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懂吗?”宋潜笑笑,轻轻提起蜜环的下巴。
蜜环的小脸染上一抹红晕:“公子……不要这样对奴家啦~奴家也不想隐瞒。”
蜜环合上眼,头顶冒出一对毛绒绒的耳朵,臀部则长出两根尾巴。再睁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妩媚。
宋潜松开手,翘起二郎腿:“我就知道,你身上的气息很不对。”
“奴家冒犯到公子了,请见谅。”蜜环跪坐在床上,毕恭毕敬。
“所以……我的问题你能回答吗?”宋潜甩动手腕,那串手链上下晃动。
蜜环无奈的开口:“这是北方狐族的定情信物,翡翠来自荡州最北边的甘水县,甘水县盛产翡翠,被当地的一个大家族所垄断。狐族与那个大家族祖先交好,于是每月都会交易一批翡翠用来制作首饰,而这个手链就是初代家主和初代族长的定情信物。”
宋潜听完讲述后点点头,看着面前有些单纯的狐妖,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那你总不可能是自己想来花楼卖身卖艺的吧?”
蜜环没想到面前这位青年会摸她的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回答:“北方狐族早就没落了,现在只剩下一部分残留,狐族还有南方一支,那里还正兴盛着。”
宋潜站起身,拍拍手,踏出房门。蜜环没有挽留,她清楚,这位青年对她是不会有想法的。
景羽内心是抗拒的,奈何凝曲已经压上来,他动弹不得,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轻纱,景羽甚至能看见里面的波涛。凝曲看到景羽的表情,停下动作,嘟起嘴:“你是不是被那个女的勾去魂了?怎么我对你的魅力就这么小吗?”
“没有没有,你太主动了。”景羽脸红得要滴血,他撇过头,不敢直视。
凝曲像是撒娇一般,紧紧搂住景羽,而景羽身体僵直,两只手不知道如何安放。凝曲在他脸上蹭来蹭去,仿佛此刻她抱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猫。景羽顿时感觉头晕目眩,昏睡过去。
凝曲发现身下那人没了动静,慌乱起身,看到景羽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凝曲只好作罢,她钻进被窝,抱着景羽,也慢慢沉睡。
宋潜兴奋地推开门,结果看见两人相互贴着在熟睡,只好回到自己客房,整理线索。
景羽再次来到一处空间之中,跟那次重伤昏迷很相似,周遭漂浮着大小不一的记忆碎片。
他触碰其中一块,整个人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进去。
幼年的自己坐在一面湖边,眺望着中央撑一叶扁舟而立的船夫,偶尔几次跳出水面的河鱼,不经意间瞧见花瓣点缀在平静的水面。景羽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只觉得记忆中的自己一直都是孤单的,寂寞的。
记忆碎片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伴随着一身冷汗,他垂直坐起身,窗外已经有阳光透入,身旁依旧是凝曲,他换好衣裳,蹑手蹑脚来到宋潜的客房。直接推门而入,果不其然,宋潜在打坐,他没有睡觉。
“你昨晚有没有拿到什么信息?”景羽打开茶几上的水壶,倒满一杯茶水,囫囵吞下,舔舔嘴唇。
宋潜拨弄着手链:“甘水县产翡翠,当地有一家族垄断翡翠产业,并且与北方狐族交好,这就是我们这次事件的突破口。”
“我看留风镖局貌似不走那条路吧,咱们应该独自行动。”景羽说道。
宋潜耸肩:“随你,是应该分别了。”
于是景羽立马找到江霄,发现对方已经在楼下吃早点。景羽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江霄旁边:“前辈,我们今日或许要道别了,你就当我们几位提前回京城吧,希望你不要太在意。”
江霄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猛地转头,盯着景羽的脸,久久没有回神。他好像很悲伤的模样,这让景羽有些疑惑,明明在一起没多久,怎么感情如此深厚。
“罢了罢了,你们就走吧,以后总有再见的日子。”江霄背过身。
景羽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江霄没纠结,那么他也果断些,直接一句话:“江湖再见!”
