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肉身与海水的碰撞，掀起的竟是如陨石坠落般的钝响，硕大的水花在冲击力下迸溅而出，仿佛是在大海上砸出一道深坑，而这一刻，艾泽尔只觉后脑勺像是砸在坚硬无比的巨石上，一瞬间便是眼前漆黑一片，意识直接坠入一无所有的空白。

　　「〈青龙〉也不过如此，靠这样的废物带出的军队，怎么可能覆灭得了魔族。」

　　唰。

　　戴蒙随手将艾泽尔甩到一旁的海面上，望着如浮尸般飘在海面上的艾泽尔，戴蒙的眸中不含一丝情绪，在他眼中，艾泽尔与死者已经没有任何差异，毕竟，艾泽尔不单单是后脑勺遭到重击，膝盖骨也已经被碾碎，后背和肩膀也因冲击而负重伤，体力更是几乎被吞噬殆尽，整个人的面孔逐渐干瘪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衰老。

　　——吞噬效率竟然变得这么高吗……这才几个呼吸的时间，看来要避开直接接触。

　　卡门内心生出更高的警惕性，戴蒙的〈恩赐〉是有一定的领域性质的，在领域范围内，他能吞噬所有对象的能量，而显然，距离戴蒙本身越近，这种吞噬效率也会越高，所以发动极限近身战的艾泽尔才会被轻而易举地击败。

　　「衔尾蛇，你的能力不适合和他交手，不要冒险。」

　　「哈，我倒是想收手，但他看上去没这个意向。」

　　一根礁石的边缘上，菲利斯漏出几分爽朗的笑声，而不同于大大咧咧的外在表现，她的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因为戴蒙的视线正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尤其是他那额头的竖眼，仿佛是直接盯着一个人的灵魂那般，能明显感觉到体力在自发流失。

　　嗒。

　　戴蒙以艾泽尔的身躯为踏板，轻身一跃便是站稳到一根礁石上，而艾泽尔本该在粘稠的海潮中下沉，但恰在此时，漆黑的海水竟然开始逐渐褪色，恢复到无比清澈的状态。

　　——这一波的黑潮结束了吗。

　　菲利斯暗自松了一口气，外在风险的减少，有助于在场的人全力对抗此刻的戴蒙，不至于被这诡异的黑潮所牵绊，而戴蒙却只是淡淡地扫了渐清的海水一眼，随后再度将视线锁定在菲利斯身上，眼神逐渐变得深沉而阴森起来。

　　「怎么，这么热情地注视着我，难道地狱的〈修罗〉也会感受到爱情？」

　　菲利斯故作轻佻地开口道，但戴蒙全然不曾因她的话语而动摇，而是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利维坦一眼，语气低沉地说道：

　　「之前被〈海王〉吸引了太多的注意，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你身上……为什么也有魔族的味道？」

　　「——」

　　菲利斯的呼吸陡然一窒，却是依旧朗声笑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魔族打了不少交道，自然也会染上魔族的气息——」

　　「你以为我杀过多少的魔族？你以为我杀过多少人族的叛徒？你身上的魔族气息虽然非常有限，但逃不过我的鼻子，那不是沾染上的味道，而是骨子里散发出的……刺鼻的臭味。那比纯粹的魔族气息更令人作呕，是在人族的气息里混入了一丝杂质，污染物一样的存在。」

　　「——」

　　戴蒙的眼神显得无比冷酷，而菲利斯在短暂的沉默后，宛如无奈般微微垂下肩膀，竟然是漏出一声长叹，说道：

　　「连魔族都察觉不到的秘密，竟然被你一个人族一眼看穿了，真的是世事无常。」

　　事实上，某魔王是有察觉到一丝迹象，因为发挥天剑的能力是需要灵力的，而菲利斯如果是纯粹的人族的话，理论上是不可能拥有灵力的，但某魔王并没有对此进行深入分析。

　　「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掩饰的秘密，毕竟人族的黑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藏起来了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月棺〉的人倒是干了一件好事，把那些肮脏的、龌龊的、恶心的事情，统统放到太阳底下暴晒，真够胆的，大概这就是哪管他洪水滔天吧，哈哈哈。」

　　菲利斯嘴上漏着愉快的笑声，脑海中却是掠过一些无比阴暗而压抑的画面，撕裂的肢体、痛苦的哀嚎、消逝的生命、染血的地面……那就像是一场无法忘却的噩梦，又像是太过真实的幻觉。

　　「废话就不必要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戴蒙冷冷地出声道，而菲利斯耸耸肩，很是直白地说道：

　　「说是人魔实验的半成品，你能理解吗？」

　　「人魔实验？」

　　戴蒙眉头微微一蹙，紧接着露出无比厌烦的神色，说道：

　　「啧，教会弄出来的畸形生物，居然还有存活的个体吗。」

　　在漫长的教会历史中，有过不少危险的人体实验，有〈恩赐〉的人工移植和人工觉醒，也有解剖魔族分析其体质，而人魔实验便是后者的衍生产物，简而言之，便是将魔族的细胞乃至组织器官移植到人体身上，让人族能拥有媲美魔族的肉身性质，如此不仅可以利用于医疗，也能大幅度地改变战况，这移植成功的个体便是人魔。

　　问题是，人魔虽然有着极强的体质，但全部都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并且身上会出现无比明显的魔族特征，也就是外观畸形，最重要的是，一旦入夜，会无止境地吸收月华直至毁灭自身，寿命基本不会超过一周。

　　正因如此，该实验被视为禁忌早已废止，但在先代教皇时期又推进起来，因为先代教皇以召唤异界人为目标，为此需要能作为媒介的个体——也就是拥有一定异界血脉的人物，所以需要推进人魔实验，进行前置技术的更新迭代，这也是安洁儿的人生转折事件。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半成品，可别拿我和那些都无法维持人形和自我的失败品相提并论，我身上唯一的失败，在于无法有意识地控制月华的吸收，仅此而已，而这一缺陷，也通过了某种方式得到了弥补——嗯？」

　　忽然间，菲利斯有所察觉地扬起头来，而后漏出格外灿烂的笑声道：

　　「哈哈，够巧的，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嗖！嗖！嗖！

　　但听锐利的破风声蓦地响起，三把神秘的剑器骤然从天而降，其中两把为雌雄青铜剑，如陨石般沉沉地落在卡门的身前，而第三把则是如冰晶般剔透，闪烁着七彩色的奇异光芒，好似彩虹般掠过天际，笔直地落在菲利斯的身旁，可以看到，那剑格是以蝶翼为原型而打造的，呈现出极其柔美的曲线。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爱剑——」

　　唰！

　　菲利斯一把握住神异无比的蝶纹短剑，整个人如蝶变般气势蓦然升华，紧接着一剑扬起直指戴蒙的面孔，含笑念道：

　　「——〈流纹蝶雨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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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菲利斯的坑基本填了吧，卡门的话已经暗示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