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风卷残云。
伏望山巅,举头望去,即是日月星辰。萧越身着一袭月白色道袍,头戴道冠,腰系拂尘,负手立于悬崖之上。凛冽的山风吹起他身上的衣袂,衣袂飘扬,更增添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犹记少年之时学艺下山,与众好友一同游山玩水,登高望远,一览山河风光,那时是何等潇洒惬意。即便如今已至鲐背之年,可他依旧乐此不疲。
伏望山虽高耸入云,直插云霄。可及至山顶,他脸上丝毫没有疲惫之态。只可惜人活百年,终为土灰。昔日好友皆已故去,这番美景他们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山下风光当真是美不胜收。”
“师傅,既然山下风光那——么美不胜收,那我们干嘛还要爬上来看呢。可累死徒儿了。”盼盼双手扶着膝盖,站在萧越身后气喘吁吁的问道。
她同样穿着一袭量身裁制的月白色道袍,头上挽着简单的道髻,背上还背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桃木剑。而在她身旁站着一只仙鹤。只是这仙鹤体型过于瘦小,与盼盼孩童般的身形站在一起,也仅仅比她稍稍高一点罢了。
好好的气氛瞬间被盼盼一句话给破坏掉了。萧越不禁有些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徒弟感到头疼。
转身走到盼盼跟前,萧越蹲下身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佯怒道:“你这小妮子还好意思说自己累?这伏望山约莫有千百丈,若不是你鹤兄背着你上山,就凭你这小短腿能爬多少路程。”
盼盼吐了吐香舌,回过头抚摸着身旁仙鹤的脖颈,嘻嘻一笑:“所以说嘛,这骑马骑牛骑驴什么的,哪有乘云驾鹤来的潇洒肆意。将来我长大了行走江湖,必定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徒儿的名字。”
“哦?莫非君迁打算将为师传授你的剑法,又或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学发扬光大,重振青莲派?嗯,不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志气,为师很是欣慰!”
盼盼摇了摇头,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师傅你想,将来徒儿若是遇见恶人为非作歹,欺压良善。这时徒儿乘鹤下凡,仗剑除奸,而后乘云驾鹤、飘然而去。”盼盼越说越兴奋,一双杏眼眸子里几乎快要发出光芒来了。
萧越扶额长叹一声,无奈道:“都说女儿随爹,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
…………
“阿嚏!”车厢外,正在驾马的李文绝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一记喷嚏。
由于昨日刚刚下了一场雨,地上积蓄了不少雨水。马车行驶在林间小道间,时不时溅起阵阵水花。稍不留神,地上的雨水便溅到自己的衣袂间,以至于他的身上留有斑斑点点的脏污。
裴淮瞻坐在他身侧,正展开一张地图认真的看着,时不时掐指掐算着路程。算算日程,差不多今日晚间便可到达广平县。届时寻一处客栈歇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只希望这一路上顺顺利利,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为好。
一片雪花飘然落下,刚巧落在裴淮瞻的手背上。裴淮瞻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才刚至霜降,这天便要开始下雪了吗?”
“大雪将至,咱们得火速进县城了。否则道路湿滑难行耽误了时辰,这荒郊野岭的可没避寒之所。”李文绝说完,一扬马鞭,提了提马车的速度。
马车速度骤然加快,裴淮瞻一时没反应过来,颠簸间险些将他颠下车去。好在他顺手扶住一旁的车厢,这才稳住了身子。
“我说三叔你何必心急。就咱们的速度,待得大雪将至到达广平县那是绰绰有余。这小道颠簸的很,行的太快未免不太安全。”
李文绝心觉有理,正准备放缓速度,忽然耳边隐隐传来几声尖啸声。他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回头,赶忙拉着裴淮瞻便朝一旁侧身闪躲。
只听“咚咚咚”三声响。马车座位以及车厢同时钉上三根羽箭。羽箭入木三分,末端依旧不住微微颤抖,显然射箭之人力气不小,势必要将他们当场射杀。
“文绝,发生什么事了?啊!这……”唐清焰刚掀起车帘,一眼便看见钉在她面前的三根羽箭。她暗暗一惊,莫非天门宗或是长沙王的人又追过来了?
车厢内的穆云昭见此情形也已吓得花容失色。可她犹强自振作,用着平和的语气问道:“莫非是遇到山贼了?”她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可语气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李文绝未做多言。他拉着缰绳,抽动着马鞭,加快了马车的速度。无论来者到底是谁,此时敌在暗,他们在明。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尚不知晓,为今之计应火速离去,避免与其正面交锋。
此时,又是三声尖啸声传来。裴淮瞻这回早有准备,拔出剑匣中的佩剑,将两根羽箭接连拨开。第三支箭迎着他剑锋射来,他剑尖一挑,而后一抖手腕,趁势将那支箭拨了回去。
“三叔,一共三人。皆带有弓弩,骑着三匹快马。位置差不多在咱们的右后方。”
李文绝点了点头,叮嘱道:“淮瞻,保护好焰儿还有云昭。贼人究竟还有多少尚未可知,不可掉以轻心……小心头顶!”
