姐姐,咱们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这里受了诅咒,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白衣女子说。
“什么是诅咒?可为什么大长老他们还能呆?”绿衣少女不解地问。
“大长老她们已经不怕诅咒了啊,我们什么时候不怕了,就再回来。”白衣女子眼神幽幽地说。
“那外面,有祖地里面好玩吗?是不是有很多的葫芦?”
“别问了,走吧!要再不走,就迟了。”
……
万里巅转,兴许万里都不止。
终于在一叫青云国的楼,住了下来,自那之后,楼名烟雨。
绿衣少女脸色煞白,拍着胸脯问:“姐姐,那些人为什么都要追我们?我们得罪她们了吗?”
“没有!”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追?我的葫芦全都被他们打碎了。”绿衣少女气呼呼,逃跑的时候,她丢了很多葫芦,才九死一生逃出来。
“长老说的。”
“那长老不说就不追了吗?我觉得外面一点都不好玩。”
“可是我们呆在祖地,就会一夜变老,你想变得和长老们一样吗?”白衣女子说。
绿衣女子皱了皱鼻子,勉强地摇了摇头:“哦!”
可她还是不懂,为什么会被追,为什么会一夜变老。
终于,在外面懂的事多了之后,她开始渐渐明白,她们之所以会被很多人追,是因为她们会的曲子,每个女人都必须要会的曲子。
不过她也渐渐明白,那曲子,再不能弹。
她更渐渐明白,那诅咒是怎么一回事。
她脸上的愁色,渐渐浓了不少。
某一日,她翻起四方传来的秘闻卷宗,气呼呼地说:“这陆成真该死!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不过,过了好几个月,她就渐渐地把这件事忘了。
后来,她发现城里多了好多个陆成。
她还故意地捉弄了两个,可发现,陆成好多,根本不知道谁是,于是就没再管这回事。
再过了两个月,她发现了‘淫贼’升不易的身影。
升不易虽在青云国无名,但远处的卷宗,早就提起过他的名字,那是一个很强的人。
……
终于,某一日,她发现了真正的陆成。
姐姐告诉他一些事之后,这陆成竟然面不改色。她心里气得不行,暗骂这人果然没心没肺,这种事都一点不在意。
心里恨得不行,可这陆成又强得有些可怕,以她苦海的修为,竟然反抗不了,反而是被她强行掳走!
然后,她看到,她开始杀人,而且还是从青州比较出名的李家开始。
心肠歹毒,本姑娘才不陪你玩。绿衣少女心想着,立刻逃了,对那人恨到极致。
无耻的小贼,偷偷地拿了我的一个葫芦!她根本就不在意那是她自己扔出去的。
再过了两日。
姐姐遣散了烟雨楼,带着她先逃了。
因为那人要开始搞事情了。
他杀了很多人,还是在堕武阁里面杀人。
她脸色煞白地,不敢再当着他的面骂一次。
可她却渐渐知道,他并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没心没肺,他是要把所有叫化名叫陆成的都给宰了。
至于原因,听姐姐说青云的国主,想要借用他的名,来升青云的气运。
她那时候问:“为什么要借?他不可以去吗?”
白衣女子说:“或许是他不愿去吧!”
那时她微微有些懵,虽然青云只是小国,但是半国君王,好歹也是荣耀无限,青云的气运,也会附加在他身上。
他为什么不去?
他杀这么多叫陆成的人,青云国主故意要用来镇压一国气运的陆成,就不怕被追杀么?
那人又找到了她们,而且还抢了她好几个葫芦。
对,就是抢的。
她气呼呼地,想杀人。
而且那莽汉还要她们给他带路,说去大唐。
她恨不得吃了他,怎么可能给他带?不过姐姐说她们暂时逃不了,所以就一路跟着。
到了剑州,她们住客栈,他就出去。
后来,他每一次出去,就有人会死,若是打听,那人就叫过陆成!
那一刻,她着实内心狠狠地颤了一下,他这是真要赶尽杀绝么?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叫陆成么?
他要和一个国家作对?
