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窥伺者
天秤宫,温室花园。
「……袭击?」
一位肤白赛雪的少女分外端庄地坐在轮椅上,一瀑浅紫色的长发恍如鸢尾花,自然而然地垂至腰际,而发丝又是细密得令人艳羡,有一种松叶般的朦胧层次感。
许是因为有些畏寒的缘故,她的大腿上铺着浅青色的丝绸披肩,雪白的玉颈处也是戴着雪白的围巾,整个人的气质又是素雅又是娇弱。
少女本是小憩般阖着眼眸,轻轻嗅着花坛中的香味,此刻一听贴身星卫的话语,不禁缓缓睁开眸子。
那是一对无比深邃的紫绀色眼瞳,仿佛星辰般令人心神恍惚,又如同深海般充满神秘的味道。
「天权。」
少女细密的睫毛微微一颤,淡淡地呼唤一声道,在她后方推轮椅的黑袍女性顿时了然地颔首。
这黑袍女性所戴的面具上描绘着北斗七星图,由六颗蓝水晶与一颗紫水晶镶嵌而成,而紫水晶坐落在北斗第四星——天权星,也就是文曲星的位置,表明她乃是七星卫中的天权星卫。
那天权星卫自袖口中取出一枚魔矿石,上头铭刻着很是复杂的纹路,可不难看出,那是一道仪式阵。
嗡!
当天权星卫为这枚魔矿石注入魔力后,那道仪式阵顿时释放出奇异的光芒,便见一道半透明的光幕于半空中浮现,而光幕所呈现的画面,正是十二宫正门附近的区域,并且是可以俯瞰全局的视角。
「嗯?这人是……」
少女微微挑起月牙般的眉梢,有些意外地望着光幕中的人影。
那人身披红衣主教专用的红袍,戴着大型仪式活动中才会佩戴的半面具,手中不知为何握着一顶油纸伞,而在这人的不远处,一名青幽军士兵倒在路旁的树下,歪着头颅也不知是死是活。
少女第一眼便认出此人的身份,正是在前些日子的谒见仪式上,混入圣女谒见队伍的红衣主教,但因为被自己识破身份,而狼狈逃离。
这人明面上的目的乃是暗杀自己,但是否真的是如此,少女也无从判断,只是她本能地觉得有些异常,这可以说是女人的直觉,而少女最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她的直觉从未背叛过她。
事实上,少女之所以觉得,此人乃是之前的袭击者,也不过是因为她的直觉而已,她其实并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证据。
如果被那位爱好逻辑的魔族学者知晓的话,也不知道他会露出怎样诡异的表情,少女忽地便是如此想道,嘴角也不禁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思绪发散间,那光幕中又起新的变化,但见那红袍人忽地被三名青幽军士兵包围,而不过眨眼间,那三人竟是被直接放倒,少女看得是一片茫然,毕竟她一不具备魔力,二比常人更为病弱,无法捕捉到这种快节奏的战斗。
不过,她的肉眼无法捕捉,不代表她身旁的人无法捕捉。
「天枢,你怎么看?」
少女很是平静地向另一位贴身近卫请教道,那人亦是一位黑袍女性,但面具上的北斗星图略有不同,那颗紫水晶坐落在北斗第一星——天枢星,也就是贪狼星的位置。
「反应迅速,动作干练。」
天枢星卫无比精练地回应道,单凭这一幕她无法作出更多的判断,毕竟双方的实力明显不在同一层次,而当光幕中忽地闪过一根根锋利的丝线时,她忍不住低声说道:
「玉衡出手了。」
「呵呵,父王倒是果断……不过也是理所当然。」
少女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见那红袍人在无数丝线中飞快穿梭,饶是她不明白其中的门道,也看得出这人的实力非凡,微微摇头后,她示意天权星卫推动轮椅,一边打量着那红袍人与玉衡星卫的战斗,一边在花坛附近缓缓移动,鼻尖时不时地颤动。
由于雨势颇为密集的缘故,淅淅沥沥的声响透过光幕传来,这捕捉声音的仪式阵其实是位于地下的,而捕捉影像的仪式阵则位于宫殿外墙中,两者叠加之后才呈现出眼下的光景。
平时的话,若是画面中有人对话的话,其实还是可以听得清楚的,但这一刻终究雨声颇大,焉而很难听清楚对话声。
当然,户外用的监控仪式阵,难免会有这种缺陷,少女对此也不觉得有多么苦恼,聆听雨声也算得上是一种雅趣,令她不禁想起寝居中那架钢琴的清澈音色。
「这人的手速……真快呢。」
在望见那红袍人在半空中,一手撑着那白底油纸伞,一手如闪电般拨开千百丝线时,少女顿时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下意识地便是感慨道。
紧接着,少女又忽地眉梢一挑,直觉告诉她,自己方才这句话似是有些问题,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
不过少女也并未纠结这等问题,她一天之中不知有多少来自直觉的想法,若是每次都认真思考下来的话,恐怕隔天便会因发烧而昏迷不醒,类似的经历从小到大已经不止一次,也真亏自己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现在呢?」
少女轻轻嗅着空气中的花香,宠辱不惊地向天枢星卫问道,而后者顿时沉声回答道:
「非常危险的人物,不可思议的预判。——赫菲斯托来了。」
「嗯?」
天枢星卫忽地话题一转,而少女微微倾侧螓首,便见那光幕中蓦地出现一轮火红的太阳,好似流星一般凶然坠落,那焚却雨水的声响隔着光幕都清晰可闻,少女甚至莫名感到几分热度。
「看来是压力太大了,忍不住跑出来发泄了。」
少女摇着头轻笑道,旋即又轻轻挑眉,这句话……似乎也有些古怪。
半透明的光幕中,那红袍人与赫菲斯托隔着五六米,看那模样应该是在对峙,因为听不清楚对话的缘故,少女忍不住一眨眼眸,突然觉得读唇术是一门必修课。
不过转眼间,赫菲斯托便是悍然出手,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少女只注意到一道红光蓦地掠过夜色,然后——然后,这道红光骤然沿着原路返回,而且是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狠狠撞上宫殿的结界。
「「这——」」
天权星卫与天枢星卫齐声张嘴道,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惊愕与心悸,她们看得虽然也不算清楚,但至少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整个过程无比简单,无非是赫菲斯托挥拳上前,然后被那红袍人一拳击飞。
只是,正因为无比简单,才让人心头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