……
陈雪韵如往常一样放学,拎着几本书回府,时隔几个月,他对书中知识有些迟钝,要趁这段清净日子恶补回来。
茫茫书海中的知识醍醐灌顶,陈雪韵感觉自己在知识的海洋中畅游,结果又是几天通宵未眠。他最近上街感觉路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劲,气色很差,眼眶周围浓重的黑眼圈,加上他本身男生女相,这样一看很像那种纵欲过度的花花公子。
就连书院的老师也让他注意休息,别耗费太多精力在夜晚。陈雪韵没听进去,接连一星期的挑灯夜读,使他疲惫不堪,倒头就睡。硬是睡了一天一夜才回复过来。
景羽一行人已经在前往甘水县的路上,四人骑四匹马,问就是在乔絮的逼迫下,景羽自掏腰包拿出不少银子当路费。不过乔絮能很明显感觉到途中边上景羽抛来的幽怨的眼神,她总是回以灿烂的微笑,这让景羽心口一痛。
甘水县位于山脉的北面,几人要从山脚绕路进城,拖延了不少时间。如果靠近整座山,其实能隐约看到山上的坑洼和矿洞,这里是整个甘水县的命脉。
“这里是翡翠产地吗?”乔絮问道。
景羽总算找到发泄出口:“呦呦呦,这就不懂了吧,看到那些矿洞没?里面可都是底层的劳苦人民,每天早出晚归,一年到头都在挣不到几个钱。”
“我就是确认一下……”乔絮被景羽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
一进城也确实是这种感觉,明明是盛产玉石的县城,单单从外表上看去,破败不堪,有一边城门甚至塌了一块。如果不是在城门外就能听到的人声,四人还以为自己进了无人区。
甘水县的布局也很奇怪,不是围绕县衙展开,中央的那座府邸是一个家族,也就是宋潜从蜜环那里得知的垄断翡翠产业的大家族。
这下变成宋潜带头,他尝试在府邸门口的门房那亮出手腕上的手链,对方竟然真的给几人开门,还亲自带路,奉为座上宾。
又是熟悉的谄媚的笑容,景羽有些反胃,好像这里的下人对待贵客都是这个态度,作为现代人,他实在无法适应封建社会的礼仪。
“诸位来宾,想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的这就去通报家主!”那位门房屁颠屁颠地跑进宅邸,丢下四人在风中凌乱。
好像也没有这么上心……景羽在心里吐槽道。
显然是这个地方很少没有迎接这种规模的客人,连门房都有些生疏了。景羽观察起府邸的构造,虽然是翡翠世家,但是周围基本看不见玉石相关的装饰,跟珑州那位富商家中截然不同。
大概一刻左右,四人就被邀请进会客厅,见到那位神秘的家主。乍一看,不像是个生意人,没有那种精明的气质,反而像乡下百姓的朴实。
尚玉山本来在院子里喝茶,结果那门房急急忙忙跑进来,吓得他以为自己被官府给查了,一个激灵从躺椅上摔下来,疼得龇牙咧嘴。结果门房只是说有贵客来访,尚玉山直接劈头盖脸臭骂他一顿。
宋潜脱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链,展示给尚家主过目,后者看到手链后眉头紧锁,好像意会到什么。景羽注意到这个表情,意识到这个家主肯定知道些什么。
“翡翠手链?你们怎么会有这个物件?”尚玉山问道。
景羽直截了当地回答:“本官来自京城定明司,此串手链是有人丢入府内,被我捡到,一路追着蛛丝马迹来到甘水县。素闻尚家是甘水县的翡翠世家,想必手链跟你们家族有所关联,尚家主应该知道北方有一狐族吧?”