不知道。
他并没有对她与姐姐做什么过分的事,她对他的态度也没那么厌恶。
她不傻,当然直到他为什么要杀化名陆成的人。
直到,那一日。
国主亲封,陆成为东宫驸马,半国君王,骑马游国都三日,声名历青云一遭。
圣旨到来的时候,她亲耳听到的。
他在参加大胃王的比赛,而且还赢了。
国主封的人叫陆成,在国都,他也叫陆成,在剑州。
那一刻,他抬头,笑得很灿烂。
那一刻,她看着她的笑,觉得心里微微有些堵,她才知道,天下布局,每个人都好难好难。
他本可青云直上,却选择了最孤独的一条路。
就是因为听说。
听了她姐姐说。
就算不是就是,也肯定有影响。
她觉得他的背影很有些酸楚,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她很想说:“别想了,走了就好了。我以前也就走了,也就好了。”
可一直没机会说出来。
她很想听他说出来心里的不快,那时候她都愿意把自己最喜欢收集的葫芦用来交换,但是他却不干了。
后来,她本以为他只想来国都看一看。
可他从阁楼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她整个脑子里全都乱了。
那一道背影,她发现她再也忘不了。
即便她知道他不是因为她。
可他和姐姐说的不一样,当时姐姐说,算计这种事,走出来了就好了。
可他却走了进去,从外面走了进去,本来是没有走进去的。
后来,她又看到他无限狂傲,当着一国之君的面,杀了那个人。而且,还要再杀人!
那一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是她以前受过的教育里,最傻的选择。
可就是这种好傻的事,却让她莫名有些触动。
她甚至隐隐觉得,隐隐有种酸意,隐隐有些发堵。
假如,假如他在她之前,认识了他,该多好?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可恶,别人要抓她们,那是为了渡劫。
他控制住了她们,只是带路。
中间还放她们走了。
他也没她们所想的那么好杀,他好像没杀过不该杀的人。
除了有些时候,他抢她葫芦的时候,非常可恶之外。
传言根本就不可信。
她又想起,当日从怨龙坑那里传来的密宗。
他最后,还斩了紫衣小姐一枪,却只断了独孤小艺的一缕发。
思绪还未定,她突然发现,他发狂了!
发疯了。
他欲要偿命的时候,被自己的人挡了!
他在骂:“那只是你们的狗屁君王。”
再后来,他一枪斩破了皇城,被无数人围着,还能杀成一堆尸山。
无数的枪头剑柄,插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一个末路的君王!
被自己人逼上了绝路的君王。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种错觉,明明一路来,自己都很讨厌他的。可她就是不想让他死。
那时候,她笑着说道:“姐姐,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要学那首曲子了。我好像知道那诅咒是什么了。”
……
秦罗烟看着那白袍少年落下,眼神中一阵阵迷茫。
他收起了青色的葫芦。
元宫尽收,苦海不放,就这么落下,除了国主之外,无数人都被压得匍匐在地!
“五十!五十……”秦罗烟嘴里不断地喃喃。
那是超越了禁忌之数。
那是她从来都没听说过的传说。
天道四十九。
他有五十。
连天下的雷劫,都不敢劈下。
她突然有些羡慕她妹妹。
有时候,劫数,是真的逃不掉的。
……
白袍少年落下,一收气势。
与那龙袍中年人对视,平目以对,再没有任何的愤怒和疯癫。
龙袍中年人浑身发抖,满脸都是僵硬,那双瞳孔中,再也射不出任何愤怒的目光!
四周的人,失去了那压迫,战战兢兢地起身,不停地后退!
他们想不到是什么,让他们无力以抗,眼里全是畏惧和敬畏。
“你!~”木來满脸复杂,充斥着后悔。话音未落,又是一改:“我还是错了。”
白袍少年,长枪再次提在手里:“我只问你,那些人,你自己杀,还是我去杀?”
“我杀!”木來闭上了双眼,声音低沉,如同失去了全身力量地回了两个字。
他的心里,一直在悔。
他不是天宫,不止是天宫。
自己算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假如,自己能够幡然醒悟地早一点,哪怕一点点,青云的气运,依旧无疆。
不,比无疆还要无疆!
可,世上终究是没有什么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