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给这小女娃下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到现在还没醒转?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她呢。”男子挑了挑盼盼的下巴,见她依旧是昏睡不醒的模样,顿感无趣。
女子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酒,淡淡一笑:“哪有什么迷魂药,不过是点了她睡穴,让她睡上一觉罢了。我下手并不重,未过多时便能醒转。不过我劝你还是早做准备,可别让她醒来后又哭又闹惹来不相干的人。”
男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这就……嗯?”男子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女子夹了一块牛肉正准备放入口中,忽觉气氛有些不对,回头看去却见那男子从盼盼脖子里抽出一块物件,正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
“你穷疯了?小孩子身上戴着的长命锁你也惦记上了?”女子拍了拍桌子,朝那男子怒喝道。
男子连忙摇了摇头,示意她误会了。随即朝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看,这长命锁上面刻了字。或许能查出她的父母究竟是何人。”
女子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于是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走到男子跟前。男子将长命锁展示给她看,借着昏暗的灯光,果见上面刻着一个“焰”字,一个“卿”字。
“焰”字倒是不难解释。这小女孩十之八九是唐清焰的女儿没错了,那这个“卿”字又作何解释。按说既然刻了母亲的名字在里面,那么这个“卿”必然也是小女孩父亲的名字。只是……她父亲又是谁呢。
“武林之中名字有‘卿’的倒是不少。不过要么年岁较长,要么年岁尚轻。与唐清焰年岁相差无几的屈指可数。并且以唐清焰心高气傲的性子,那些寻常凡夫俗子她也未必看得上……”男子摸着下巴,仔细的思索着一个个人的名字。
女子看着手中的长命锁,喃喃道:“先前我曾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李君迁’。她既姓李,定然就是随父姓了。李……卿……”
突然,一个名字从她脑海中猛地窜了出来。与此同时,男子也想起了什么。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李常卿!”
“既知我名,何不速速将小女交出。以免动刀动枪伤了和气。”屋外忽的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声音由远似近,让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压得他们险些喘不过气来。
男子与女子脸色微变,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拿起一旁的兵器,然后狠狠地将房门一脚踹开,并肩走出了屋外。
屋外的晚风呼呼的吹着。小院的正中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铁棍插在那儿。而在棍子的顶端,一名蓝衣青年负手而立,面沉如水,看不出是何表情。他便这般昂首挺胸单脚站在棍子之上,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身躯上,居高临下间,如同天上仙人下凡一般。
“江南第一枪——李……李常卿?”男子看着面前这位蓝衣青年,失声道。
女子同样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位蓝衣青年,紧接着失声道:“是你!”
李文绝瞥了眼那名女子,又看了眼她手中握着的两把刀,淡淡道:“是我,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男子爽朗一笑,朝李文绝拱了拱手:“想不到竟巧遇昔日‘枪圣’吕浮生的高足,久闻不如一见,李少侠果真是神采飞扬啊。”
李文绝微微侧身避开了他这一礼,随后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两位应该便是江湖上号称‘两面三刀’的颜恨生以及文研二人吧?李某与你们天门宗素无来往,更无冤仇。今日无端掳走小女,是否给个解释?”
那个叫颜恨生的汉子闻言哈哈大笑道:“李少侠真会说笑,我们二人没事做掳走你女儿做甚。我们虽号称‘两面三刀’,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招惹李少侠不是?谁会没事做跟自己性命过不去。”
话音刚落,身后屋子内忽然跑出一个人来。那人扶着房门,对着李文绝大声喊道:“爹爹救我!”
李文绝一听这声音,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一股多年来未曾有过的杀意冲天而出。颜恨生见势不妙,转身一个箭步便要冲上去将盼盼挟持住。他早已想好,既然计划已经败露,眼前的这个小女娃就是他们最后的筹码。不然一旦李文绝动了杀心,他们二人哪还有命在。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颜恨生即将抓到盼盼衣领的时候,忽然他感觉眼前一花,一道红色身影拦在他面前。颜恨生顾不得看清来人,抡起手中的钢刀便朝那人劈去。那人不躲不闪,单手举起一根短棍迎了上去。
“铛!”刀与棍撞在了一起,蹦出几丝灿烂的火花。一股强大的劲道将颜恨生给震的倒退了几步。仅仅只交手一招,他便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如同虚脱。再看自己握刀的那只手时,竟已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而那位与他交手之人,却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举棍的动作。
唐清焰!竟然是她!她不是应该在琼灵岛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唐清焰将手中的短棍甩了个棍花,然后倒提长剑般收于身后。她看了眼犹自惊魂未定的盼盼,然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唐清焰!你这天门宗的叛徒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颜恨生用刀支撑着地面,强自打起精神站了起来。身后的文研见状顾不得危险,疾步上前将他搀扶着。
唐清焰正忙着给盼盼把脉,听到他的指责,她甚至眼皮子眨都不眨,而是不冷不热道:“我自小在琼灵岛长大,从师姓,习唐门武学。与你天门宗有何瓜葛?可笑!”
