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江湖组织“桃园”将在洛阳公布最新十年的绝顶高手榜,榜单依旧分为黑,白,红三个。
黑榜是黑道和绿林的十大绝顶高手排名。
白榜则是白道和名门正派的十大绝顶高手排名。
至于红榜则是在各国朝中军中任职的十大绝顶高手排名。
十年前,也就是建武四年,这个神秘组织突然出现,公布了第一次榜单,并宣布每十年更新榜单一次。
至于十年时间排名一次的原因,“桃园”给的答案是,活着。
榜单一公布便在江湖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也引起了不小的纷争。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未上榜的想上榜,上榜的想靠前。
当然有些高手的地位和排名是武林公认的,没有人敢质疑。
除开这些人,剩下的人便只有证明自己或者被别人证明。
于是,那一年武林里比武不断,挑战不断。
只有极个别的挑战者成功,其他的都以失败而告终。
最终武林人士发现这个榜单还是公允的,可靠的。
上次高手榜几乎囊括了天下武林的高手,就连突厥国教拜火教的教主都在其中。
李烨根本不知道上次榜单上都有谁。
以前也只听师公提到过一个,黑榜第十,“落雨剑”庞青。
超然的不在乎,在乎的不超然。
绝大多数世人并不超然,绝大多数世人皆追名逐利,绝大多数世人也爱凑热闹。
所以近两个月,洛阳便会热闹非凡。
很多武林人士将前往洛阳,特别是北地的武林人士。
也有很多江湖人士将前往洛阳,比如秦淮河上的美人。
李烨倒是超然,目前也不算武林人士,也不认识秦淮河的美人,但是他也将前往洛阳。
那么这一切都将改变。
泗州城位于汴河入淮水口,在北周初,这里还是徐城县下的一个小渔村。
随着通济渠开通,运河上漕船、盐船和其他商船千帆相接,四时不断。
往来于这里的商旅络绎不绝,逐渐繁华,是以建了城池。
李烨牵着马来到了泗州城码头,本想找艘客船,却意外地发现桑氏车马行。
只是桑氏车马行旁边多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桑氏船行。
李烨在各郡都有见过桑氏车马行,都是在郡治,一般下辖的县城没有。
试想北周如此多的郡,每个郡治都有桑氏车马行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现在又多了一个桑氏船行,而且各地肯定也有不少分行。
这个桑氏的车马行背后的东家应该不是一般人。李烨第一个怀疑这东家就是陆先生。
既然这样,李烨也不客气,进了桑氏车马行,让伙计通报掌柜的来见。
不得不说,这桑氏车马行在各地的掌柜都精明强干。
此地的掌柜也是,人未至,声先到:“不知道哪位贵客上门?有什么我邱某人能效劳的?”
李烨照例递过去玉佩,也不客套地说道:“邱掌柜,我要去洛阳,今日还有没有客船?”
邱掌柜赶忙回道:“公子,实在是不巧。
近日前往洛阳的人如过江之鲫,船行的船都派出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可否等上一日?属下从别处借调一艘。公子您看行么?”
李烨想想自己反正也急于这一天两天,明日就明日吧。
正好可以在城里逛逛,感受下这因运河而繁华起来的泗州城的风情。
于是便点头道:“嗯,好。那就在你这里住一晚。我出去城里逛逛。你帮我照顾好我的马,单独马厩,上好草料。”
“公子放心,属下一定照办。”
李烨将马交给伙计,便出门去了。
这边邱掌柜这边让人准备客房,自己则去别处借调船只去了。
可是好巧不巧的是,附近的船行,要么船也都派出去了,要么只剩小船。
至于货船则根本不在邱掌柜考虑范围之内。
最后,邱掌柜好不容易借到一艘,安排好人手,总算长舒一口气。
回到船行,屁股还没坐热,就见门口进来两位女子。
两人应该是主仆,前面的女子一身白裙,身材窈窕,带着白色的帷帽,遮住了脸庞,看不清楚相貌。
后面的丫鬟倒是没有带着帷帽,长得颇为秀气。
邱掌柜迎了上去,拱手道:“两位姑娘,在下是此间掌柜,不知有何吩咐?”
