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内部均衡的打破，可能导致一场不得不胜利的战争走向失败，那么让被打破的均衡回归原点便是，让造成失衡的因素消失便是。

　　既然不能容许任何一方势力趁机登顶，那么让任何一方都无法从中占得先机便是，让任何一方都失去兴风作浪的机会便是。

　　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其实是指宁可为正义事业而牺牲，也不愿意屈辱地生存下去，但单从字面上看的话，却是很能反映出这种扭曲的心态。

　　「时间可能有些紧张了，我们得尽快撤走才行。」

　　待得情报人员离去后，我第一时间冲着赫蒂沉声说道，而赫蒂微微一愣，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

　　「不出意外的话，近期人族会有什么大动作，这座大魔王城可能会成为攻击目标……我怕真到了那时候会来不及应对。」

　　「你分析出人族的行动方案了？」

　　赫蒂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我当即是微微颔首，又摇摇头道：

　　「嗯，不敢说百分百，但可能性很大……边走边说吧。」

　　其实方才我根本没有必要对情报人员隐藏自己的存在，只要让安洁儿藏起来便好，但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什么亏心事，便全由赫蒂代劳罢了。

　　「对了，安洁儿，你的存在对魔族比较有刺激性，要不暂且躲一躲？」

　　「是说……留在这里？」

　　安洁儿有些迟疑地环顾一圈，不知为何面色有些泛红。

　　「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也怪可怜的，而且人族那边说不定也还有什么伏笔……这样吧，你介意去种个田吗？」

　　「种、种田？」

　　安洁儿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显然无法理解为何会有这等话题的走向，而我只是一个劲儿地面带微笑，仿佛是劝人从良的正义使者。

　　……

　　送走安洁儿以后，我同赫蒂离开寝室，赶赴城内的情报室。

　　「人族那批涅槃的SS级不是一个都没出场吗？我怀疑他们才是这场战争的关键点。」

　　「这不是早就已经明确的事实吗？但他们一直没有动静，连究竟在哪里都不知道……殿下你猜到了答案？」

　　「或许吧。你看，人族大部队自始至终没有动静，有动静的只有人数有限的两支分队、一支在大魔王城附近游荡的先锋军、一支起步不多时的圣女集团军，根本不是可以与魔族正面交锋并取胜的布置，而既然对于人族而言，只有速战速决才最有利，自然不可能就此毫无大举动，所以最大的可能，不是他们没有动静，而是已经开始行动……甚至已经进入最终阶段了。」

　　「你是指……安德鲁？」

　　赫蒂捕捉到我话语中隐藏的逻辑，而我颔首应道：

　　「没错，这是我的猜想的大前提。假设安德鲁的确可以无上限吞噬异种魔力，并且有办法承受住如此恐怖的能量累积，那么人族的确可以在短时间达成攻陷大魔王城的目标，不过必要条件还有一个——路径，或者说，导向。在没有任何坐标或标记的情况下，人族是绝对不可能锁定住大魔王城的位置，并将累积的能量以某种形式——不管是轰击、空投还是传送——打向这边的。」

　　「这倒的确如此，但坐标的话，就现在来看，安洁儿和异界人都有可能是，而且殿下你的劫掠如此顺利，说明人族是有意放走安洁儿的……不，也不对，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根本没有必要先派出一支先锋军，两路一起行动就是……先锋军只是想要干扰我们的判断吗？而且圣女也不一定会被关押在这里，不确定要素太多了。」

　　「没错，安洁儿被掳走是计划的一部分，但与坐标没有关系，那位王女不会寄希望于不确定的因素上，而刚才你也提到了，以安洁儿为坐标的话，先锋军的派遣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所以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先锋军其实才是最大的杀招——更确切来说，他们才是杀招的引路人。」

　　「这——」

　　赫蒂的脚步微微一顿，显然是察觉到一些本质问题，眼神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蹙眉道：

　　「你是说，那批涅槃的SS级是……祭品？」

　　「多半是的。他们连十字碑都献祭过了，还怕再献祭几条人命吗。」

　　我颇感讽刺地摇摇头，这才是继续说道：

　　「我能想到的坐标标记手段，一个是以个体为点，把个体送到目标地点，从而实现标记，到时候便可以通过传送仪式进行转移，但以那种规模的能量，仪式本身恐怕都会被破坏，所以这一方法不现实……而另一个方法，不是直接指定最终坐标，而是诱导能量沿某条路线行进，最终抵达目标。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设现在有人抹去了我和你之间的大气，制造出真空状态，而我们又不作任何抵抗的话，两个人必然会撞到一起。」

　　我随手比划了一下，而赫蒂若有所思地接话道：

　　「他们可以通过类似的方法，制造出一连串的能量真空，将能量诱导到大魔王城这边……甚至都不需要有人进到这里，只要是在可以目视的范围内——那么能量最终必然会撞上这边。」

　　「没错，而要想制造出能量真空，那批新诞生的SS级就是最好的媒介……毕竟，SS级的人物，一旦死亡，〈恩赐〉是会发生暴走的啊。那个级别的暴走，会无止境地吞噬外界能量，人数多一些的话，制造出近似能量真空绝不是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先锋军的目的根本不是开路，而是——埋棺。在一支直面战争的军队里，藏下几个昏迷不醒的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把这几人当作战死者抛下更是小菜一碟。」

　　「但安德鲁的能力转化出的也是能量体，不会反而被他们吸收掉吗？」

　　哪怕赫蒂戴着半面具，我也依旧能看出她紧蹙的眉头，而她的问题也不是毫无依据，但我还是摇头道：

　　「有一部分难免是会被吸收掉的吧……但整个大部队的魔力基数得有多少啊，又是被一个人集束成那么精炼的能量体，就算被吸收，又能吸收掉多少？你速度再快，还能提前抓到一束光不成？」

　　闻言，赫蒂一时陷入沉默，而我自己说着，也是感到一阵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