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暗流
天秤宫,温室花园。
「在界河中央建了一座塔……吗。」
柯莱特坐在轮椅上眼帘微垂,奇花异草的独特气味互相交错,形成一种乐章般的和谐,让人的呼吸处在一种舒缓而平稳的状态——若是某位魔王来评价的话,多半会说这花园的布置有一定的保健作用,但无法替代药物治疗。
「是的,据青幽军探子的报告,有疑似雪莉娜·布朗杰尔和克洛涅斯·达威尔的人物出现在界河河岸,但身边还有一位神秘的剑士,实力深不可测。这是当时的影像,虽然穿着斗篷戴着兜帽,但不难看出两个人的身份。」
天权星卫取出一块魔矿石注入魔力,有些昏沉的花园中顿时浮现出一道光幕,上头是某魔王、某放火狂魔和某可怜人的行动影像。
「学者先生和雪莉娜倒是容易分辨,唯独这位神秘剑士……有点意思。」
上官可怜当时只出过一剑,留下一道深邃的剑痕震慑群雄,但她的剑速实在是快得惊人,通过记录影像根本无法捕捉到剑身,也就不足以为柯莱特提供足够的判断材料,否则她联想到异界人绝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异界召唤的事件里她也是贡献了不小的力气的。
——莫非是赫丝蒂娜?还是阿西莉娅?呵呵,这一任的魔王可比前一任有趣多了。
柯莱特微微勾起唇角,说到前任魔王,她唯一感兴趣的也就是强掳圣女这桩事儿而已。
「据说这之后突然界河泛滥,但疑似是某种集体幻觉,再之后,就没了这三个人的身影。不过他们试图拦一道门槛的做法已经开始发酵,现在也有几批人有类似的行动。」
天权星卫进一步汇报道。
「集体幻觉?」
——是〈月棺〉的人吗?
柯莱特脑海中自然掠过这一猜想,听到后续,又忍不住摇头浅笑道:
「设置门槛拦截自己人有什么意义……〈受难〉是对抗魔族,而不是对抗自己人。」
唰!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轮椅的旁侧,却是天枢星卫,她屈身报告道:
「殿下,有几位高级贵族联合求见,已经到天秤宫的门口了。」
「哈,又来了吗。」
柯莱特忍不住漏出一声轻叹,摆手道:
「让他们去找父王,无非是关心〈受难〉的安排而来的,我可没心思陪他们扯皮,让父王和希尔特叔叔去头疼吧。」
柯莱特多少感到一丝烦躁,又是分流界河败露,又是〈受难〉提前开启,又是十二宫遭到神秘袭击,多变的事态严重打击王室的威信,让那群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无能贵族们如履薄冰,这段时间动不动就来打扰她,其实求的就是个心安而已,恐怕直到〈受难〉开始才会有所消停。
早些时候她还能微笑着代替国王应对,现在她都是微笑着拒不接客,反正他们再不满,也不会傻到在〈受难〉开启前闹出叛乱之类的蠢事。
「是。」
天枢星卫明白柯莱特的心思,应声后便消失不见。
「那殿下,这次〈受难〉我们的人是不是也应该动起来了?据汇报,上游的魔族据点已经开始收拢战力,镇守的魔将估计已经出发了,公会派驻的SS级也已经撤离了。」
天权星卫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而柯莱特指节轻叩轮椅的扶手,略一沉吟,说道:
「也罢,本来想等到某个人再让他们出发的,再拖下去倒也的确有些紧张了。」
「某个人?」
天权星卫漏出有些困惑的声音,恰在此时,一道沙哑而冷漠的声音自花园中响起:
「那是指我吗?」
「谁!?」
陌生的气息让天权星卫瞬间神经紧绷,一记侧踢骤然踹向那声音的所在地,甚至都来不及确认来者的模样,只是依稀捕捉到黑白两色的交织。
唰!
诡异的是,强有力的侧踢竟然穿透来人的身躯,天权星卫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她正要发动进一步的攻势,柯莱特淡淡地制止道:
「住手,天权。」
「——」
天权星卫瞬间僵直在原地,而柯莱特认真地打量来人一圈,那人身着黑白分割的斗篷,戴着黑白分割的面具,一瀑紫色长发垂在背后,仿佛神秘的紫罗兰,而脚掌上缠着纯白的裹脚布,十根脚趾与脚跟都露出在外头,仿佛是锤炼肉身的体术达人。
望着那瀑熟悉的紫色长发,柯莱特指尖拂过自己的发梢,嘴角勾勒出一抹深邃的弧度,说道:
「看来我的预感不错,你果然来了,王兄。」
是的,来人正是〈虚零〉组织成员,象征黑天鹅之人——代号404,同时,也是已故的西斯塔王国第一王子,统率最强王国军苍狼军的将帅——〈白虎〉卡洛斯·西斯塔。
……
王都神殿,禁闭室。
嘎吱——
涂刷着血一般红漆的门扉被缓缓推开,她缓缓走进这与神殿构造极其相似的禁闭室。
只见偌大的地下空间内,四周是一片深邃的阴暗,而正中央的区域笼罩在一片十字光束中,那来自于穹顶的十字开口,外界的阳光穿透开口而洒落,勾勒出不可思议的光线形态,仿佛是照入地狱中的一抹光辉。
在那十字光辉笼罩之中,一位佝偻着身躯的苍老女性十指交织,面朝尽头的神秘壁画,如同是在忏悔的虔诚信徒。
「一段时间不见,越发老态龙钟了啊,伊塞娅,〈救赎者〉要该如何自救啊。」
她慢悠悠地走进禁闭室,而号称〈救赎者〉的先知——伊塞娅缓缓转过头来,一双清澈的眸子中映出来人的模样。
「安洁儿?」
伊塞娅微微蹙眉,但紧接着回过神来,说道:
「不对,是耶利米吗……那你〈悲叹者〉是来替我悲叹的吗?」
「哈哈,我可不喜欢〈悲叹者〉这个称呼。」
顶着安洁儿面貌的耶利米耸耸肩,紧接着露出幽深的笑容。
「当然,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是谁也不重要。」
耶利米自衣袍中取出一张黑白分割的面具,在伊塞娅隐含动摇的视线中,将之缓缓扣在自己的脸上,一瞬间她的体型出现了诡异的变化,而声音也是随着话语推进而变化起来:
「就像我,〈悲叹者〉的身份也不过是我的一面而已,而现在的我,又是另一面。」
耶利米悠悠卷起自己左手的袖管,只见白皙的肌肤上,悄然浮现出一只神话幻兽的图案,而她那千变万化的音色,也在这一刻稳定下来,只听她幽深无比地说道:
「来自〈虚零〉,象征九尾狐之人——代号千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