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忽来雨蝶飞
当我离开勇者公会的时候,外头的雨势多少有些缓和,想来等到这场大雨停下的时候,王都这边会有一次明显的降温,毕竟已经是晚秋的时节。
米纳斯之后还得为我发布公会任务,因此无法第一时间来东南郊考察环境,再加上有干扰仪式和机关的问题,我到时候当然不能让她自行探索,一番商讨之下,我决定请米纳斯与我共度一夜,也方便第二天的行动。
虽然米纳斯一开始表现出极强的抗拒态度,但通过对契约内容的追加说明,她这才是勉强接受过夜的条件,而追加的内容如下——
当雇佣方对被雇佣方做出任何实质性的骚扰行为时,被雇佣方有权要求双倍的任务报酬,而在任务失败的情况下,被雇佣方也有权要求二分之一的任务报酬。
实质性的骚扰行为包括:故意触摸、碰撞、亲吻对方脸部、胸部、腿部、臀部、○部等性敏感部位。
值得一提的是,在补充上述内容的时候,我不禁有些怀疑,米纳斯会不会故意引诱我进行骚扰行为,毕竟这是一个为金银财宝不择手段的女人。
只是,若是为这一猜测而再次追加说明,明显有伤我堂堂魔王的尊严,总不能说出「我怕你反过来骚扰我」这种丢人现眼的话来,正因如此,在进行上述的补充说明后,米纳斯与我便在契约书上签字按印,之后才是各自行动起来。
「为什么要委托她来发布任务?」
漫天雨珠飘飞的凄冷街道上,我右手撑着透明的白色雨伞,漫不经心地朝着城门的方向前进,而耳畔忽地传来奥尔菲那隐含困惑的话音。
「只是简单的思维误导而已。」
我打量着街道上那些湿漉漉的庆典装饰,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和米纳斯接触得越多,别人就越容易把我们想象到一起,而一旦让这种认识日积月累下去,那么哪怕我和米纳斯是敌对关系,在别人眼中可能也会是一对亲密的伙伴。这和道路一样,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而信的人多了,谎言也就成为了真相。」
「那发布任务放到傍晚是为了什么?」
「时间与空间的互换,仅此而已。」
我意味深长地微笑道,发布任务的时间越是拖后,贵族势力便醒觉得越晚,而在此期间,通过这一任务而埋下的种子,会如病菌滋生般飞快蔓延,最终势不可挡,真等到贵族势力察觉到情况不妙,也已经为时已晚。
事实上,将发布任务的时间安排到傍晚不过是其一而已,我还要求米纳斯在发布任务的时候,按照先据点城再王都的顺序进行发布,而不是直接委托公会本部发布一个广域任务,这也是在争取种子萌芽的时间。
当然,如果由米纳斯一个人行动的话,贵族势力必然会察觉到一丝异样,因此我还要求她暗中联系其他雇佣型勇者,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据点城发布局域任务,将消息走漏的风险控制到最小。
——虽然成本多少有些超额就是了。
我眉梢忍不住轻轻一挑,但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这一投入有相应的价值,我毕竟从不做亏本生意。
一念及此,我嘴角顿时勾起愉悦的弧度,望着那昏沉而压抑的雨云,说道:
「我开始期待明天的发展了。」
「是吗,别阴沟里翻船就好。」
「——」
奥尔菲略显讽刺地冷漠回应道,而我不禁无奈地耸耸肩,冷嘲热讽至少比漠不关心更好。
顺利离开王都后,我不紧不慢地赶往郊外的住所,期间又有不少人在暗中紧随而上,可依旧没有出面的迹象,因此我对他们也不多加关注。
渐渐地,两侧树林中的气息变得稀薄起来,只有雨声始终淅淅沥沥,敲打着透明的伞面上,传来莫名舒适的颤动感。
起初我以为是跟踪者放弃跟踪,可很快我便察觉到几分异常,这是生物的危机本能在作祟,魔族的警觉性往往高到不可思议。
嗒。
湿漉漉的林间道路上,我面无表情地站定在原地,脚掌落到浅浅的积水中时,顿时溅起几朵漂亮的水花,而环顾两侧的树林,则只见在风雨中摇曳的常青树,那一片片沾湿的树叶放肆地乱舞,也不知是要飘向远方的何处。
忽然间,一道神秘的蓝芒自视野中掠过,那竟是一只冰莹的蝴蝶,美丽而虚幻,仿佛是梦境中的生灵。
哧。
当那冰莹蝴蝶轻盈地振翼翻飞,如羽绒般擦过我的侧脸时,一股尖锐的刺痛顿时自脸庞上传来,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抹侧脸,便见手掌上竟然沾着猩红的血液,被雨水稀释得有些模糊。
——这是……灵力吗?
我眼角忍不住微微一跳,竟是从这只冰莹的蝴蝶身上,捕捉到浓郁的灵力气息,虽然与我的月华之力不同,也与赫蒂的日辉之力不同,但是与上官可怜的灵力相似,有种无比精纯又灵动的味道,而灵力居然能化为蝴蝶状,说明此人对灵力的运用极为高超,至少绝非目前的我能相比。
——难道是……其他异界人!?
我心头蓦地一震,而便在我心神恍惚的一刹那,视野中的光景竟是蓦地变幻,这淅淅沥沥的雨幕忽地变得无比清晰,一颗颗晶莹的雨珠好似静止在半空中,时间的流速仿佛骤然缓慢起来,但是我的肢体也好,思维也好,都没有变得迟钝的迹象。
一缕缕神秘的蓝芒犹如破碎的星辰,悄无声息地在视野中绽放,那是一只只冰莹如玉的蝴蝶,流光溢彩,宛若童话中的精灵,每一次扇动冰色的羽翼,都会洒落一片不可思议的辉华。
仅仅是转眼之间,这冰莹的蝶群便如潮水般淹没我的视野,我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透明的海水中,而这些蝴蝶犹如与我擦身而过的鱼群一般,在遥远的日光映照下,鳞片闪烁着冰凉的光彩,连世界都似是忽地褪色。
「——!」
倏然间,一股极端恐怖的危机感自我四肢百骸中爆发而出,我从这穿梭于雨线的冰莹蝶群之中,骤然捕捉到一种渗透到骨髓深处的杀机。
「〈米斯特汀〉——」
无比妖异的荆棘剑座瞬间破地而起,而我毫不犹豫地取来那荆棘十字剑,将之猛地贯入地面之中,直到这一刻,荆棘藤所化的剑格才是刺破我的肌肤,深入到我的血管之中。
「——〈荆天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