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大道至简，你这说法，虽不中，亦不远矣。」

　　上官可怜的呼吸尚还有些急促，我倒是没想到赫蒂的手法居然如此精湛高超，又或者是这位上官可怜太过敏感？

　　「具体说来听听。」

　　我面不改色地追问道，而上官可怜显然也知晓自己的立场，这一次并未推三阻四，只是有些郁闷地开口道：

　　「此界与吾界终究大有区别，我不知你们能否领悟我的意思，我姑且也是与这疯婆子说过些许，却浑然不见她有理解的迹象。」

　　「不要将人和狗相提并论。」

　　「——」

　　上官可怜一时间陷入沉默，旋即一本正经地说明道：

　　「天地灵气虽也遵循一定的法则，但基本上都是杂乱无章的，焉而所谓的役使灵气，其实便是人为地赋予灵气以秩序，使其符合某些天地法则，从而引发凡人所无法想象的玄异现象。」

　　「……原来如此。」

　　我不禁微微颔首，而头脑风暴早已掀起，将上官可怜的说明进行简化与解析，这才是向她确认道：

　　「简单来说，如果把天地灵气比作木柴的话，那么役使灵气，便是将木柴排成特定的形状，一旦符合起火这一法则，那么就算不靠火种，这些木柴也能自燃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嗯、嗯，尚、尚可。」

　　上官可怜的语气莫名有些生硬，而雪莉闻言，却是忽地探出头来，莫名其妙地说道：

　　「点把火就烧得起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特地弄得这么麻烦？」

　　「你的智商不逊色于史莱姆，为什么你还要长出人的大脑？」

　　「——」

　　我冷冷地望着雪莉，诚然，生产力的进步有一定程度上是源于怠惰心理，但通过火种点燃木柴和通过排列点燃木柴，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产方式，堪称是开辟性的生产力跨越，也只有雪莉这等狗东西，才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与神奇，还有伟大的意义与价值。

　　「你几次三番地将自己和凡人区分开来，这么说来，你们的世界不是谁都有能力役使灵气的？」

　　「自然，修真之道漫漫无期，得道之人寥寥无几，焉而也是得看有无灵根……嗯，得看有无资质的。越是亲近天地灵气之人，越能轻易地吞纳天地灵气，将之转化为自身的灵力，而灵力，正是我辈修真者独有的手段。」

　　上官可怜的腔调中多出几分傲然，宛如俯瞰天地众生的神明一般，只听她悠悠然地说道：

　　「低等的修真者，只知挥霍体内的灵力，粗放而危险，力量又极其有限，正如方才的你这般。而似是我这等佼佼者，却能以体内灵力引动天地灵气，将每一丝灵力的价值都发挥到最大。同样是发光，你只能点燃萤火之光，而我放的却是皓月之辉。」

　　「原来如此……以内部灵力引动外部灵气，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共鸣效应吗。资质越是出色，自然越能理解外部灵气的运动频率，而资质低下之人，也就当然实力有限，只能依靠灵力的大量积累，来寻求更进一步的突破……我说的没错吧？」

　　「——」

　　上官可怜又是一阵沉默，旋即只见那根法杖向后轻轻一跳，从中传来她那幽怨的话音：

　　「我讨厌你。」

　　「……为什么突然这么通俗了？」

　　——莫非是因为听不懂这些术语？

　　我很是诧异地望着这根直立的法杖，虽然无法窥见上官可怜此刻的神情，但我大致也能想象得出来，多半是人如其名的可怜表情。

　　「不过等等，你之前也说过了，天地灵气的运动虽然遵循一定基本规律，但整体上是非常杂乱无序的，那么它的运动频率应该也是极为复杂的才对……真的说引动就能引动吗？」

　　「自然不是这般轻易便能引动的。」

　　见我提出新的问题，上官可怜再度精神振奋起来，莫名得意地说道：

　　「我界岁月悠悠，跨越万古长河，世家门派历经无数时代，兴衰成败，不过转念之间，可也在千万人杰的先行引领之下，走出一条条接近大道的道路，其集大成之物便是……功法！」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怎么又明白了？」

　　「脑袋的构造终究不同。」

　　我忍不住打断上官可怜的话语，虽然她吹嘘得是天花乱坠，但说白了，便是一个反复尝试总结规律的过程。

　　不出意外的话，上官可怜所在的世界，在最初的时候只知道天地灵气杂乱无序，可随着时间流逝，人们渐渐发现天地灵气也是遵循一定的规律的，将之梳理总结过后便是她所谓的功法。

　　恐怕这种功法也是有位阶的，毕竟漫长的岁月中不可能总结出单单一两条规律，每一条规律所涉及到的深度也必然有差异，而越是高位的功法，越是会被垄断在少数人的手中，因为这算是一种极为高等的知识资源。

　　至于功法所总结的规律具体是怎样的，按照我个人的推测，既然符合共鸣效应，那么所谓的功法，便是规划出体内灵力的基本运动轨道。

　　假设灵力是如月华一般积蓄在血液之中的话，那么人体周身的血管经脉便是通行轨迹，当灵力沿着一部分特定的血管，再以一定的速度进行流动时，便能引发外部灵气的共鸣，从而达到干涉的效果。

　　换言之，这其实是一个融于自然，再影响自然的过程。

　　「这么说来，你们所谓的追求大道，不就是指取代天道的位置吗？所以才叫逆天修行？」

　　「——」

　　我忍不住挑起眉梢，向着上官可怜确认道，而她又一次陷入沉默，很快竟无比忧郁地说道：

　　「我讨厌你，不想和你说话。」

　　「真是……幼稚。」

　　我眼角如触电般微微一跳，何等善变又脆弱的女人，不过是被我顺藤摸瓜，推导出一些真相而已，至于如此充满怨念吗？难道炫耀自己的异界知识，便是你仅有的生存价值吗？

　　「殿下，你一下子问得太深入了，还是先问问她，带着雪莉逃狱的详细过程吧？」

　　赫蒂忽地出声说道，而我转念一想，也的确是如此，舍近求远并不是个好习惯，眼下更为关键的，其实是雪莉的处境，好高骛远地去探究异世界文化并没有多大意义。

　　这份好奇且先藏在心中，日后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擅长隐忍的魔王，才是前途有望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