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月身形再退,一步跨到了小巷口,长孙明身形一闪,掠到了江尘月刚才所在的位置。
“怎么?你还要退?还能退到哪里去?”
长孙明却是咄咄逼人,方一站定便双手再推,五柄小箭首尾相接向着江尘月射去,小巷中杀意四起,小箭穿过层层雨幕,箭气将天空中的细雨再次蒸发变作薄薄的雾气,笼罩在绿色小箭之上于虚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雾线。
“朝来寒雨,晚来风……”江尘月再次轻启朱唇,小巷中的天地立即变得寒风四起,停在虚空中的雨滴变作了一朵朵美丽的冰晶花,撞向小箭,也同时袭向长孙明。
又是一声雷鸣声响起,长孙明全身被冰晶花寒意冻住,只是呼吸之间,这一次大量的冰晶被他以真元融化化作了浓浓的白雾,转瞬间就将整个小巷笼罩。
长孙明心知不妙,这是借势,借他的真元化雾,白雾不仅遮挡了视线也将他的神识也牢牢困住,探不出身前五尺,五感缺失这是要困杀。
白雾之中人影闪动,长孙明立即收回小箭,小箭如有灵性一般围绕在他身前形成一道防护,突然一柄白色油纸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杀意大盛,如附骨之蛆无论他如何闪躲,白伞都紧随其后。
长孙明双手再推,小箭向着白伞激射而去,却听见身后一声叹息,长孙明全身汗毛炸竖,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
在冰晶花击中长孙明的同时,江尘月也同时扔出白伞向前跨出一步,一步便已经来到长孙明的身后,一只手伸向长孙明的心脏处,在那只如玉般的手中握着一枚小巧的玉簪,整个玉簪已经没入了胸膛,血光迸射,溅在白色油纸伞上。
长孙明低头看着没入兄台的玉簪,眼神中有了释然,看似他进的每一步,都是江尘月故意精心算计,第一次退乃是行弟子之礼,第二次退则是算准他不会坐以待毙定会主动出击,对方等的就是他走出酒肆走进这个小巷中。
江尘月刚才进入小巷之时,走得十分的缓慢,似害怕打湿了裙摆,其实每一次落脚都将自己的真元散入脚底青石路面之下,以长孙明的真元为引,融化冰晶化雾困住长孙明的五感,为得就是此刻将这根发簪插入他的胸膛。
“先生,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看似清冷的脸上有些微微的颤抖。
“其实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被院长看在眼里,他老人家在等我回心转意,可是啊,人一旦踏错了一步便无法回头了,更何况我并未后悔过,只是愧对了院长的期待。”长孙明浑浊的眼神看向小巷之外喃喃说道:“难得你如今还能叫我一声先生,假如我走不回去了,你便替我看一眼你的师娘吧,告诉她,今晚便不回去了,让她自己早些睡吧,不用等我了!”
长孙明缓缓的走出小巷,不久之后倒在了回家的路上,斜风细雨不须归……
细雨再度飘进了小巷之中,把地面的鲜血冲刷干净,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
店小二捧着一壶温好的黄酒走出后厨,却看见原本应该还在小憩的长孙明已经不知去向,难道是刚才的两次打雷给惊醒了?
“他回去了,夜深了,你也早些关门歇息吧!”江尘月接过店小二手中的酒壶,刚放到嘴边,一口淤血便从喉咙中喷出,她不动声色的就着黄酒喝了下去。
酒味清淡,甘甜中带着微酸,很涩,也很腥,并不好喝,她不知道为何长孙明会喜欢上这里的黄酒,至少她不喜欢,她更喜欢烈一些的鱼儿酒。
月明如镜却又细雨如丝,江尘月捧着鱼儿酒,坐在屋檐之上看着还亮着灯等着长孙明回家的小屋,她没有下去告诉那个妇人,无须再等长孙明回家了,她不敢去面对自己的师娘,虽然她自认为所作是正确的,可依旧不敢面对那张和蔼的脸。
她喝完最后一口鱼儿酒,痴痴的看向夜空,任雨丝滴落在她清冷绝美的脸上,就这样沉沉的睡去,人似醉心难眠。
魏国皇城畅音阁中,锦袍华服的魏王萧元厉正一脸陶醉的听着大殿中的歌姬唱着江南小曲《玉楼春》,填词之人乃是乱世之时一个小国的王子,诗词字画可谓天下一绝,只可惜有旷世才学却无帝王之能,短短几年便国破家亡成了亡国之君,而后郁郁而终留下几篇脍炙人口的好词,供后人弹唱。
歌姬人美音柔,清澈纯净的歌声如同天籁一般将一首亡国之君家国情怀的小词唱得柔转百肠,哀婉动人,似殿外绵绵的细雨清冷美艳让人沉醉其中。
殿外一个老太监缓缓走来,还未靠近便跪伏在殿中一言不发,直到歌姬唱完小曲之后方才小声道:“王上,小的有事启禀!”
魏王微微睁开眼,一脸不悦的看向殿下跪着的太监,挥了挥手,歌姬与乐师全部跪礼走出殿外。
“何事?”
“禀王上,书院长孙明今夜被江尘月斩杀在南安小巷中。”
魏王眼眸微眯,神色却是如常似在回味刚才的曲声,大殿之中寂静无声,几缕夜风风吹过烛光摇曳映照在扬起的幔纱之上略显淡雅萧瑟。
“ 秋风起了,天气渐凉,可最凉薄的却是人心,长孙明这几年也算为朕做了几件称心的事,下去吧,别让人心凉了!”
“那承~~”太监顿了顿:“柳姑娘这边?”
魏王听见这话略微有些失神,口中喃喃道:“随她去吧!”说完拢了拢身上的龙袍,感觉有些醉意也有些凉意,这一打断已经全然没了再听小曲的兴致,便命人摆驾后宫,小曲始终还是不如武戏来得有趣。
第二日,南安城中,街坊茶舍之间,都听到了一则消息,教习长孙明因这次秋闱泄露考题被院长发现,自知毁了太学百年院规无法面对,自缢身亡。
太学更是张贴出了告示,半月之后秋闱重开,南安城顿时沸腾。有人欣喜有人忧,一些原本上榜之人心中忧虑,真有才识者倒是冁然而笑,即便重考只能更好,而才疏之人却是面如死灰,开始另寻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