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伏笔
不得不承认,我被一种先入观所束缚了思维,那便是——断十字碑一旦竖起,人族便再也束手无策,但事实上,可能并非如此。
毕竟人族本身或许真的束手无策,可人族方面还有一具异界人的尸体,以〈救赎者〉伊塞娅的能力,赋予其临时行动力的话,无视〈界律〉的庇护,强闯断十字碑区域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有于此界中诞生的我这一异例在先,那么异界的来人也理所当然会有特殊之处才对,归根结底,还得看〈界律〉判断异界人归属于人族还是魔族,又或者是第三类。
假设人族真的打算利用那具新鲜的异界女尸的话,那么我该做的便不是远离这一带,而是出手破坏断十字碑,因为人族故意让叛魔军竖起断十字碑,摆明了是为了清扫战场。
方圆十里内的人族会被直接驱逐出境,这岂不是一种出色的大规模撤离方式?
到时候异界人往据点城内一放,哪怕光是令其胡来一番,叛魔军也必然会损失惨重,简直就是关门放狗的战争表现。
想出这种计策的人可真够阴损的,而窥破这种计策的我果然是无比睿智的。
唰!
我一瞬间佯作向前蹬地的模样,在误导到提亚马特的判断之时,以异于常人的躯体控制力,强行扭转一百八十度方向,拽着米纳斯便是自城墙一跃而下,如箭矢般落在一栋倾塌的建筑上,紧接着毫不停歇地直奔据点城的中心地带。
嗖!
一道妖异的黑影骤然疾掠而过,好似飞燕般蓦地便拦阻到我的面前,令得我的脚步不由为之一顿。
「呵,倒是了不起的爆发力,是想破坏断十字碑吗?但你还是得死,低俗的人族,伤到我美丽面容的罪过你万死难辞其咎!」
提亚马特阴冷的面孔瞬间映入眼帘,不愧是要脸不要命的女人,居然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还成功赶超我,好在我本就不打算亲自出手破坏断十字碑。
「米纳斯,飞起!」
「什——」
我在脚步微微顿挫的那一刹那,引导着反作用力传递到手臂之中,顺势便将米纳斯朝着断十字碑区域,狠狠地甩了过去。
米纳斯本人却是全然未曾料想到我的举动,一句「什么」只有一个「什」字拖得无限长,她整个人好似标枪般瞬间划破大气,以这个速度的话,不足三四秒她的头便能撞破断十字碑。
当然,断十字碑旁自然不可能无人庇护,那些飞行魔兽且先不说,那条黑翼巨龙也是不知何时已然守护在那一带,多半是头颅恢复的时候便转移了阵地。
此刻巨龙以它那庞大的躯体正将断十字碑护在身下,而周旁的大地上弥漫着诡异无比的黑雾,好似一层晦暗的薄膜,那是断十字碑逐渐成型时的异象。
「啧,漏过一个吗,狡猾的人族!」
提亚马特眼神阴沉得仿佛雨云,却是毫无迟疑地一掌——更确切来说是一爪猛地朝我拍来,因为她的手臂竟是幻化为狰狞无比的龙爪,森然却光洁的利爪全然不见一丝污垢,可见提亚马特平日的保养有多好。
——麻烦的女人。
我眉梢不禁微微一拧,无比灵巧地俯身一闪,紧接着双臂牢牢抱住那狰狞的龙爪,左脚如绘弧般在原地蓦地一划,而后腰肢顺势向左旋转,以旋劲的发力技巧直接将提亚马特甩过头顶,狠狠地砸在脚下的废墟上。
砰!
「——」
提亚马特显然未曾料到会被我瞬间反制,阴冷的笑容还冻结在脸上,眼神几乎可以说是呆然,可她立刻浑身猛地一颤,寒声道:
「你——」
「这场战争大有问题,劝你们尽早撤兵为好,自恋的。」
我猛地将提亚马特压在自己的身下,紧贴在她的耳畔沉声说道,而提亚马特在短暂的发愣后,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整个人甚至直接僵在原地。
嗡!
恰在此时,一股不可思议的波动蓦地自远方传来,好似实质化的圈圈波纹一般,我的肌肤能清晰感觉到大气的起伏感。
「这是,仪式的……气息!?」
不详的预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尖锐起来,我猛地起身回望断十字碑的位置,死死地锁起眉头。
「难道说——」
在望见那片废墟地带的光景时,我的心脏顿时咯噔一声,最近这段时间不详的预感几乎没有猜错的时候。
只见一道半径近五米的耀金仪式阵在地面上蓦地展开,灿烂的光辉在漆黑的雾霭中显得无比醒目,仿佛是一轮太阳在深夜的湖泊中陡然升起。
可以看到,那仪式阵的位置恰恰是在逐渐抬升的断十字碑正下方,尽管并未是在正中心,却也不曾有太多的偏差,如果我的记忆不曾出错的话,仪式阵的中心本来是圣十字碑的所在点。
吼!
黑翼巨龙突然漏出一声痛苦而扭曲的咆哮。
要知道,人族的仪式阵天然排斥魔族,一旦启动会对魔族造成极大的伤害,因此这一刻,在仪式阵正上方的那黑翼巨龙如触电般被猛地震开。
它那庞大的身躯甚至隐隐有融化的迹象,那说明妖魔族的融合状态都遭受到一定的冲击。
不仅如此,由于黑翼巨龙体型恐怖的缘故,它被震开的同时竟是恰巧封死米纳斯的去向,米纳斯整个人直接撞上那狰狞无比的龙翼,但想来总比直接撞上龙角更为幸运。
当然,最令我心生动摇的是,那道仪式阵不是其他的仪式阵,正是此前令我吃过大亏的召唤仪式阵。
那时我和赫蒂可是顶着大雨,在深夜的山林中疯狂逃窜,期间赫蒂还被米纳斯敲诈了巨大的一笔财产,好不容易以为摆脱困境,结果千辛万苦带走的尸体居然被直接召唤回去,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有些心情起伏。
天知道我再次望见这道仪式阵时,究竟有多么诡异的心情。
——居然是在圣十字碑区域事先设下召唤仪式吗!?
我眼角如触电般一抽,难怪教会特地派出第二位先知来和我们谈判,显然是〈狂信者〉依希捷负责仪式的布置,而〈救赎者〉伊塞娅负责异界人的复活。
——该死的,又被摆了一道吗!别告诉我这两天的事件全部都是一个局!
我狠狠地磨了磨牙齿,难得有种想要咬人的冲动,而不等我取回应有的冷静,那耀金色仪式阵蓦地放出璀璨的光芒。
紧接着,一道如梦如幻的倩影自仪式阵中心悄然浮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