尚玉山皮笑肉不笑,背后却渗出一层冷汗:“诸位大人既然是定明司来的,那么此行的目的必定是妖,可尚某家中没有妖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失去底气,“其实尚某大概知道这串手链是怎么回事。”
“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还望尚家主徐徐道来。”景羽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
时间来到四十年前,那会的尚玉山还是十六岁的少年,风华正茂,意气勃发。
那会的尚家处于事业鼎盛期,每天的翡翠订单源源不断,他也是从小在锦衣玉石中度过的。
尚玉山知道尚家自古以来就跟北方妖族有联系,因为他总能在家中的大人手腕上看到颜色各异的翡翠手链。他也知道这手链代表着两族之间男女的爱情,因为自己的母亲就是狐族,只不过……生下他没多久就离世了。
尚玉山在私塾念书时也思考到一个问题,人和妖相爱真的会有结果吗?妖的寿命可是上千年起步,人却只有那一刹那的芳华。欲长生,只有一条路,那便是修行。
据说人一旦渡过六等的天劫,阳寿就会成倍增长,普遍在两百年左右。传说中的十等以上境界,更是掌握天地之力,逍遥于自然间,呼吸着天地气脉,经久不衰。
因为尚玉山正值青春,对爱情也有懵懂的憧憬,于是花费不少时间在修行上。家族有钱有资源,培养一个武夫最是简单粗暴,尚玉山从此走上习武的路子。
十年的光阴匆匆流逝,尚玉山的结局却不如意,他没有过天劫,两次都没有,这辈子就在五等巅峰止步。武夫对身体机能的损耗巨大,与其说是刻苦,不如把它当做一场豪赌,要是没有到六等天劫境,寻常武夫能活的时间更短。
但是尚玉山依旧坠入爱河,他在一次替家族运送翡翠的途中结识一位领路的狐族女性。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拨动着尚玉山的心弦,偶尔的回眸,能让这位涉世未深的青年陶醉其中。
两人在狐族的一棵桃花树下立誓,此生此世只爱对方一人。
尚玉山如愿带上那串象征着爱的手链,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他可以一辈子不摘下这串手链。
尚家主看着面前这串手链眼眶泛红。
不过这个手链倒是给了凝曲很好的灵感,她决定以后要跟景羽也造一对信物。景羽表示你不是给我一柄油纸伞了吗?
当年约定好的每年来一次桃花树,哪知道那一次即永远,尚玉山再也见不到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少女了。
当时两人还处于热恋期,对于未来都是向往的,甚至规划好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然而变故来得如此之快,北方狐族遭遇变故,一夜之间纷纷逃难。
尚玉山希望她能来到尚家,他许诺她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可是她始终没来,尚玉山在荡州的四季中等了五载。
直到他当上家主,开始发动力量去寻找当年那位一同立誓的少女时,才发现,她的笑容早已定格在那一年,再也不会如约而至。
乔絮这种小女生倒是被这种经历感动得死去活来,哭得稀里哗啦。景羽好奇尚家主讲这段故事跟那串手链有什么关系,开口问道:“请问尚家主,你的经历对我们好像没什么帮助啊?”
“因为这串手链早就绝迹,狐族没落后再也没人能拥有这串手链。而我是现存唯一一位保留着定情信物的尚家人,至于其余拥有这手链的尚家人,都不在世了。”尚玉山用手帕擦拭泪水。
“那会是谁给我们这串手链?”宋潜沉吟道。
景羽分析出结果:“只有一种可能,现存的狐族。可是狐族让我们来找尚家又是何意?只有尚家主一人还留有翡翠手链,可是他的妻子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我认为现在一切谜团都指向北方狐族,真相都在那,我们得去狐族遗址看看。”宋潜收起那串手链。
尚玉山的嘴角微微翘起:“尚某可以给诸位引荐一人,他可以带你们去狐族遗址。”他拍拍手,后院内走出来一位神情木讷的少年,相貌平平。
乔絮破涕为笑:“景羽你看,这人跟你是一对,你是死鱼眼,他是面瘫。”
宋潜听到乔絮这番话,笑得合不拢嘴,景羽气的咬牙切齿,后槽牙要崩碎了。这次凝曲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轻轻抚摸景羽的脸颊,安抚他。
“你们……好,我……是……阮瑟……”面瘫少年断断续续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