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地下工作
事态毕竟相当紧迫,谁也不知道狼人族与妖魔族到底有什么诉求,更不知道有没有同龙族和恶魔族爆发激烈冲突,要知道,后两者的高傲可是全魔族人尽皆知的。
龙族视自己为仅次于魔王血脉的最强大魔族,而恶魔族视自己为仅次于魔王血脉的最纯正魔族,可想而知,若是被狼人族与妖魔族这种没有牌面的种族偷袭还陷入劣势,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两大种族而言是无疑是极大的挑衅。
从捡钱的和要饭的这两人的关系不难看出,两族其实是谁都不服谁的,那么面对狼人族与妖魔族自然更是如此。
指不定现在两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而那些无辜的移民被卷入战斗中,像被大水卷走的蚂蚁般死伤惨重,然后魔王一脉与叛魔一脉的合作计划就此告终,大家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乍一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可事实上天大的梁子已经结下,只要有一点点的火星飘落,整个火药桶便会轰然爆炸,一边想真正意义上成为最正统的魔族,而另一边则想赶紧清理掉这些危险分子。
正因如此,若是要我在内厅里等候消息,我怕是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焦虑,毕竟我非常清楚,在和人族迎来这一次的决战之前,要是我们这边先闹出一场内乱来,这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与赫蒂和贝雅特一同,去往魔王城地下的情报管理室。
说是情报管理室,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神秘或是危险的地方。
沿着螺旋楼梯一路向下,便能望见为漆黑钢铁所包围的九边地下室全貌,墙壁上镶嵌有释放出银色光辉的荧光石,不见一丝一毫的明火,给人以分外压抑的感觉,与书库的压抑又与众不同,后者是肃穆,而此处是森严。
可以看到,一列列封闭式书架横亘在地下室中,那里面封存着各式各样的文卷资料,既有历代魔王在任时期的详细记录,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魔族秘辛,当然,更多的是迷惑眼球的伪造资料。
事实上,每个书架中只有不足百分之十的文卷才是真实的,但就算是真实的文卷,还需要按照特定的阅读顺序才能解读,而副本全都分散在万魔殿之中,虽然谈不上万无一失,但至少绝不是常人可以破解的。
此时此刻,在地下室的人不过寥寥二三十人人,有的人伏案而书,桌头上摆着一撂厚纸,上头全部都是草稿;有的人在书架中来回走动,很频繁地在笔记本上进行记录,还有的人则守在地下室的九个角落中,各自面朝着镶嵌在钢铁墙体内的鸟笼,身旁也摆着不少乱七八糟的物品,其中甚至还有一些鸟食。
相比很是宽敞的地下室而言,此处的人员无疑是相对偏少的,但如果纵观整个魔王城的人口的话,其实这情报部门所占的人数比例是最高的,而其次是负责饮食、清扫等等的后勤部门,最后才是我与赫蒂所代表的管理部门。
之所以只有如此稀疏的人员,主要是因为我上位之后,大刀阔斧地发动裁员——其实说裁员也略有不对,毕竟我不是将他们辞退,而是将他们分散到各大魔将的手下,可以说是派遣制员工。
其中后勤部门的裁员最为严重,而情报部门的人倒是保留了大半,至于安保部门一类,从一开始便不存在。
历代魔王还多少会派军队镇守魔王城,可在我这一代,整个魔王城内不设有一兵一卒。
如果换作是人族王都采用如此结构的话,恐怕国王的坟头草都已经齐腰高,但魔王血脉独有的肉身特性——〈支配者〉,却能让一脉相承的魔王一族有着极其稳定的掌控能力。
用我所知悉的理论来说明的话,〈支配者〉应当是一种脑波干涉能力。
说得形象一些,或许你这一刻能看见我能听到我能认知到我,你能知晓我的名字知晓我的外貌知晓我的历史,可下一刻你的记忆便会处于一片朦胧,再也想不起来我具体是怎样的轮廓,除非我主动让你揭开迷雾,但我随时又能再度释放出迷雾。
这还是因为我继承有半数人族血脉,这才只能干扰魔族的认知,换作是纯血魔王的话,无疑能控制更多的方面,据说前三代魔王的血脉力量都开发到极致,任何魔族都无法忤逆他们的意志,而这三代魔王在位的时候,也是魔族内部最为稳定的时期。
我们三人来到西侧的墙角,那直面着的是叛魔族的方向,而左侧墙体中嵌设有一只鸟笼。