那白裙女子没有开口,秀气的丫鬟代为回答道:“掌柜的,你们船行这两天有没有客船去洛阳?”
“呦,真不巧,姑娘。最近去洛阳的人甚多,我们船行的船都派出去了。您看马车行吗?”
“我们从南边来就是坐的马车。马车颠得难受,所以想坐船来着。”
“那实在对不住了,您二位别家问问看?”
“哎呀,都问了,别家也没船。都说要等好几天。”丫鬟懊恼地说道,“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我们?”
邱掌柜正在为难,只听旁边的白裙姑娘,用婉约的声音说道:“算了,清儿,别为难掌柜的了。我们再等几天就是了。”
“可是,姑娘,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丫鬟清儿撅着嘴说道。
“走吧。”
邱掌柜做这行多年,知道这年头出门在外的人都不容易,何况是两位女子。
他心中一软,开口叫住了她们:“两位姑娘留步。”
两位女子刚要出门,听到掌柜的挽留声,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邱掌柜又一拱手,犹豫道:“两位姑娘,明日倒是有一艘客船出发去洛阳。只是……”
白裙女子听出掌柜的犹豫,说道:“掌柜的,我们愿意多出一些银两,你看行吗?”
“倒不是银子的问题。只是这艘船是一位公子单独租的,得问问那位公子的意思。如果那位公子不同意,那就真的爱莫能助了。”
白裙女子福了福身,说道:“那就劳烦掌柜的,帮着问问。如有消息通知我们。我们就住在那边的福缘客舍,我姓谢。”
“那有消息我派人通知您。”
“有劳掌柜的,我们先告辞了。”
“两位姑娘慢走。”
但凡商贾云集的地方,自是商铺林立,热闹非凡。
况且这里正好是南北交界之地,各种商品都有,简直琳琅满目。
李烨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于是便回到了码头。
码头上的人比白日里少了很多,是以码头也少了些喧闹。
这时,迎面过来两个女子,一前一后,一个白裙女子带着一个秀气丫鬟。
只听秀气丫鬟说道:“姑娘,不知那位公子什么来路?会不会是个恶人?”
“你才多大呀?知道什么是恶人么?”白裙女子用婉约的声音反问道,似乎心情不错。
“那个让你流了很多年眼泪的公子就是个恶人!”丫鬟口气坚决地说道。
“……”
李烨见旁边有家酒楼生意红火,正好腹中饥饿,便跨步迈了进去。
酒楼里客人颇多,三教九流俱全。李烨上了二楼要了个临窗的桌子,点了些吃食,又点了一壶酒。
窗口正对着运河,此时夜幕降临,运河上没有了白日里的繁忙景象。
凉风吹过,河面上闪着粼粼波光。
那是天上的星光,月光,也是停靠在河上船只的灯光。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他自顾自地享用起来。
只听旁边桌上的一人说道:“你看,那艘最大的画舫就是袁影儿的船。她可是秦淮河上鼎鼎有名的清倌人,号称色艺双绝。”
另一人问道:“那伴宿一晚不少银子吧。”
“你懂个屁,她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不过就算卖身也没人敢要。她脸上有克夫痣,据说天生克男人。
以前还定过一门亲事,还没成亲呢,男的就无缘无故暴毙而死,连官府都查不出来。
嫁不出去又为了生计,于是出来做清倌人的。”
“那还有人照顾她生意?”
“只要你不馋她身子都没事,听她唱唱曲,弹弹琴都没事。也有人想替她梳拢的,就是想让她第一次伴宿,结果也是暴毙而亡。”
“啧啧啧,那何止是克男人,简直是红颜祸水!咱还是找咱们泗水城里的仙女吧。一会咱们游仙窟去?”
