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深人静。
“巡逻”了许久的大黑打了个哈欠,双腿向前趴伏着伸了个懒腰,然后自觉地回到自己的狗窝内。它刚蜷起身子,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闪而过的动静声。
大黑警惕的竖起了耳朵,将脑袋从狗窝里探了出来。灵活的鼻子不停地吸了吸四周有没有可疑的气味。然而四面无人,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大黑巡视了许久,见始终再没有别的动静,这才打消了心头的警惕之心。
不远处,一道黑影屏住呼吸靠在一棵大树后,鬼头鬼脑的伸出脑袋朝萧越所居的庭院望去,见大黑并没有追了上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出了萧越的庭院,黑影未敢稍作停留,借着月色辨明了方向,施展轻功朝前方山林处而去。
黑影的轻功极好,短短片刻时分便已到达山林最深处。他扫视了周围,确认并无旁人跟来后,这才放慢了脚步,逐渐来到一处山洞外。
这处山洞与其他山林内的山洞并无两样。山洞外甚至布满了荆棘杂草,看样子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进去过了。黑影走上前将上面的杂草拨开,里面是一个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洞穴。他熟练的从怀里取出一根蜡烛与火折子,便要点火进入洞穴。
忽然,身后传来一丝奇怪的风声。
黑影猛地转过身朝身后望去,刹那间手中已然多出一把短刃。
身后万籁俱寂,空空如也,有的也只是呼啸而过的山风罢了。
黑影抬头望了望头顶,又扫视了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总算是放下心来。他收起短刃,回过头再一次提起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蜡烛。
就在蜡烛刚一点燃的瞬间,黑影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着白衣,头发披散。微弱的烛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忽明忽暗,如同深夜的幽灵一般。
黑影顿时吓的肝胆俱裂,一连倒退了几步。甚至就连说话都颤抖起来。
“你……你是……”
“幽灵”向前走了几步,刚好在一处月光亮堂堂的地方停了下来。皎洁明亮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映出他地上的倒影——显然他并不是什么幽灵。
“穆姑娘,如今三更半夜的,你不在房间休息,来到此地所为何事?”声音苍老又带有些慵懒。那人将披散开来的头发用一根发带束了起来。借着月色投射进林子内的光亮看去,赫然正是萧越。
穆云昭看清来人后第一反应便欲起身夺路而逃,然而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她掐灭了。萧越深夜出现在这绝非偶然。此人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跟踪他来到这里,必定留有后手。倒不如……
“让道长见笑了。云昭深夜无眠是以出来随意逛逛。却不想误入此地迷失了方向,打扰到了道长清修。若无要事,云昭这就告退。”穆云昭说完,简单的拱了拱手,转身便欲离去。
谁知她刚一转身,肩膀便被一只手给拧住。她试图挣脱几下,那只手如同有千钧之力,使得她的肩膀动弹不得。
萧越似笑非笑的将脸凑到她跟前,说道:“既然是误入此地迷失了方向,何不随贫道一同出去。若是随意乱闯,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只怕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穆云昭点了点头,“道长说的是,云昭记下了……啊!”
她话还未说完,肩膀上的那只手一用力。她双腿顿时发软,逐渐有些站立不稳起来。
“是让你记下,而不是让她记下。”萧越森然的补充了一句。
穆云昭神情一怔,惊恐的看向萧越。萧越冷冷的盯着她,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
穆云昭不敢直视萧越的那双眼睛,只得将目光转移到别处。“云……不对,我记下了……啊!”
