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的手指在凤舞琴上跳跃得越发急促,烟丝般的黑气也愈发凌乱躁动,有一缕细长的黑气悄然划过地面,直奔屋内一角的烛台,缠绕而上,烛火瞬间将其点燃,火焰腾空而起,带着一种妖异的蓝紫色,迅速蔓延开来。
火焰翻腾,热浪滚滚,整个正阳门已沦为一片人间炼狱。那些侥幸逃过血雨的正阳门弟子,在火海中绝望地挣扎,他们的呼救声被熊熊烈焰吞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化为灰烬。
凌风挥弦急弹,凤舞琴的音色已变得凄厉而狂放,那些火焰围着他旋转翻飞,却是未曾靠近他方圆一丈之内。
“此乃控火之道,我要让一切丑恶的根源都在这烈焰中焚烧殆尽!”凌风望着四周肆虐的火海,决绝说道,随后蓦地发出一阵大笑。
正阳门众弟子无论是死是活,都几乎已经深陷火海,然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正阳门弟子正蜷缩着身子,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见周围火势渐弱,便想尽快逃离,哪知琴音节奏突变,地上一柄长剑受到召唤,朝他奔逃的身影极速射去。
那弟子听到利剑破空的啸声,猛然回头,眼中满是惊恐,但一切已为时过晚。利剑穿透了他的胸膛,带起一串飞溅的血花,身形僵硬,无力倒在血泊之中,成为了除掌门孙怒平之外最后一个倒下的生命。
“此乃控金之道。世间万物,皆为我所用,金铁亦不例外。”
凤舞琴的琴音戛然而止,整个庭院仿佛从喧嚣的地狱瞬间回归死寂。火光映照在凌风冷峻的面容上,更添几分阴鸷。
凌风收起凤舞琴,起身缓缓走向孙怒平。此时的一派掌门见门下所有弟子惨死,门庭焚尽,顿时面如死灰,瞳孔中毫无生气。
“许无畏,你不是要为你妹妹报仇吗?你来吧!”凌风指向地上躺着的一柄长剑,长剑徐徐升起,飘至许无畏身前。
许无畏全身战栗,但这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因为报仇的契机近在咫尺,让他激动得难以自抑。他缓缓握紧剑柄,一步一步地朝着孙怒平逼近。
当孙怒平看见许无畏那张近在眼前的脸时,猛地回过神来,原本呆滞无神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惧色。
“许无畏,你敢欺师灭祖吗?”他说完这句话,见许无畏无所动容,心下一虚,又连忙道,“你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玄天宗!你知道玄天宗再往上是谁吗?是瑶玑宫……你嫌命长了是吧……呃……”
他话还未说完,许无畏便一剑刺入他的心脏。孙怒平的眼神由惊恐转为绝望,最终定格在死亡的空洞之中。
这时,姜峰怔怔望着凌风,面上的恐惧始终不曾消散:“你……到底……是人是魔?”
凌风一笑,并不答话,忽而又眉头一皱,道:“哎呀,一不小心把岁供给烧了,你快召集弟子能抢一些是一些。”
姜峰一阵苦笑道:“算了吧,烧了就烧了,被玄天宗搜刮之后,又有多少油水?”
“嗬,也是!”凌风轻轻拍了拍姜峰的肩膀,向院外走去,火光映衬着他的背影,显得十分孤高寂寥,他边走边道,“从此,正阳门便从江湖中除名,我玄灵教将独步天下,无人可挡。”
“凌大侠——”
蓦地,一声大吼自他身后传来。
“大侠?”凌风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
“求你——让我跟着你!”许无畏坚定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为什么?”半晌,凌风才回道。
“我要报仇,玄天宗的陈旷,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妹妹,我要亲手杀了他!跟着你,也许能让我变强。”许无畏双眼泛红,嘶声说道。
“陈旷乃玄天宗天骄弟子,你若想杀他,便是面对整个玄天宗,你一人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凌风转过身,望着许无畏,目光深邃。
许无畏一声轻笑,道:“即便前路是万丈深渊,即便可能粉身碎骨,我许无畏,也无畏无惧,此生只为复仇而活。凌大侠,您武艺高强,智计无双,若你能助我手刃仇人,我必誓死追随。”
凌风沉吟片刻,道:“你若真有此决心,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吧!”
许无畏喜极而泣,猛地跪倒,以头抢地:“愿为凌大侠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风走过来,伸手扶起他道:“大侠二字以后就别叫了,我乃魔门中人,这称谓不适合我,以后就叫我大哥吧。”
许无畏重重点头,道:“大哥,从今往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走!回家!”凌风转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
“你真是大胆!”玄灵教大殿上,上官御天指着凌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可真是了不起,灭了正阳门,好大的威风啊!”
这时,其余堂主皆是一脸得意,如此贪功冒进,触犯教主一直以来奉行韬光养晦的逆鳞,活该被训。
然而,姜峰面色却是一脸肃然,不动声色,因为只有他见识过凌风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是何等恐怖。
凌风连忙躬身行礼,神色却依旧淡然,道:“教主息怒,凌风此举,实为本教大计着想啊。”
“为本教着想?你可知你血气上涌灭了正阳门,若是引得正道那帮人反扑,我玄灵教这点基业,能经得起你折腾几次?你不该如此冒进!”
“正道真有你说的那般团结一致吗?”