九面墙的结构皆是如此,因此鸟笼的数量总共有九个,乍一看与其寻常鸟笼毫无区别,但细看之下却可以发现,在鸟笼的顶部有着一层疑似凝胶的半透明物质,从鸟笼的顶部一直向上延伸到地下室的顶壁,而这,其实是一种会对特定声波频段起反应的可变形物质。
正如水面会因声波而产生涟漪那般,这种物质只会因特定频段的声波而发生形变,在短时间内能定型为凹凸不平的固体,而重鸣鸟的声波频段正巧在该区域中,所以情报人员才能对重鸣鸟的声波进行记录,而不需要全凭听力与记忆。
这可以说是魔族人民的伟大发现,在魔族通讯史上是一道里程碑,而对其的命名也是极为质朴——「重鸣胶」,仿佛是把重鸣鸟炖成胶体一般。
说到此处,自然不用多想,这鸟笼中的魔兽正是重鸣鸟,一种覆盖漆黑羽毛的小型飞行魔兽,形体类似于乌鸦,但比之乌鸦无比更显狰狞,其因常年生活在阴暗的地下洞穴之中,视觉极端退化,但能通过不同频率的声波进行定位、催眠、攻击等等,在人族方面被列为逢之必杀的悬赏魔兽,至于理由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重鸣鸟可以发出一种特殊频率的音波,只有同为重鸣鸟或者极少数听力异常发达的生物才能捕捉到,但能完美模拟这种音波的只有重鸣鸟,所以这种魔兽才能成为通讯魔兽。
当然,重鸣鸟也不是抓来便能直接使用的,而必须经过特殊的培训,毕竟让它发出音波并不困难,难的是让这种音波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否则也无从将重鸣胶上的起伏变化翻译成文字。
事实上,难题不仅只有这一项,方才也已经提到,能捕捉到重鸣鸟发出的音波的,只有同为重鸣鸟或者极少数听力异常发达的生物,而重鸣鸟肯定是无法培训重鸣鸟的,缺乏足够智慧的生物也不行,这便极大程度地限制了重鸣鸟的普及。
目前魔王一脉当中,有能力培训出重鸣鸟的,只有〈兽王〉比蒙,倒不是说其他人就毫无办法,主要是培训的质量有极大的差异,而军用通讯魔兽,自然不能要求它只当个合格品,非优质品不可,毕竟涉及到无数人的性命。
「殿下——」
不少人直到这一刻才察觉到我们的到来,可见精神有多么集中,而我见他们有行礼的迹象,直接一压手掌,摇摇头,说道:
「你们继续忙你们的,我只是来看下情况而已的……叛魔族那边有新的情报吗?」
我冲着一旁的情报人员问道,负责记录重鸣鸟讯息的人大多来自于兽族与血族,这两族中听力发达的人居多,所以可以比对重鸣胶上的内容,与他们所捕捉到的实际声波,尽可能减少误差值。
「不,只有一个小时前有过两次联络,恶魔族的重鸣鸟最先传来消息,然后是龙族的重鸣鸟,间隔差不多三十秒,但是内容相差无几,叛魔族移民被狼人族与妖魔族掳走,目前在赫尔大裂谷对峙中。」
「先让他们稍安勿躁,绝对不要动手。如果已经动手,先想办法控制住事态再说,绝对不能让矛盾升级,尤其要给我保护要那些移民。」
「是。」
我对着情报人员吩咐道,旋即便见他在纸张上写下两行古怪的符号,而后轻轻一敲重鸣鸟的鸟笼,按照纸上的两行符号,模拟出很是独特的音节,那其实正是在让重鸣鸟按照这些音节,通过自有的声音频段进行发声,从而传达到其他据点的重鸣鸟耳中,再通过新的重鸣鸟向外扩散,不断辐射最终将目标也囊括在其中。
不同的种族对应不同的音节模式,所以也不必担心传讯内容会泄漏,到底是一路传承下来的通讯手段,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漏洞百出。
——不过还是非常麻烦。
在等候着反馈的过程中,我轻轻掂量着兜里的传音灵石,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神器,但要普及开来,还离不开上官可怜的协助。
「嗯?」
忽然间,我忍不住眉头一蹙,而赫蒂也是猛地仰头望向上空。
「殿下,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我知道,去看看。」
我本能地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当即是身形一闪,自螺旋楼梯的底部猛地一跃而起,途中抓住护栏借力三次,避开一些障碍物,在短短数秒钟之内,便飞一般地来到魔王城的廊道上。
「那是……自恋狂?」
我仰着头望向日光昏沉的天空,便见一道庞大无比的黑影自远方速度极快地飞翔而来,宛如是一片极端恐怖而扭曲的黑雾,泛着肉眼可见的妖异气息。
而在那黑影的深处,隐隐能窥见一道耀眼的银星,犹如神速的流星般紧随那着庞大身影。
「她这是在……逃?」
我的眼角不禁微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