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州府,光是府城便是坐拥纵横百余里地。其内阁楼交错,府宅坐落,车马如龙,客栈酒楼若繁华春叶班竖起。
即便上青云国,最为著名的云来宗,也有半许在青州。青州,在青云十三州内,也算绝对的富饶之地。
青州的面积自然算不得最大,但州内灵气葱郁,灵药不断,不论是每年上供的灵药,还是州府中储备的灵石,皆在前五之内。
许承邺,身为青州州牧,一方知府,待遇并不比一方诸侯差。
年供入朝时,朝中官员,莫不是以一品大员相待。
州牧之下,分有各种机构,处理日常杂物,而身为青州州牧的许承邺,每日最大的事,不过就是听曲喝酒,唱琴弈棋,只有在少数有难处理事情的时候,才需要他亲自出面。
毕竟,不管是为官为将,修为是最重。治理的能力虽说重要,但纵观整个青云官场,无一人是白丁布衣之身,身居要职。
这一日,许承邺正欲要再出府。
他早有与几个老朋友约好,要去青竹客栈喝酒,说起青竹客栈的老酒,即便是许承邺,也是有几分馋的。
那种老味道,即便是拿到府里来,都好像要淡上一些,所以他们平日很少在家里聚起。
而且,在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大多不理俗事,要说修为,也多在苦海渡障,非是枯坐炼化元力能够提升。
每障各有不同,渡障之法,自有下面的人去寻找。
抬脚刚出院子,忽有人急忙追来:“许大人,许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许承邺眼睛微微一眯,身为一方知府的他,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慌张,这是最基本的养气工夫。
一转身,看向那来人,赫然正是青州府衙里的幕僚,陈相。
陈相就是陈相的名字,并非是他的官职,名字是父母所带,虽是带着陈家人对陈相的厚望,但到现在,也未能入得官场。
唯一原因,就是修为不够。
“何事?”许承邺对陈相的办事能力是极为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聘其作为幕僚,一般日常琐碎之事,都交于他来处理。
“许大人啊,许大人,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最近三日,这州府内,真是出了天大的事啊!”陈相喘着粗气说,上气不接下气,明显一看就是跑了好远。
陈相接着说:“自三日前的晚上,刘府之内,闯进一人,开口就质问陆成何在。”
许承邺神色一顿,说:“此乃小事,这州府之内,哪日不会出现陆成找陆成之事?何必大惊小怪?即便那刘府内的陆成死了,那也不过死了一假冒之人而已。”
许承邺轻描淡写,似是未将那刘家看在眼里。
“许大人,你也得等我说完才是啊。”陈相当即插嘴回道:“后来那刘家的陆成一出府,就一枪被斩了头!”
陈相看着许承邺面色不改,又说:“当晚,刘府之旁,有一客栈,名为白华楼,楼中有两名住客也叫陆成。约莫刘府之事发生了不过小半时辰,这两人便死于非命。”
“后来我领人前去查看,客栈之人都说也听到了一个嚣张的声音,说的也是‘陆成何在?’第二天一早,才有人发现了这二人的人头。”
“昨日,青龙学院里,两个陆成被人给宰了!同样是斩头落地。”
“那青龙学院里的陆成,想必大人早有耳闻,入院两月,一直皆是榜首,乃是青龙院最为看好之人,准备今年便送与国都。这时间被斩,哪里忍得?青龙阁的阁主都出面了,要小的协助追捕。”
“正是这一次,有人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是一个少年,一身白袍,长枪似是放在储物袋中,没有背着。不知道他是不是叫陆成。”
陈相又接着说:“自那之后,州府的林家、储家、青竹客栈、鬼夜楼、长洛巷等先后八十处,皆是发生了命案,身死之人,只有一个特性,只叫陆成,青衣陆成。”
“许大人,如此多人先后受害,实在不是小人能够处理得了的啊?而且这种事,与国主颁下的圣令有违,莫不是?”
许承邺眉头微微一皱。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两名侍卫长声传报,近身后,当即跪地抱拳:“许大人,陈大人,约在半时辰前,青州烟雨楼传来消息,有四名住客身死。其也身着青衣,再查看通牒令牌,上刻有陆成二字。”
“青龙阁、玄武阁、朱雀阁三大阁主,派人送帖而来,说是要请许大人过去一叙,许是与最近几日,州府之内的命案有关。”
许承邺听到这,眉头上的愁色渐渐浓了起来。
在这武举即将举行的时候,青州州府发生了如此多蹊跷的命案,而且作案之人,只杀陆成。莫不是云来宗的人,有人下山故意捣乱?