“正有此意,喝着。”
“喝着。”
李烨不禁摇摇头,感觉无趣。
酒足饭饱后,李烨回到桑氏车马行。
邱掌柜见李烨回来,赶紧上前问候道:“公子回来了,用过晚饭了么?”
“哦,刚在那边酒楼用过了。邱掌柜还没有歇息啊?”
邱掌柜有些局促道:“实不相瞒,属下是特意在等公子。”
“哦,特意等我。可有什么事情?”
“公子,是这样的。
下午您出门后来了两个姑娘,也是想坐客船去洛阳。
可是等附近的船行都没有去洛阳的客船了。
而且这姑娘都等了好些天了。我一心软就说您明天去洛阳,也许能让她们搭个船。
您看您方便捎上她们么?如果不方便,您就当属下没说。”
“当然可以,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只是怕船上地方不大,她们姑娘家会感觉不方便。”
“船够大的,够大的。您放心,您放心。”
“那行吧,就这么定了。”
“那我一会派人通知她们,定然不会耽误公子行程。”
“嗯。”
“公子,那我带您去客房?”
“好。”
邱掌柜将李烨带至客房正准备离开,李烨忽然开口道叫住了他:“邱掌柜。”
“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既然你心善,也是顺带捎上她们,就免了她们的船资吧。”
“是公子心善,一切听公子吩咐。那属下告退。”
“嗯,去吧。”
李烨看到客船时,也有些意外。
怪不得昨晚邱掌柜的说,船够大,原来是上下两层的楼船。虽然比不上水军的楼船,但是在客船中算是大的了,载个百十来人没有问题。
比昨晚停靠在河中的那个画舫小不了多少。
邱掌柜将船老大介绍给了李烨。船老大叫魏勇,五十来岁,桑氏船行的人,行船经验丰富。
船上的水手要么是他的子侄,要么就是他的徒弟。
还有船上负责做饭的是他的婆娘和女儿。
李烨登上船时,又有些意外,原来搭自己船的就是昨天码头上碰到的白裙女子二人。
两人早已在船上等候多时,白裙女子依然带着帷帽。
见李烨上船,白裙女子上前福身道:“谢姜见过公子,也谢过公子。”
李烨回礼道:“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我叫谢姜,这是我的贴身丫鬟清儿。”丫鬟清儿又福了福身。
李烨朝清儿也点点头,回答道:“我叫李烨。”
“烨,日光,辉煌灿烂。李公子好名字!”
李烨今天是意外连连,说道:“谢姑娘学识渊博,失敬失敬!”
“李公子过奖,谢姜不过家里有些家学罢了,谈不上学识渊博。”
这年头有家学的家族可不简单,书香门第,家里至少有在朝中任职的。
这姑娘好个玲珑心,这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
即使李烨有什么坏心思也需要掂量掂量。
不过姑娘家出门在外小心谨慎点是应该的。
姑娘的心思李烨一听就知道,神色不变地说道:“姑娘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就吩咐船上的人去做。”
谢姑娘也是有些惊讶于李烨的聪慧和眼力。
本以为还要说明白些,没想到眼前的李烨年纪轻轻,眼力却是不浅。
“谢姜再次谢过李公子。若以后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谢姜告退。”
“嗯。”
谢姜带着丫鬟退了下去,去了第一层的房间,第二层留给了李烨。
船老大听完邱掌柜的嘱咐,也上了船,指挥着一众水手起航。
这趟航程可不短,一千多里路,而且内河比不得海上,又是逆水行船,算起来将近要航行一个半月。
李烨这一年多时间里跑了不少地方,差不多绕北周东部几个州跑了一圈了,也都习惯了在路途上的日子。
在船上的日子不是练功就是看书,当然经常也去甲板上透透气。
偶尔也会遇见同样出来透气的谢姑娘。
两人会互相问候,随意聊一些话。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第十日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