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逆流
翌日。
精准到恐怖的生物钟一如既往,将我自深度睡眠中瞬间唤醒,而一睁开眼,我便见一道高挑的倩影自洞口的方向缓步走来,她的轮廓在朦胧的日光下格外朦胧,仿佛是为太阳所祝福的圣女。
不过为太阳所祝福的圣女,应该是在野外如厕归来——
唰!
一块碎岩骤然擦过我的侧脸,比真正的箭矢般更为凌厉,直接凿入我背后那厚实的岩壁。
「我亲爱的殿下,能别操多余的心吗?」
赫蒂依旧踩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地靠近而来,而后俯身叉腰,冲着我说道:
「虽然殿下你可能会觉得难以置信,但我必须告诉你,传说中的SSS级勇者是只有三S,而没有三急的。」
「是吗,那所谓的三S分别是什——嗯?」
我很是意外地望着赫蒂的面孔,忍不住挑起眉梢,诧异地问道:
「今天不戴那张面具吗?」
「昨天身上沾了不少污渍,趁早去附近的河边洗了个澡,总不能洗脸的时候都戴着面具吧?而且一直戴着对皮肤也不好,我还是很注重保养的。」
——难怪身上的衣服都焕然一新。
赫蒂嘴角扬起无奈的弧度,虽然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她的真容,可依旧还是萌生出了几分惊艳感。
如太阳般璀璨而柔顺的金色长发,有种近似戴着皇冠的奢华感,此刻尚还沾着几颗晨露般的晶莹水珠,而左耳畔的发丝以一枚霜银十字发卡束起,给人以无比安宁而神圣的印象。
一双翡翠般的碧色眼眸,澄澈透亮得犹若是无垠的青空,而上头勾勒的两弯月眉亦是柔美纤长,为几缕自然垂落的刘海所遮掩,透着一丝丝俏皮又深邃的味道。
正如阿西莉娅很符合我的审美观那般,身为阿西莉娅胞姐的赫蒂同样也是如此,不过与面部表情变化非常稀薄的阿西莉娅相比之下,我还是更中意赫蒂那抹嘴角噙着的弧度。
唰!
又是一块碎岩冲着我猛地袭来,这一次来得真的是无比莫名其妙,我险些没来得及回避,侧耳的皮肤隐隐被擦破。
「你冷不丁干什——你脸红什么?」
我倍感诧异地望着侧脸有些泛红的赫蒂,而她第一时间与我错开视线,不忿般轻哼一声,说道:
「别误会,刚出浴有点兴奋而已。」
「你不应该为自己说的这句话而脸红吗?」
「这有什么值得脸红的?」
「——」
望着面露莫名其妙之色的赫蒂,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常识有问题,否则我怎么会无法理解她的羞耻基准呢?
我忍不住暗中叹了一口气,而自休眠状态中醒来的肌体也出现反应——我指的不是晨○现象,而是饥饿感向我袭来。
回想起来,自从昨天与米纳斯等人直接交手以来,我便一直没有摄食补充能量的机会,不如说因负伤而处于严重入不敷出的状态。
「赫蒂,你身上有吃的吗?」
「我——」
「第一,我不需要你挤出母乳,第二,我也不是在性的意义上感到饥饿。好了,继续说吧。」
「我——啧,无话可说。」
赫蒂冲着我狠狠磨了磨牙齿,这是多么美丽的表情,我现在才突然感到性意义上的饥饿。
「也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去荷鲁斯城看看人族的反应,顺便填饱肚子。」
我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颈,而后扭头望向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奥尔菲,如果不是我一直分心关注着她,可能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见奥尔菲的视线与我交织,我便冲着她挑眉说道:
「一起过来吗,奥尔菲?」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奥尔菲无比淡漠地说道,可光看她的话语倒是相当热情。
我深深地望着那她静如止水的眼神,意识到她的记忆可能真的是彻底恢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突然中断,看来这段无比短暂的父女关系算是到此为止。
当然,就算被现在这副大人模样的奥尔菲喊「爸爸」也毫无意义,还是那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奥尔菲的呼唤,更能触动我本能中的父性。
我心情甚是复杂地摇了摇头,旋即随着赫蒂一同离开这昏沉的山洞,一到外头便为淡淡的晨曦所笼罩,虽然不及月光,但日光也还是相当舒服的。
「嗯——,感觉不到十字碑的气息……果然献祭十字碑不可能没有副作用。超大范围的仪式顺利告终,也换来超大范围的空白区域,真不知道这笔账划不划算。」
将十字碑作为仪式材料献祭之后,能否重新竖起新的十字碑,这是我相当介意的一件事,而从现状来看,答案应该是「不能」,总不可能是多拉格等人激战到现在还未曾分出胜负。
要知道,多拉格与别西卜临时赶来,应该不会携带断十字碑,而知晓召唤仪式的托特斯与艾泽尔应当是有所准备的,可既然直到现在都未曾竖起新的圣十字碑,也就意味着双方都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如此一来,人族为搭建一条防线会手忙脚乱起来,那么对我和赫蒂的关注度也无疑会减弱。
只是不知道我的那位假想敌,是不是连后续的计划也已经谋划完毕。
——弗洛斯山脉该不会已经被王国军包围了吧?
我心中蓦地掠过一抹不详的预感,可事实证明,我的这一预感只是出于疑心症状,因为前往最近的据点城——荷鲁斯城的一路上,虽然花费了不少时间,却是顺利得一塌糊涂。
就连我们进入荷鲁斯城的时候,也只是接受了相对严格的审查而已,谁也不曾关注我、奥尔菲,以及重新戴上面具的赫蒂。
——难道人族高层有意隐藏我们的情报?
进入城内后,我忍不住与赫蒂面面相觑起来,而紧接着,我们又为城内无比紧张的氛围所夺走注意力。
可以看到,相比昨天我们渡河而来的时候,城内的人流有明显地增加——是的,不是减少,而是增加。
城内的行人一个个都是神色无比紧张,行走间匆匆忙忙,似是非常明确自己的目的地,可眉宇间又写着茫然不知所措。
这倒是在我预料之中的现象,毕竟昨天的仪式如此震撼眼球,人族内部不可能毫无反应,而反应最为明显的无疑会是基层的群众,多半是周边据点的人族为避难而准备渡过界河,这才大量聚集到渡口之一的荷鲁斯城来。
——看来封河已经结束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而后与赫蒂和奥尔菲一同,朝着这座城内的勇者公会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