许承邺当即一抬手:“你且备轿,即刻赶往堕武阁。陈相,你与我一起。”
“是,许大人!”
“是,许大人!”
侍卫与陈相二人当即称是。
……
青州堕武阁,虽设有东西南北四个分阁,而且相去甚远,但都同出一枝,东西南北四院,加上青州州牧,与堕武阁六大长老一共,组成一长老院。
一般除了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十一人才会相聚一堂,平日里,则是相互攀比,分功而居。
堕武阁是一七层白塔,许承邺一到塔下,便有人直接迎接上了六层!
六层中,九名老者已然静坐!
许承邺一到,其中一白发老者说:“玄武阁莫长老与堕武阁的关长老,因半个时辰前,城东唐家再发命案。而且身死不止一人,因故前去探查,以寻凶手讯息,是故未至。”
“我等身受皇恩浩荡,理应为君分忧。君王圣令下达,欲寻怨龙坑陆成。可近三日,青州州府内,光是叫陆成的人,身死已然过了百人。来者不善,而且行踪鬼没,恐怕是有内应。”
“因此,我们东西南北四阁,与州府府衙,必须同心协力,才能找出此人。许承邺,你身为青州州牧,掌握消息最广,你可查知些许消息?”
老者说完,其余八人尽皆朝许承邺看来。
许承邺当即眉头一凝,他才刚听闻这个消息,不过,好在来的路上,陈相事无巨细,全都告知了,这才抬头说:“此事最先发觉,还是在无常书铺之外,当日,有人亲眼看到两人对战,之后一人被一提枪黑衣人所伤。砸至葛府之内。”
“其后,这凶手隐匿约有两日,然后从刘府而现,一路杀来,路经……”
“州府之内,叫陆成的人,具体落脚之处,除了我们堕武阁外,恐怕也只有烟雨阁的人,对这些人的行踪最为清楚。我觉得,若是要有内应,必然是烟雨阁人。”
“我等可从这里入手。可能寻到踪迹线索。”
许承邺刚一说完,一老者就站起眉头紧紧拧着说:“若是按照许州牧此话,内鬼为烟雨楼人,那这刚刚发生的烟雨楼命案,又该作何解释?莫非那内鬼,还能带人,到烟雨阁自家之处杀人?”
其余老者也是纷纷点头。
“这?”许承邺语塞一阵,而后便说:“这只是我的猜测。”
一老者站起道:“许州牧此猜测,并非无有道理。这作案之人,行踪不定,命案发生前后,也无任何规律可寻,看来此人在寻人之时,也要花费些时间。”
“不过,我且听闻,青龙阁与朱雀阁有人,亲眼看到陆成本身,入了青州州府,由当日怨龙坑东院长老,左叶青亲自为其证实身份。”
“此人必然是国主欲寻之人,我们虽未相扰,但近日事关重大,我们一定要查出那真凶,也要找到陆成的安身之处,不然若是再出意外。国主再次震怒,就不是我等能够承受得了。”
老者分析完后,阁内一片沉默。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八名长老,几乎都齐齐举起了手,唯有许承邺一人,还没举手。
众人移目看来,之前那说话的老者又问:“许州牧,难道觉得此言不妥?”
许承邺扫了众人一眼,语气淡淡道:“国主只言寻陆成,可从未说,寻那怨龙坑的陆成。不知各位长老如何看?”
许承邺这话一出,所有人当即脸色大变,一阵阴晴不定后,皆是不再答话,当即就有两人,把那举着的双手给缩了回去。
许承邺身为州牧,居于官场,对着揣摩圣意最为擅长。莫非,之前一直都是我们会错了意?
许承邺看到众人动作,又道:“现如今,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找寻凶手,也不是找出陆成,而是要护住陆成!”
“不管是哪个陆成。诸位长老觉得了?”
唰唰唰!
又是三双手放下,而后一人说:“既然许州牧心里已然有了计较,那便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开始行动。”
数人即将站起的时候,许州牧又是一句话出了口:“只是我且担心的是,若是我们将陆成都护在一处,若是那人上门,我等又无力对付,又该怎么办?”
说这话时,许承邺自己的眉头都是狠狠一皱。
保不保护真正的陆成,那个凶手死不死,是什么身份,其实都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还没有人能够确定那动手之人的真实实力。
来者必然不善,若是他们都无法对付的话,那他们行此事的后果?
必将不堪设想。
青云国主亲口所说的,愿以半国以待,公主下嫁的陆成,若是被人一下子屠了个干净,这脸,就丢得有些大了。
在座之人都不是傻子,听到这里,满脸都爬满了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