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合作
「成魔也好,做人也罢,这种小事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居然敢背叛我们,你们机铠族可真够胆的啊,科尔德,是忘了历史的教训吗?」
提亚马特双眸放着森然而冷厉的光芒,不过科尔德很是平淡地一扫她,冷静地说道:
「一来,我等并就不是你们的同道人,背叛这个词用得不贴切;二来,哪怕我们的确属于背叛,但你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你与不祥之子已经自行达成协议,这难道不是对叛魔一族的背叛吗?」
「呵,好歹我自始至终出发点都是为了叛魔族,和你有本质上的区别。」
「无聊至极,脱离狭义族群的延续,去追求广义族群的未来,不过是舍本逐末而已。想要救赎别人,得先救赎自己,生存永远是自私的。」
「但这无法作为你见死不救的理由。」
「但也无法作为我自我牺牲的理由。」
科尔德很是冷静地驳回提亚马特的观点,而提亚马特不禁一时语塞,可见与偏执狂的精神错乱程度更甚于自恋狂,毕竟归根结底,自恋狂也属于偏执狂的一种。
至于驳回科尔德的观点其实也不难,无非是集中在自身与他人的对立统一上而已,但与偏执狂辩论是最为愚蠢的事情,反驳只适用于向偏执狂发泄情绪,而不适用让偏执狂改过自新,光凭一两句话去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思维,简直是笑话中的笑话。
更何况,在已经对科尔德定性的现如今,再讨论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去考虑一些更有现实意味的问题,比如说——
「事到如今,你的想法如何已经无关紧要。我还活着,你没能离开——这就是你惨败的最好证明,而现在,你是不是该像个失败者一样,乖乖付出一点代价了?」
我无比平静地望着屏幕中的科尔德,而他那莹绿色的眸子中闪烁冷漠的数据流,淡然回应道:
「有求于人的是你才对,想要叛魔族挺过这一次的危机,机铠族的力量必不可少,现在是你们需要我们——最糟也要防止我等临阵倒戈,或者暗箭偷袭。」
「没错,这话说得在理,这是叛魔族的危机,可难道不也是你们机铠族的危机吗?你觉得人族会在意机铠族的背叛与否吗?你们不认为自己是魔族,可人族不会这么想,那么先毁灭机铠族好呢,还是先毁灭联手的其他三族好呢?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怎么,还是说你在期望人族会和你们联手?」
「这一可能性并非不存在——」
「但是无限接近于零。」
我瞬间打断科尔德的话语,以无比确信的语气说道:
「人族内部的反应会如何提都不必提。要知道,这一次人族的进攻可是教会主导的,人族里最大的反魔族势力就是他们,要是连教会都和魔族联手,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不把你们抓来一个个解剖干净已经是相当客气的了。最关键的是,这一次人族发动战争的目的,不是夺取据点,也不是覆灭叛魔族,而是为新任圣女打造出不可动摇的威信,所以重要的不是怎样才能灭掉整个叛魔族,而是怎样才能取得确实又巨大的战果。你们去跟人族联手,等于是把战果放到人家的面前,告诉他们快来灭掉我们机铠族吧,我们现在内部在闹矛盾,已经孤立无援了,错过这次机会就没了,白送的人头呢。」
我很是讽刺地耸起眉梢,旋即收敛起故作浮夸的表情,在微微一顿后,淡淡地说道:
「没有对谁绝对有利的事情,也没有对谁绝对不利的局面,而在这件事上,比起你我对立,还是你我合作对你我双方更好……更何况,如果不出我的预料的话,你还需要时间去找回那些丢失的机器吧?现在就和整片大陆对立起来,是不是不太理智?」
「……直面世界意志之后,居然还能作出这么冷静的分析,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比我更适合机铠族这个族群。」
「哈,这还是饶了我吧,主食是金属的生活我可不想过,牙口不好。」
我故作自嘲地露出牙齿道,而科尔德之前的回答已经印证我的猜想,那些跨界用的机器果然是已经丢失,并不是科尔德通过某种手段,将之转移或是隐藏起来。
想想也是如此理所当然,跨越空间的波动无比强大,却被世界意志强行打断,那么那些机械因为能量反噬而丢失也不稀奇。
「我可以协助你们,仅限于度过这次危机。」
科尔德并未理会我的玩笑,而是直接切入到关键所在,他的这一回答在我的预料之中,因此我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地一瞥他,说道:
「要怎么糊弄叛魔族人,让他们相信并没有发生内乱,你们应该自有一套办法,我就不多加插嘴了,只要一不是把矛盾转嫁到魔王一脉上来,二不会影响移民的正常进度,那么你们哪怕是编个弥天大谎,我也不在意……人族的心思,只要是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已经开始蓄力,你们这边也该造点势才合乎情理。」
「这不需你操心,论造势的手段,你们魔王一脉始终是比不上叛魔一脉的。」
「……也是,一群天天举着反旗想着夺权的精神病患者,要是没点蛊惑人心的手段,什么时候爆发内乱都不奇怪。」
我不禁想起莱克斯洛夫在世界碎片中的演讲,论夸夸其谈这些人的确是相当出色的,在心理学研究上可能都有一些造诣。
至此,机铠族造反一事算是暂且揭过,但当然是要秋后算账的,科尔德显然也是明知这一点,才说出合作仅限于度过这一次危机这等话来的,其实要不是这一次情况特殊,否则经此叛乱,我们怎么也可不能与机铠族合作的。
「看在你这么理智的份上,出于道义给你提个醒吧,不祥之子。」
「你确定是出于道义,而不是出于利益?」
我讽刺地说道,而科尔德莹绿色的眸子中数据流动,却是不曾理会我的嘲讽,平静地说道:
「背叛者往往来自于身旁,千万别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被你以为的自己人所谋害了……或许,他现在还不是背叛者,但从今以后就说不准了。」
「——」
我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眸,这句话有没有离间计的意图我不知道,但真的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