说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盼盼脉象一切正常,只是受了点惊吓。所幸那二人只是点了盼盼的睡穴,并未给她胡乱吃些什么药物。
颜恨生听她这般说,嘿嘿冷笑道:“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实则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是天门宗的人罢了。不过我告诉你,你身上既然流有天门宗的血脉,那你终将……”
“大哥小心!”
随着文研的一声惊呼,唐清焰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颜恨生的面前。颜恨生慌乱间刚要举刀相迎,忽然只觉喉咙一紧,一只手死死地掐着他的喉咙,然后缓缓地朝上抬起。
“颜恨生,你若有胆便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颜恨生的双脚不自觉的离开了地面。他挣扎着捂着喉咙,想要搬开禁锢他的那只手,可唐清焰的那只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扣住,让他根本挣脱不得。
渐渐地,他的脸色涨的通红,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的发出“嗬嗬”的声音。
文研见势不妙,急忙走到唐清焰跟前苦苦哀求道:“少宗主,我大哥口无遮拦惹你不快,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如今令爱既以寻到,二位自行带走便是。只求你放过我大哥,就当是……就当是看在宗主的面子上。”
唐清焰没有看向文研,而是目光转向远处的李文绝身上。李文绝不动声色的朝她点了点头,唐清焰终于如负释重的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愿意在女儿面前动武,更不愿意在她面前杀人。文研的一番话何尝又不是给了她一个台阶呢。
“我再说一遍。我唐清焰乃琼灵岛弟子,随师姓,习唐门武学。与你天门宗毫无瓜葛,若再来扰我清净,我绝不饶你。”说完,她缓缓的松开了手。
禁锢已解,颜恨生就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般瘫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喉咙,不住地咳嗽着。
唐清焰没去理会他,而是走到盼盼跟前,爱怜的轻抚着她的脑袋,眼中满是柔情。她自小流落江湖,乞讨为生。得蒙师傅收养,传其武艺,明侠义之道。师傅对她有再生之德,这份恩情岂能说忘就忘。
而盼盼是她的亲身骨肉,是除了常卿以外唯一的亲人,她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拐走而无动于衷。亲人离散,受尽欺侮。这份苦难自己她幼时就已经经历过了,她实在不想自己的女儿再经历一次。
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李文绝不知何时走到她跟前。他弯腰将盼盼抱了起来,然后握住唐清焰的一只手道:“焰儿,咱们该回家了。”
唐清焰身躯一颤,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李文绝怀中的盼盼身上。盼盼并没有看她,而是将脑袋埋在李文绝的怀里,就像是一只小鸵鸟。
“爹爹我饿啦。我想吃黑枣蜂蜜糕。”怀里的盼盼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文绝抚摸着她的背,笑道:“好好好,爹爹这就去给你买。焰儿你要不一起?闹腾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
唐清焰心领神会,看了眼怀中依旧埋着头的盼盼,嘴角终于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笑容。“黑枣蜂蜜糕?能让李少阁主如此心心念念的,想来味道肯定不错。不知我有没有这份荣幸吃上一口呢?”
“有有有,肯定有。走了走了,去晚了人家可就关门了。”不等盼盼开口,李文绝便一手抱着盼盼,一手拉着唐清焰的手,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巷子。
至于颜恨生以及文研二人,他们却熟视无睹。仿佛根本没看见一般。
见李文绝等人走远,文研这才将颜恨生扶了起来。唐清焰适才显然已经动了杀意,即便是松了手,但颜恨生的喉咙短时间内还是说不出话来。
看着颜恨生脖子处的手印,文研默默的叹了口气。唐清焰五年前遭奇毒反噬,功力尽废,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这些年潜心修炼,也仅仅只恢复两成功力而已。可即便是这一两成功力,他们二人也依旧毫无还手之力。此人若是巅峰之时,实力是何等的强大。无怪乎宗主多年来一直想方设法要将她带回宗门,欲为其疗伤。
假如唐清焰能重归天门宗,成为下一任宗主,凭其武功以及江湖中地位,假以时日必能重振宗门,甚至能与三大剑仙其名,将来执武林之牛耳。
只可惜,终究只是假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