“你什么意思?”上官御天眉头一锁。
“我了解正道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看似团结一致,实际上却各怀鬼胎,正阳门这等边缘门派暂且不论,就说五雄之中,瑶玑宫和玄天宗沆瀣一气,对弱小门派敲骨吸髓,以壮大自身,正道诸派苦其久矣;洛仙门和古月府则明哲保身,唯恐卷入纷争,只求安稳度日;至于排名最末的碧云轩,内部更是纷争不断,自顾不暇。为了一个小小的正阳门,他们未必敢与我们玄灵教真正交锋。”凌风审时度势,郎朗分析道来。
上官御天听罢,眼神微眯,转身踱了几步,原本怒不可遏的脸色不由浮现出一抹沉思:“你继续说!”
“教主统一圣教初心不改,然却一直偏安一隅,不愿与天下诸雄争锋,可这样又怎能得偿所愿呢?天魔教虽与我教理念相悖,但他们野心昭昭,一心想盖过魁星殿,做这魔道之主,这又何尝不是天玄圣教想做的事?属下思来想去,其实我们想做的事是一样的,之所以两教分裂,那是教义不同,那若是我们也同他们一般以实力为尊,这样教义趋同,那是否圣教统一大业,就出现了新的契机?”
这时,旁边一位堂主冷笑一声,道:“哼,你说得轻巧,你以为圣教统一这么容易的吗?两派长久分裂对峙,矛盾深植已久,教主有心统一,可那古神通未必就肯轻易买账,即便两教勉强合并,教主之位归属又将如何定夺?是古神通继续掌权,还是我们教主取而代之?”
凌风不忿道:“安于现状,不谋出路,总想着事态将来的不利之处,又能有何作为?”
“你……”那位堂主被凌风的话噎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正欲反驳,却见上官御天抬手间制止了他,望向凌风,目光已变得深邃,似乎又在重新审视这位年轻下属的胆识。
这次上官御天的语气已变得颇为平缓,道:“一统圣教,非我一人之愿,亦是历代教主遗志。但此事关乎重大,非一朝一夕可成,更需深思熟虑,步步为营。”
说完,他又望向凌风,道:“正道宵小正阳门蔑视我教威严,竟胆敢强抢我教下属宗门邪影宗,凌风灭其门庭,绝其传承,捍卫我教威严,可谓大功一件,为彰其功,即日起,特授权其筹建我教第六堂,堂名定为‘碧霄’,凌风荣任堂主一职,统领群英,为本教开疆拓土。”
凌风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谢教主赏识!凌风定不负所望,誓死效忠圣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殿内,其余堂主及教众见状,皆是一脸不忿之意,但顾及教主威严,不好发作,只能暗暗吞在心里。
“教主英明,此举定能激励我教上下,共谋圣教大业。”一位较为圆滑的堂主率先开口,语气中不乏奉承之意。其余人见状,也纷纷附和,场面一时和谐,但暗流涌动,各怀鬼胎。
上官御天微微点头,随即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唯有凌风依然站在原地。
上官御天问道:“你还有何事?”
凌风恭敬地说道:“教主,属下有一事相求。近日,属下新收了一名得力助手,名为许无畏,此人天资聪颖,心性坚韧,对玄灵教更是忠心耿耿。但他初来乍到,尚未习得本教高深武学,属下斗胆,想为许无畏求取一部适合他修炼的功法,以便他能更好地为本派效力。”
上官御天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递给他道:“你持此牌,去墨隐楼找墨老,他自会为你妥善安排。”
凌风双手接过玉牌,深深一揖,道:“多谢教主厚赐!”随即告退。
凌风走出殿门,见许无畏正在等候,便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两人穿过曲折幽深的长廊,远远望见一处楼阁静静伫立,飞檐翘角上落叶铺陈,古朴中透着一股沉静。
待二人走近,大门上方牌匾上赫然写着“墨隐楼”三个古朴大字,笔力遒劲,颇有一番超凡脱俗之气。
凌风上前,轻敲门环,不多时,一位老者缓缓拉开了门扉,他面容清癯,眉宇间的神色却颇为慈祥,见到二人,眼神中带着询问之色。凌风当即递出玉牌,老者温和一笑道:“快请进吧!”
凌风甫一进入其中,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楼内布置得极为雅致,书架林立,上面摆满了古籍卷轴,但穿过数排书架后,却发现楼阁正中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水晶球,阁楼西北方位顶部,一束天光透过琉璃瓦,投射在水晶球体上,光线又向四周反射,将四周书架上挂着的古老星辰图谱映照出一片斑斓光影。
“这是?”凌风诧异询问。
“此乃占卜星象,推演天机的仪器。”
凌风立马想到玄灵教此处总坛名为“星落谷”,苏姑娘也身怀占星秘技,是否也跟玄灵教占卜星象的传统有关。
“墨老,凌风奉教主之命,特来求取一部适合我这位属下修炼的功法。”凌风恭敬道。
这时,许无畏也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墨老目光在许无畏身上驻留片刻,随后,他缓缓步入书架之间,手指轻轻划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在了一本看似不起眼的古籍之上。他轻轻抽出此书,递给凌风:“此书名为《玄霜诀》,乃我教前辈所创,讲究以寒冰之气淬炼肉身,修炼至深处,可化寒冰为己用,威力非凡。我见这少年体质偏寒,心性沉稳,应是修炼此功法的上佳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