话未说完,忽然一把大刀从天而降,自上而下劈下。刀势凶猛凌厉,如猛虎下山。裴淮瞻眼疾手快,举剑招架,刀与剑触碰到一起,火花迸溅。
“嗖嗖嗖”
又是几声钩锁声,几名沿途埋伏好的黑衣人趁机借着钩锁登上了马车顶上。裴淮瞻刚架住一人的大刀,另一人的刀便已朝他脖颈劈去。裴淮瞻拨开那人的刀,而后就地一滚,继而一抖长剑迎了上去。与那两名黑衣人在车顶上交战起来。
另外几名黑衣人爬上马车,也不去管车顶上的裴淮瞻,大刀一挥,一刀劈开马车车厢。上头有令,无论男女一个不留。且先处理了车厢内的女眷再说。
其中一人欲夺头功,率先闯了进去。可刚闯进马车,还未看清里面情形,一股强大的劲道便将他击了出去,车外众人只见他整个人“啊”的一声惨叫,硬生生的从车厢内飞了出去,重重的摔下了马车。
众黑衣人大吃一惊。却见破损的车厢内,一名红衣女子手持短棍横于胸前,玉面含杀的盯着他们。而在她身后,一名紫衣少女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黑衣人未曾料到车厢内的女眷竟然也有会武的,但他们也未及多想,仗着人多势众,各持兵刃一拥而上。
唐清焰美眸中戾色一闪,继而短棍一挥,护在穆云昭跟前,挺身与那几人交起了手。
天上逐渐下起了大雪。大雪纷飞,雪花飘落在地上,很快便被疾驰而过的马车碾入尘土。
李文绝抽动着马鞭,时不时注意着身后的状况。正在这时,两名黑衣人忽然趁机斜刺里忽然杀出。电光火石间,李文绝忙将身子后仰闪躲,而后双手各自夹住那两人的剑,屈指一弹。剑鸣声铮铮作响,二人一时手腕酸麻,剑已脱手。
李文绝双掌挥出,拍向那二人的胸口。二人当即便被打下马车,重重的摔在了道路两旁。
此时身后那三名弓弩手依旧穷追不舍,且越来越近。时而飞来几支羽箭几乎从李文绝耳边擦过。李文绝心中愤慨,大喝一声道:“淮瞻,驾马!”
车顶上裴淮瞻双剑出鞘,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三人正斗到分际,李文绝这一声吼将那两名黑衣人吓得手微微一松,露了破绽。裴淮瞻揪准机会,趁机双剑并起,将那二人刺落马下,而后收剑归鞘纵身跃下车顶。
“接着!”
李文绝将马缰交给他,自己拾起地上那两把剑,跃到车顶之上。他弯腰伏在车顶仔细查看一番,见那三名弓弩手越来越近,正欲弯弓搭箭朝他射去。
他心中火起,大手一挥,手中两把剑接连掷了出去,直朝其中二人面门刺去。二人见飞剑袭来,心知来不及躲闪,于是慌忙举弓招架。
伴随着“喀嚓”两声,两人的弓箭瞬间被飞驰而来的剑给截为两段。三人脸色一变,正要勒住马缰之时,却见眼前忽然扑来一个人影。
人影步伐迅捷轻盈,如瀚海苍鹰。仅仅只是转瞬之间便已及至近前。
待得他们看清眼前之人时,李文绝已站在一人的马背之上,冷眼注视着他们。
“大,大侠……”面前之人刚一开口,李文绝掌势一起,重重的拍向那人的头顶。那人头骨并未碎裂,可脸上依旧保持着惊恐的神色。未过多时,他双目渐渐无神,而后慢悠悠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其余二人见势不妙,立即拨转马头便要逃离。李文绝杀心已起,岂能轻而易举放过他们。他一抖缰绳,双腿轻夹马肚,纵马疾驰追了上去。
从猎杀到被劫杀,仅仅只是片刻之间。
二人见李文绝在身后穷追不舍,其中一人慌忙取过箭囊里的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然后转身朝李文绝前心射去。
只是他此时已经心乱如麻,这一箭下去李文绝躲都未曾躲,径自从他身旁射偏了。他颤抖的伸手从箭囊里探了探,发现箭囊里只剩下一支羽箭。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那人暗骂一声,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瞄准李文绝的前心,“嗖”的一声,如流星般朝他心窝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