萧越手掌忽的又是一用力,穆云昭终于支撑不住,硬生生的被萧越拧跪在地上。肩膀上传来的疼痛疼的她额头冒起了冷汗,可一抬起头迎上萧越那道冰冷的目光,又恐惧的不敢叫出声来。
“还有,烦请替我转告你主子,就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天门宗在江湖中也曾算是有头有脸的势力,如此阵仗却只为了捉拿一个废人,岂不可笑?”萧越语气依旧淡定自若,显然并未将那位“主子”放在眼里。
穆云昭不敢作答,只得强忍着疼痛,努力的点了点头。
萧越将手送她肩膀上松开,而后转过身不再看她。
“去吧,时候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穆云昭如负释重的松了口气,起身扶着肩膀朝萧越躬了躬身,而后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萧越依旧站在原地,闭目沉思。头发散在额前,看不出是何表情。
“多谢。”面前的洞穴内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萧越“嗯”的一声,随后幽幽的叹了口气。都说人生无常,律己则安。可世间有诸多身不由己之事,又何谈律己。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
李文绝等人在萧越居住之所一住便是五天。
直到第六天清晨,李文绝在征得唐清焰同意后,这才在她的搀扶下起身走出屋子。
他手上的伤势本无大碍,毒素早在先前便已排除殆尽,原本只需静养一日便好。可谁知唐清焰对此尤为看重,一连观察他三日,确认真的无碍后这才允许他下床。
对此李文绝倒是有些不以为意。只是些许小伤罢了,焰儿又何必大惊小怪。可一想起人家毕竟是大夫,他若敢多言,保不准惹得这小姑奶奶一不高兴,又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下一点奇奇怪怪的药来折腾他了。
刚出屋子,刺眼的阳光照在李文绝的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直到好一会儿,这才逐渐适应起外面的光亮。
萧越居住的地方似乎是一处山谷之中。四面环山,人烟罕迹。说是与世隔绝的化外之地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房屋四周用着木头做的栅栏给围住了,简单的形成了一个院子。院子内一张木桌几张木椅,还有一个大水缸停放在一旁。水缸里面装满了水。然而当李文绝走到水缸前打算洗漱一番却发现水缸内竟然养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金鱼。
原来这水缸里的水不是用来洗漱饮用的啊。
除了李文绝居住的屋子外,院子内还有不少大小不一,高低起伏的屋舍。院子的一角还堆积着一些不用的木头以及伐木工具。看样子这些房屋都是有人用附近一棵棵参天大树砍伐后搭建而成。
静。
这是李文绝对此地最直接的一个评价。
从他出来到现在,除了山风吹过,树上发出婆娑的声音外,周围甚至连只鸟叫声都没有。不仅如此,整个院子似乎就只有他和唐清焰两人。大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意。见此情景,李文绝愈加对萧越暗生敬佩之情。
也不知他是如何熬得住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孤独,若是换作自己只怕早就疯掉了。
“怎么?盯着贫道搭建的房子发呆,莫非这房子搭建的不妥?”正当李文绝想着心事时,身侧突兀的出现一道声音。
李文绝警觉的转过身,见来人是萧越,这才松了口气。“道长言重了,李某只是没料到道长竟然还会搭建屋舍,所以多看了几眼。”
“以前学过一点罢了。”萧越随意的摆了摆手,满脸的不在乎。
唐清焰在一旁暗暗的吐了吐舌头。这位萧道长无论是酿酒、种树、锻造兵器又或是搭建屋舍,涉猎广泛,几乎无所不能。可他偏偏总是那句“以前学过一些”来作答,此人未免太过谦虚了。
“那日跟你说的那件事,你们俩考虑的如何了?”萧越口中虽是说“你们俩”,目光却落在唐清焰的身上。
李文绝笑道:“我与焰儿当日便已讨论妥当。既然仍有一线希望,总要争取一番。无论此行成败与否,道长提点之恩我等皆铭记于心。”
“好好好。”萧越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起来。“金池那老家伙既然会那长命之法,想来治她体内顽疾也并非难事。只是他向来神出鬼没,即便是到了昆仑山乾元洞,也未必能有机会遇见他。说到底,无非就是‘机缘’二字。”
唐清焰也笑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真能遇见那位老神仙,得以治好小女子体内顽疾,小女子自然感激不尽。若是求而不得……那便罢了。权当是游山玩水,观赏这山河风光。”
萧越点了点头,转身对唐清焰道:“丫头你且随贫道来,贫道给你一件东西。”他说归说,步子却是不减。
“东西?”唐清焰看了眼李文绝,后者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跟过去。
那日淮瞻腰间多了把佩剑,据说是当年江湖名器榜上名列第七的“月归”。今日萧越又神神秘秘的唤焰儿过去,莫非也要给她什么宝贝不成?
唐清焰与他是一样的心思。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偷偷朝李文绝竖了竖大拇指,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跟了上去。
不知萧道长又会给她什么宝贝,真让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