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纸屋
天秤宫,温室花园。
一名神秘人身披黑白斗篷,面戴黑白面具,双脚裹缠着纯白的绷带,不着鞋履地站在地面上,分明是与赫丝蒂娜所交锋的男子,他站在温室花园的蓝水晶穹顶之上,暴露在冰冷的夜色与月光中,仿佛悬崖上的一匹孤狼,而他的掌上托着一座精致玲珑的纸板屋,呈现出极为标准的立方体轮廓,其顶部空无一物,能清晰看见内部的状况。
小巧的纸板屋中,有着一道三面封堵的死胡同,格外真实,全然不像是纸的质感,还有一具造型精巧的纸人,与现实中的斗篷男子形态一般无二,而赫丝蒂娜的真实身影也出现在这纸板屋中,身材却是娇巧得如同人偶,仿佛被缩小十数倍,而此时此刻,随着赫丝蒂娜释放的金焰肆虐,死胡同出现大面积的破损,斗篷男子的纸人也是损坏大半,很快便是燃烧殆尽,从纸板屋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唰!
外界,斗篷男子蓦地睁开眼,却是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缓过神来后,才是沉声道:
「这就是圣剑的力量,不容小觑。」
嗡。
恰在此时,一抹诡异的寒意自空气中飘来,像是毒蛇在肌肤上游走,而被月色照耀的偌大世界,不知何时起被神秘的黑雾所笼罩,一切都如同枯萎般失去色彩失去活力,连时间都像是被剥夺行动权,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黑白。
黑雾袅绕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浮现而出,他无声无息地站在斗篷男子的一旁,唯一露在外头的冷漠眸子,正眺望着远处的那条无名巷道——那里依旧是一片平静,仿佛从来没有爆发过战斗。
「失败了,她很强。」
斗篷男子毫无情绪地说道,而黑雾人影对此并不意外,淡然地说道:
「意料之中,你的能力不适合和她正面对抗,哪怕有〈替身纸屋〉也无法克制住她。现在仅存的一具〈替身纸人〉也已经被毁,〈替身纸屋〉暂时对你也就没什么用场了。」
如果先代魔王在场的话,一定会讶异于这套〈魔具〉的存在,毕竟他在对抗〈世界之子〉时便使用过〈替身纸人〉,通过长期生命能量的喂养,这具纸人会逐渐转化为喂养者的形态,当纸人彻底成型时,就能召唤出拥有本体七成强度的分身,而本体可以将意识转移到分身中,进行一些危险系数高的活动。
斗篷男子使用的这套〈魔具〉则是完整的形态,〈替身纸屋〉能化为特殊结界,将范围内的事象转移到结界中来,被转移的对象甚至都察觉不到被转移的事实,而在纸屋结界中行动的〈替身纸人〉,能完美发挥出本体的实力,也没有存在时间上的限制。
「好在长期喂养〈替身纸屋〉还能生成新的〈替身纸人〉,时间虽然长了点,但也不是等不起——」
黑雾人影话到此处,异变陡生。
轰!
一抹耀金色的火焰忽地一闪而过,纸板屋随即竟然直接自燃起来,在夜色中这团火焰格外醒目,转眼间整座纸板屋就在斗篷男子手里成了一团焦炭,而有那么一瞬间,纸板屋内的赫丝蒂娜像是望见了天秤宫顶部的两人,眼神变得格外意味深长,但随着纸板屋被火焰烧毁,她的身影也已经从实体化为虚幻,从纸板屋中逐渐消失。
「呵,有点意思……还是低估了圣剑的力量。」
见状,黑雾人影不禁漏出淡淡的笑声,随即又是说道:
「看来〈替身纸屋〉是彻底废了,我会再帮你找一件合适的〈圣器〉或者〈魔具〉。至于圣剑使,暂时不用管她,知道她的水平如何就够了。」
「好。」
斗篷男子只是冷淡地颔首示意,而后抖落手上颇有分量的焦炭,夜风悄然拂过,带走一切余烬,而神秘的两人也是不知何时失去踪影,潜入到夜幕深处。
……
赫丝蒂娜并未察觉到事件背后的重重疑点,通过与斗篷男子的几次交手,她已经能隐约捕捉到更深层的命运轨迹,所以才有那么一个瞬间,依稀定位到了那两个神秘人物的位置,但也只是直觉性质的感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个方向观察。
「嗯?」
不等赫丝蒂娜细究,一股奇异的波动悄然涌现,她下意识地摆出防御的架势,却只见周围的光景好似纸张在燃烧般渐渐变幻,本遭到严重摧残的巷道竟然变得完好无损。
——结界解除了?真的没有同伙?
赫丝蒂娜冷静地分析着状况,而躺倒在地面上的那具焦黑的尸体,却没有随着巷道一同恢复,她谨慎无比地静候片刻,见没有新的变故,这才是走上前去打量起这具尸体来。
「先让我看看你的真实身份吧。」
赫丝蒂娜俯下身来试图摘去这尸体脸上的面具,没想到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面具的瞬间,这小小的干涉直接让整具炭化的尸体化作齑粉,根本没有机会观察到对方的肉身细节,着实让她错愕了一番。
——这……怎么可能!
要把一个人的肉身焚烧到这种程度,需要的是极为精密的温度控制,才能勉强维系住肉身最表层的稳定,而赫丝蒂娜用的分明是最为狂放的烧烤手法,要么就直接把对方烧成粉末,要么就能强行挺过来,绝对不会有这种稍微碰一下才会粉碎的状况。
「有点奇怪……被诈了一手?但肉身不像是作假的。」
赫丝蒂娜抓起那些焦黑的粉末,面色多少有些变化,而尸体虽然已经化为灰烬,但遗物却基本都完好无损地落在原地,除了有些烧焦痕迹的面具和斗篷以外,最有价值的就是三把精制匕首,尽管表层有些熔解,但打磨之后还是可以正常使用,而上头都印刻着404这串数字,也让赫丝蒂娜基本断定了这是对方的行动代号。
「〈虚零〉组织,代号404。」
赫丝蒂娜微微眯起眼,将这个组织牢牢记在心底,至于那些遗物,她当然是心态良好地收入随身空间中,只等待某一天让它们发挥出余热。
一场失败的挖角转化为失败的刺杀,过程尽管不一样,但结果并无变化,赫丝蒂娜像个没事人一样离开偏僻的巷道,一切都在王都的夜色中悄然散去,讽刺的是,只有〈魔月〉见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