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堪称威势无双，挥落之际，我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耶利米的身躯一分为二的光景，恐怖的压力让大脑自发地得出这一预知性的结论，但令所有人都不由错愕的是，当惊天的刀势悄然消弭，人的大脑重新认识到真实的世界时，耶利米竟然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

　　可以看到，她那正面承受这一击的脊背依旧坚挺，只是上头出现了一道如钢铁凹陷般的刀痕，就仿佛她整个人都成为了一块密度极高的岩石。

　　——〈不灭岩〉？

　　我瞬间生出这一猜想，毕竟耶利米的〈千变〉虽然也能大幅地改变肉身的性质，但事实证明，这种性质变化还是有一定极限的，否则此前帕特里夏的连击根本不可能让耶利米重伤，而现在耶利米竟然能强行承受下这一击，无疑是动用了〈恩赐〉以外的力量。

　　——但在她的镜像世界里，任何事象都只能单一存在，赋予自身〈不灭岩〉的性质应该只有这一次，和〈封魔石〉一样。

　　我立刻找到耶利米的破绽，当然，〈不灭岩〉注定与〈封魔石〉存在差异，那就是——性质赋予的持续时间，如果〈不灭岩〉的性质能长期维持的话，那么帕特里夏未必能对耶利米保持优势。

　　「〈不灭岩〉性质的自我赋予吗，反应倒是快得很。」

　　帕特里夏也是窥破耶利米硬接这一击的奥秘，嘴角却是蓦地勾起和善的弧度，低声道：

　　「但，谁告诉你〈不灭岩〉就真的不灭了？」

　　唰！

　　又是一道刀光闪烁，漆黑光弧犹如雷电般迸溅而出，可不等帕特里夏一刀挥落，一阵刺耳而短促的杂讯猛地响起，紧接着便见一片密集的冰结焰在那银锋黑刀上陡然绽放，好似冰雕艺术品一般，甚至蔓延到了帕特里夏的胳膊上。

　　「——嗯！？」

　　帕特里夏忽地神色一变，第一时间与耶利米拉开距离，而胳膊上漆黑光弧瞬间迸溅，将覆盖的冰结焰震碎，但饶是她反应如此迅速，也依旧是未能尽数应对，那把银锋黑刀直接断去半截，被冰结焰吞噬得无影无踪。

　　「你说你未尽全力，但我又几时说过，我也已经全力以赴了？」

　　耶利米缓缓转过身来，脖颈微微向上倾斜，哪怕隔着面具，我也能感觉到那种讽刺的眼神，而此时此刻，她的身影分明存在，却又若隐若现，那本该不可视的杂讯竟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她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将她从世界中剥离。

　　「〈创世纪〉的领域内允许矛盾法则的存在，那么理所当然，矛盾越是激烈，法则也越是强大，我抽你一巴掌带来的矛盾，和杀你一家人带来的矛盾，怎么也不可能相提并论——」

　　伴随着诡异的皮肉蠕动，耶利米背后的刀痕悄无声息地愈合，而她深邃的话语幽幽响起：

　　「——难道你不知道仪式这东西，其实是能扩大规模的吗？」

　　嗡！

　　一道足以覆盖半个〈圣器〉领域的仪式阵陡然在镜像世界中展开，而耶利米的上空也是出现一道同等规模的仪式阵，依旧是凝结与燃烧的对立性质，可紧接着上空的仪式阵便是模糊起来，仿佛是受到杂讯的干扰，隐约之间，似是有另一道仪式阵叠套在上头，演绎出强烈的杂音。

　　呯！

　　一朵冰结焰如同鲜花般在耶利米的脚畔绽放，很快又像是分裂般骤然蔓延开来，成片的冰结焰堪比潮汐涌动，转眼间仪式阵范围内的地面尽数为冰结焰覆盖，就像是花团锦簇的梦幻花圃一般，而帕特里夏，很是警惕地后撤到〈圣器〉领域的边缘地带，想来再后撤的话，就会影响到她发动攻击的时机。

　　「不必担心，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再进一步的话，连我本身都会直接被矛盾法则抹消掉，至于领域范围内的你们，当然也会和我陪葬。」

　　耶利米平静地陈述着恐怖的事实，这显然是对我们这些旁观者的牵制，让我们投鼠忌器，要不是我有自信对抗所谓的矛盾法则，恐怕真的会吃这一套。

　　「我突然有一个问题。」

　　帕特里夏掌心漆黑光弧迸溅，黑色流光如同流水般覆盖残破的刀身，转眼便是将折断的刀刃修复完整，而她眼神深邃地望着耶利米，说道：

　　「〈虚零〉的成员全都和你是一个级别的吗？」

　　「这个问题有意思，但是……不好回答啊。」

　　耶利米漏出很是意味深长的笑声，说道：

　　「我们这些成员之间也不是全都知根知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连我们的首脑恐怕也未必知悉一切，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联合与行动。至于是不是同一个级别的，毕竟没有斗个你死我活过，谁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底牌呢？哪怕是现在，你难道能确定我真的就已经底牌尽出了吗？」

　　「——」

　　帕特里夏的眼角微微抽搐，和善的笑容似乎有些难以维持。

　　「呵呵，抛开我们的首脑不谈，说实话，相比其他人而言，我也就是活得久了一些而已，并没有更多的特殊之处了，要不你猜猜历任的〈悲叹者〉，有几个是我化身的？提示，至少是两位数。」

　　此话一出，不要说是我和帕特里夏，就连她不远处的伊塞娅都是忍不住瞪大眼眸，毕竟哪怕是最小的两位数，也意味着耶利米已经担任了超过100年的〈悲叹者〉。

　　要知道，每一任先知的任期时长虽是不特定，但很少有少于10年的，因为先知基本上已经是教会的天花板地位，再往上也只有被选中成为教皇，而教皇的任职是涉及到〈界律〉意志的，至于与教皇同为使徒级别的圣女，走的则是截然不同的任职路子。

　　——改变肉身的性质……难道连衰老都能对抗吗？

　　我内心不禁有些动摇，但自从确认到〈恩赐〉的本质是高维向低维的干涉，又觉得对抗衰老也并非不可能。

　　众所周知，随着人体的衰老，〈恩赐〉的力量是会衰弱的，一来是因为魔力量本身在减少，二来是肌体无法承受高强度的事象干涉，但如果〈恩赐〉本身便能发挥出对抗衰老的效果，那么倒的确有可能一直保持在全盛期，只是多少还是会有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至少两位数……那你可算是历史的见证者了，但既然做惯了历史的见证者，为什么还要跳出来当什么历史的变革者——不，毁灭者？」

　　帕特里夏直指〈虚零〉组织的目的，而耶利米顿时漏出淡淡的叹息，说道：

　　「正是因为做惯了历史的见证者，才对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失望透顶。人活得太久了，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是历史的再现，不会对路旁的一草一木心生好奇，不会对谁的言行举止心起涟漪，剩下的只是对这个空洞世界和乏味人生的一声叹息而已。」

　　「哈！」

　　帕特里夏瞬间发出无比露骨的嗤笑，她猛地扬起银锋黑刀，刀尖直指耶利米的面具，眼神变得比刀锋更为凌厉，冷声道：

　　「什么狗屁叹息，说千言道万语，到头来，你也不过是活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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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虚零这边慢慢开盒，好像才开了一半？

　　PS2:上一章章尾题解：作者想赞想疯了。

　　PS3：本章章尾题：本周只有六天，为什么？答曰：周日咕咕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