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浓郁的腥臭气浪伴随着地面的震动滚滚而来,破晓双手握刀,屹立不动,仿佛一尊杀神的雕像。
咆哮忽起,魃潮被狭窄的入口堵塞了,几个尸魃率先挣脱出来,满嘴满手都是鲜血,也不知吃了多少人?
破晓心中的复仇之火在燃烧,挥刀连斩,将几个尸魃变成无头之鬼,滚落在脚下。
魃潮很快适应了新的地形,呼啦啦,一大波尸魃如泉水一般地涌进来,只看到密密麻麻的尖牙和利爪,还有数不清的红眼睛。
破晓不逞匹夫之勇,快速地后退。
这一波尸魃如影随形地跟上来,迅速填满经过的走廊。
破晓连续退过两个厢房,突然停步,在身前舞出一团刀花,挡住尸魃的前锋,同时大喝一声:“给我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个厢房的房门忽然打开,暗藏的伏兵冲出来,如包饺子一般,将这股尸魃分成两截,一通砍杀,顿时污血横流。
大城百姓一直生活在城内,很多义勇是第一次杀尸魃,砍到了尸魃的身体,却并不立即致命,还被反咬一口。
“仅只割喉与斩首!”破晓大声提醒,来回穿梭,砍死几个临死反击的尸魃。
两个厢房埋伏了两队百名破晓卒,足以形成相对的兵力优势,他们清空两门之间的走廊之后,立刻结成刀阵,五人一排,一共二十排,开始跟继续涌来的尸魃正面对抗。
他们手起刀落,交迭更进,刀刀致命,步步杀机。
前排战死,后排填上,势必让尸魃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九曲长廊的地形,限制了魃潮,同样也限制了守军,这一千五百名破晓卒,完全是用命来堵住魃潮。
破晓也受限于地形,只能靠边掠阵。
大凡新兵上阵,一旦见了血,就没人害怕了,因为害怕也没有用,只有拼死杀敌,直杀得尸魃人仰马翻,停滞不前。
蓦地,传来一阵恐怖的呼啸声,尸魃喷泉再度出现,喷出一连串尸魃,从廊顶扑下来。
一排排破晓卒猝不及防,立刻被扑倒一片,刀阵随之乱了,变成了各自为战。
“都别慌!”破晓当即加入了战团,他的上阵顿时令部下们稳住了阵脚,,在狭窄的走廊里,双方犬牙交错,展开了血战。
地面早已血流成河,断肢残骸到处都是,一不留神就踩到一个头颅,大部分是尸魃的。
虽然破晓卒骁勇异常,但尸魃也不是吃素的,越聚越多,两队人马很快阵亡大半,剩下的和破晓并肩作战,且战且退。
退到下一个院门前,破晓又是一声令下,唤出伏兵,投入战斗。
杀声震耳,咆哮不绝,战事胶着激烈,士卒交迭进退。
破晓率领着部下们,就这么寸土寸血,丝毫必争,不知不觉,退到了九曲回廊的中段。
魃潮已经完全占据了前半截走廊,开始围歼退守厢房楼院的破晓卒。
埋伏在前半段走廊的八佰部下,只剩下十几人还站在破晓的身边,硕果仅存。
“兄弟们,你们可以撤了!”破晓照例殿后,同时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一粒残次肉骨丸。
但十几人只有两三人后撤,其余人一动不动,而后撤的两三人见同袍不动,也停下了脚步。
一名队官嘶声道:“主公,兄弟们都死了,我等不愿独活,宁死不退!”
其余人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中血迹斑斑、有些卷刃的长短刀作为附和。
破晓没有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就忍不住流下泪水。
慈不掌兵,他真不想掌兵呀!
原本义勇们的服装各异,但现在统一了,都变成了褴褛的血衣,一个个瞪着杀红了的双眼,盯着从走廊上汹涌而来的魃潮。
破晓早已人如血人,血肉糊满的脸上只能看到双眼,他一直等到魃潮逼近几步之外,才发出命令,大喝道:“全体出击!”
“杀!”他身后的十几名血卒跟着嘶吼。
只听“哗啦”一片,埋伏在后半段走廊的七百生力军齐齐出现,填满了廊桥,此时包饺子的战术已经作用不大,还可能被尸魃堵住反围剿,还不如堂堂正正地正面硬撼。
好一通混战,血肉横飞,杀到后来,九曲回廊中的空气好像都变得黏糊了,呼吸进口鼻的,都是血雾,嗅觉都失灵了。
破晓卒们开始是只砍脑袋、砍脖子,后来涌上来的尸魃太多了,将走廊塞得水泄不通,刀都挥不起来,只能捅了,逮哪捅哪,逮谁捅谁,好在尸魃的血目和墨体很好辨认,还有声音辨识,不至于错杀自己人,但误杀也不可能完全避免。
在这般稠密的混战中,破晓的先天本能发挥的作用有限,仅仅能护住自己的要害,龙步更是施展不开,他与部下跟尸魃一样,双方完全是凭着战斗本能和野兽的本能在厮杀。
破晓仗着春意刀锋坚韧,在自己的周围,生生砍出一个可以施展的空间。
其余士卒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很多人的刀捅进尸魃的身体之后,连拔出来的空间都没有,只能上手,掐脖子、抠眼睛,什么毒招、阴招都来,只要能致命。
在这种零距离的肉搏战中,尸魃的爪牙占了优势,逮哪咬哪,逮谁咬谁,咬得士卒们体无全肤,不少人骨头、肠子什么的都露了出来。
人到了绝境,也不再考虑其他,开始用嘴咬起尸魃来,咬鼻子、咬喉咙、咬脸,也不管恶心不恶心了,一咬就是一块肉,一撕就是一块皮……
人一旦变成了野兽,比野兽还可怕!
呈现在破晓眼前的,是一幅前所未见的战斗场面,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两群野兽在互相撕咬!
厮杀到最后,原本两丈高的九曲长廊,变成伸手就可以触到廊顶,因为地面都被双方的尸体堆高了。
破晓都砍得手臂发软,全凭意志力苦苦支撑,可想而知部下们的情形了。
他不知道杀了多少尸魃,既然九曲回廊都快填满,预期的战果已然差不多,遂近乎咆哮道:“撤!全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