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绝境
身具最纯粹的王族血统,魔王拥有的是连拜月一族都只能甘拜下风的月华控制力,月华燃烧的输出功率自然不在话下,在〈魔月〉普照的情况下,他甚至能通过吐纳来直接驱使虚空中的月华能量,而这种驱使能力,无疑得在静态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在动态时驱使的月华能量,无论在稳定性上还是凝练度上都极其有限,对待寻常的对象或许绰绰有余,但面对〈世界之子〉这种怪物,能起到牵制作用已经堪称了不起。
此时此刻,在塞伦涅的控制下,古朴的四足方鼎高悬黑发女子头顶,神秘的力量牢牢镇压着她的存在,鼎面的月相浮雕也在有序地变换,而魔王手持一杆月华光枪洞穿了黑发女子的心口,从她后背刺出的枪尖又进一步分化,如同五根藤蔓般涌向高处的月华祭坛,与上头的其他五位魔将一一联系起来,似是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循环。
嗡!
冷峻而苍白的满月如同来自地狱,伴随着魔王一众对月华的疯狂吐纳,虚空中大量浮现出萤火虫般的霜银光辉,它们凝聚成一道道璀璨的光束,被牵引着向众人汇聚而来,很快便形成了一个个孤立的月华涡旋,好似宇宙中绝美的星云团,而所有的月华能量最终都沿着分化的光枪,被引渡到黑发女子的身上,孤立的月华涡旋便逐渐融合起来,化为一道占据大半座矿谷的月华漩涡,连上空虚假的黑日与白月都无法盖过那种光芒。
——还真是……有点难度!
通过月华光枪这一媒介,魔王全身心地把控着这浩瀚月华的稳定性,贝洛伯格等五位魔将和他自己都在不断吐纳月华,这短时间内调度的月华能量无疑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规模,事实上,透过近乎刺眼的光芒可以看到,纯粹的月华能量已经充盈在黑发女子的四肢百骸当中,她整个人就像是在燃烧般通体发光,而为了避免大量累积的月华能量提前爆发,魔王必须用精密的手法牢牢压制住这些磅礴的月华能量,让月华能量能均匀地分布在黑发女子体内并不断压缩,而显然,这是极其考验意志力和控制力的操作。
嗤!
一道撕裂状的伤口突然从魔王的手掌上出现,被极度压缩的月华能量无比狂暴,哪怕只是泄露而出的一丝都能轻易伤到魔王级别的肉身,但魔王就像是失去感受能力一般,全然没有因此而分神——更确切来说,他是没有余力去关注自己的状态如何,连身上一次次地出现伤口又一次次地自愈都毫无自觉。
与此同时,镇压着黑发女子的四足方鼎上,那半轮状的下弦月已经越过残月的阶段,转入到几不可视的新月阶段,而每个阶段的月相变幻时间也在逐步缩减,毕竟铸就四足方鼎的那些灵性是呈现出递减趋势的,越到镇压的后期,四足方鼎的效果也就自然会弱化,因此魔王等人必须在镇压结束之前,将月华能量堆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级别。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魔王的面孔上被溅射的月华撕出大量血痕,但他凌厉的眼神却近乎疯魔,他知道机会仅此一次,如果这一击都无法击溃〈世界之子〉的话,那么已经再也没有希望,他们必须将所有力量都倾注到这一次的机会当中,而他的情绪与意志通过〈支配者〉传递到其他魔将身上,众人的心脏都开始疯狂地泵动起来,月华的吐纳效率竟是进一步拔高起来,一眨眼间,整座矿谷都好像被璀璨的光潮所淹没,甚至渐渐地,虚空中的月华能量的产出效率,都开始赶不上众人的吐纳效率。
正是因为这过度的精神集中与神经亢奋状态,让魔王忽视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为了限制黑发女子的转嫁特性,他的另一只手还把握着〈定流沙漏〉这一器具,动用这一〈魔具〉本就是临时起意,因此他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沙漏上层的沙子已经快要全部落入下层中去,而当最后一粒沙子越过中间线时,沙子将会开始逆转,而这片区域的重力方向也会随着沙落的方向而逆转。
对于这场争分夺秒的战斗而言,这一个空间的极端变化无疑是致命的,而在璀璨的月华光芒笼罩下,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个细节的发生,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尚未落下,沙漏中的最后一粒沙子却是先行越线,乾坤就此逆转——
嗡!
魔王忽地觉得身体漂浮起来,惊人的变故让他猛地惊醒,他瞬间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是〈定流沙漏〉的问题,第一时间将手中的沙漏翻转方向,让空间的重力方向恢复到常态,诚然,魔王的反应速度已经相当恐怖,甚至发丝都没来得及因重力而倒竖起来,可终究还是有了刹那的顿挫,原本被死死压制住的月华能量遇见刹那的虚弱,瞬间膨胀到了一个魔王根本无法压制住的状态。
「糟——」
魔王眼瞳陡然紧缩,猛地切断了与月华能量之间的联系,准备迎击接下来这场能量的恐怖爆发,可下一秒,让他更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可能!?
眼看着磅礴浩瀚的月华能量即将撕碎黑发女子的身躯,璀璨的光华甚至都将她的身躯撑得膨胀起来,可谁也没想到,那种肉眼可见的膨胀竟然直接被压制下去,好似本该爆炸的气球快速瘪下来,那耀眼的月华光辉仿佛被吞噬般与黑发女子的身躯尽数融为一体,将她整个人衬得犹如谪仙子,而更恐怖的是,〈山海问月鼎〉上,本该抵达蛾眉月阶段的月相,竟然开始疯狂地加速,只一秒而已,便完成了蛾眉月、上弦月、盈凸月乃至满月的变换,镇压效果直接抵达尽头。
「噗!」
四足方鼎瞬间黯淡下去,仿佛灵气尽失,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在表面上浮现,下一秒便是轰然爆碎开来,作为其核心的月相令牌混杂在那些碎片中,猛地倒飞回塞伦涅这边,但色彩却出现了明显的黯淡,甚至还在微微发烫,而遭到力量的反噬,塞伦涅不禁吐出了一口鲜血,全身出现也是如鼎器般出现碎裂状的伤痕,整座月华祭坛都开始摇晃不定,仿佛即将坠落。
同样地,因月华能量的超量吐纳,贝洛伯格等人也纷纷因过载而瘫倒在地,霸道的月华还在他们体内肆虐,不断破坏他们的身体组织,引以为豪的肉身在此刻也显得无能为力。
——竟然……竟然是这样……
魔王茫然若失地望着前方恢复如初的黑发女子,虚空中的月华能量就好似精灵般盘绕在她的四周,而魔王也终于是意识到,黑发女子如今的能量源泉究竟是什么。
「竟然真的是月华吗——」
唰!
黑发女子面无表情地划动指尖,一道凌厉无比的黑炎斩击骤然撕裂虚空,极近距离的杀机让魔王猛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闪避开去,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只听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分离声,魔王的一条胳膊直接被斩落在地,而那手中握着的沙漏也是因斩击而碎裂,黑炎透过缝隙钻入到沙漏当中,将里头的沙子吞噬,化作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