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笼罩在一层无垠的黑暗之下，仿佛将与太阳之间的联系切断，一眼望去，浓郁黑色状似云雾，却有种液体般的浓稠感，让人有种呼吸堵塞的错觉。

　　事实上，从那上空的诡异黑暗层中，也的确有着黑暗滴落而下，那便像是沿着悬崖流淌而落的水流，又像是自溶洞顶壁上生长出的钟乳石，不过以的是一种极致缓慢，仿佛是要逆转时间般的速度滴落。

　　难以置信的是，偏偏在这等速度之下，这偌大的空间中，已经是形成有成千上万的黑色水柱，连通上空的黑暗层与下方的地面，也不知是多少岁月的沉淀与累积。

　　再看那地面上，一道道黑色水柱在落地之后，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依旧是缓慢到让人怀疑时间是否真的存在，但也已是勾勒出一层层环状涟漪，像是偌大的湖面上落了一场雨，无数的雨珠敲出波纹打起涟漪，唯一的区别在于，这雨水是漆黑如墨，好比是罪孽凝聚而成，令人不寒而栗。

　　黑色水波所漫过之处，并非只有平坦的地面，更有一具具骷髅与骸骨堆积如山，既有人族又有魔族，既有动物又有魔物，无数的头发像是干涸池塘中的水草，腐烂的皮肉化作污秽的泥尘，青筋与血肠缠在森白骨头上，猩红的脏器好比是烂透的番茄，有的还流淌着令人作呕的脓液。

　　尸横遍野，骸骨如林。

　　诡异的却是，这等环境之中不见一丝生命的气息，血肉之中不生蛆，不见蚊蝇霸道行，若是某位魔王在此，怕是忍不住要指摘一句，至少有微生物繁殖，可换作是常人见此场景，十个里有九个要吓破胆，哪还有心思去考虑腐烂的原因。

　　因这些死者身上，偶有携带发光饰品，或是魔兽腹中，吞食有发光矿石的缘故，哪怕是这永夜无光之地，也终究有着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亮起，光虽弱，但量却不少，在诡异的黑色液体与尚未干涸的鲜血的映照之下，像是凭空睁开了无数只诡异的眼睛，毫无情绪，甚是恐怖。

　　嗒。

　　这落针可闻的永恒寂静之中，忽地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像是踩断了地上谁的骨骼，悦耳的声响莫名掺杂着一份诡异。

　　「累了累了。」

　　却见黑暗深处，一道人影踩着随性的步伐而来，身着黑白斗篷，面戴黑白面具，整个人似是被切割为黑白二色，显得极其诡异，单从文字上看，似是充满疲惫，实则在那女性的音色中，透着的是爽朗的情绪，与这压抑的环境形成强烈反差。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当是她手中提着的神秘短剑，长约两尺宽约两寸的剑身，如冰晶雕琢般无比剔透，尤其是那以蝶翼为原型的剑格，显出极其华美而高贵的气息。

　　「唔，你来晚了，衔尾蛇。」

　　在那遍野的残体尸骸中，一道人影竟是诡异地坐起身来，像是自沉睡中睡醒过来那般，话语中还掺杂着几分惫懒，她同样是一声黑白装束，踩着一双鞋帮极高的鞋，虽然比起此前的女子却是身材更为娇小，但背后却是扛着一柄格外沉重的青铜剑。

　　「这不是卡门吗……你那边进展如何？」

　　「别叫我卡门，在这里要叫我〈黑白〉，或者比翼鸟。」

　　面对菲利斯分外爽朗的提问，卡门只是撇撇嘴应答道。

　　〈虚零〉组织内部不以姓名相称呼，因为习惯以姓名相称呼的话，容易产生不必要的亲近感以及好奇感——哪怕没人知道你用的是假名还是真名——而这种亲近感与好奇感，最容易引发问题。

　　「小事小事，反正人还没到齐。」

　　菲利斯很是随意地摆摆手，却不想另一道人声忽地自不远处响起：

　　「不，你就是最后一个了。」

　　「嗯？」

　　菲利斯当即是闻声望去，便见一道黑色水柱旁，站在一名身材颀长的人影，同样是黑白装饰，而此人披着一瀑紫罗兰色长发，因少有打理的缘故显得有些狂野。

　　「是404啊……我都没注意到。」

　　菲利斯漏出几分意外的话音，而不远处的卡门随口道：

　　「他来得比我要早。呵，两个翅膀的果然比一个翅膀的飞得快。」

　　闻言，菲利斯先是愣了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道：

　　「比翼鸟是两只，一只一个翅膀，而黑天鹅本来就有两个翅膀……原来如此，有趣。」

　　「这又不是什么谜语或者笑话。」

　　卡门低声嘀咕道，而菲利斯自顾自地环视一圈，有些疑惑地道：

　　「我不是最后一个到的吗？千变不在可以理解，这是常态了，那个死变态呢？」

　　「我会死，因为人终有一死，但我不是变态。」

　　一道冷峻的话语忽地自角落中响起，菲利斯借助着昏暗的光线扭头望去，便见一具骸骨旁，正盘坐着一道身影，此人亦是独特的黑白装束，身旁搁置着一杆霜银长枪，从声音来听，乃是一名男性。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菲利斯面具下的眼神有些深邃，却听代号致死的男性一本正经地答道：

　　「这具女性骸骨很漂亮。」

　　「——」

　　这一句话，让静谧的世界笼罩在更为深邃的静谧之中，呼吸都显得分外嘈杂。

　　「呃，不愧是象征独角兽的男人，只对纯洁的少女感兴趣。」

　　菲利斯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赞道，又是忍不住一瞥那具光秃秃的骷髅，心道，没了血肉的束缚，这也算是一种高度的纯洁。

　　「胡说。」

　　却不想对方竟是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我对寡妇也感兴趣。」

　　「——」

　　无尽的静谧与黑暗之中，逐渐流淌起尴尬的气氛。

　　菲利斯心想，这样的独角兽，放到群落里肯定是要被割掉头上的角的。

　　「幻梦、黑白、404、致死……四个人都到齐了。」

　　恰在此时，天地之间蓦地响起一道冷漠的话音，而上空的黑暗层忽地一阵变幻，仿佛是云雾在乱气流中扭曲，很快竟是勾勒出一对巨大眼眸的轮廓，像是两轮黑色的太阳悬空，撼动人的神经，俯瞰着下方如林的尸骸。

　　包括菲利斯在内，四人都是神经一凛。

　　因为那正是〈虚零〉的组织的创始人，与界河同名的神秘怪物——斯堤克斯。

　　——————————

　　关于原标题的胡思乱想：假面舞会、假面骑士聚会、蒙面车王聚会、蒙面车王线下聚会、地点秋名山、夜晚飙车——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