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勤见龙云鹏一钩削来,整身法,运内力,催动五阴掌,两人接战一处。庄子勤内力醇厚,五阴掌阴鹜无比,龙云鹏造诣非凡,摩山剑变化无边。两人皆可谓当世少有的剑客。二十余合未见高低。庄子勤觑得一个暇隙,五阴掌全力舞动,一团阴寒之气逼向龙云鹏,龙云鹏并不怯懦,步伐稳重,挥动有度。
此时的白玉堂就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两位打斗,细看他们的身法攻守,不禁叹道:“当真人外有人,剑外有剑!无论是五阴掌,或者摩山剑法,都可谓江湖绝学。”
蓦地庄子勤,猛一抽身,身法快极,扑向马车。金鳞站在车旁,只顾关注两人决斗,惟恐大哥有失,突然之间一个身影扑来,挺剑而出,却刺了个空,方欲回招,一声闷响,胸口已然中掌,整个人跌了开去。龙云鹏见庄子勤撤身,便知其要耍奸谋,急追而上,却仍是慢了一步。车里一阵女声惊呼和一个孩童的哭骂声迭起,庄子勤已然擒了龙天彪!阴森森望着龙云鹏道:“没想到摩山大剑的两个弟兄太也无用!”指着龙天彪道:“若要想要这小子性命,回头去见王爷吧!”说完更不回头,一只手提着龙天彪,另一只手掌按在龙天彪脑门,飞驰而去。
龙天彪大喊大叫,手舞足蹈,挥打庄子勤,庄子勤并不理会。龙云鹏欲待去追,望着庄子勤按在爱子头顶的那只不知拍死过多少人的手掌,拎着兵器,无言的呆在那儿,心道:“我的儿啊!谁能救天彪吾儿!??”
正在此时,一条白影横里飞出,拦在庄子勤前面,一言未发,手中的剑却啾啾低鸣着破空削向庄子勤。
绝世的快剑!绝世的剑法!
庄子勤本可以躲避,无奈手中拎了个十岁的孩童,不太灵便,以攻为守,空中右手挥掌拍出,对方若再不收剑,势必中掌,而自己却也必是被刺无疑。
两败俱伤的打法。
不料那人根本不躲来掌,快剑铮铮而至。
庄子勤见此法不凑效,剑已至,蓦地左手举起龙天彪,递向来剑,欲待用龙天彪挡过这一剑。好阴毒的五阴剑客!来剑太快,世上有几人能在如此快的剑势之下再收手撤剑?
“啊!”一声惊呼,正是龙云鹏的妻子陈氏,看到这一幕,惊呼之下,晕倒在地。
“啊!”另一声惊呼同时发出!正是龙云鹏。龙云鹏向来沉稳,眼看爱子命丧剑下,亦忍不住喊了出来,心道天彪必死无疑。
因为他已看清,那白影正是锦毛鼠白玉堂!
心狠手毒的白老五只是要杀庄子勤,与自己从未有什么交情,又哪里会顾念自己的孩子?
极快的剑已刺到龙天彪的衣衫,又有谁能在此时收手撤剑!
却见白玉堂手中剑如灵蛇般,陡地辗转,滑了开去,左手倏地伸出,一把将龙天彪掠了过来。
庄子勤见失了龙天彪,手掌一送,一掌击向被白玉堂抓在手中的龙天彪。
白玉堂手法快,庄子勤却是更快,一掌击在龙天彪肩头。
只是白玉堂收手甚快,卸去不少力道,饶是如此,龙天彪仍是哇的一声吐了口热血,晕了过去。白玉堂手一抖,把他抛向了龙云鹏。龙云鹏伸手接过,细看了爱子一眼,心道:“还好,性命无碍。”,却仍是心痛不已。
此时金鳞和何老三已然早从地上爬起,各人捂着心口站在龙云鹏身后。龙夫人业已醒来,扶着马车,目瞪口呆的望着白玉堂和庄子勤,看着夹在他们之间的爱子,万般揪心。龙云鹏把龙天彪放在夫人怀中,一言不发,瞪着庄子勤,拎起双钩,直扑而去。
庄子勤被白玉堂纠缠,丢了龙天彪,已然心急,又加了心下怒极却不形于色的摩山大剑,心中更是焦虑,渐渐掌法有些凌乱。庄子勤心道:“今日看来一个都难拿不会去,不可恋战。”庄子勤使开绝技,双掌舞动。白玉堂、龙云鹏两人只见漫天掌影,一股阴寒之气裹在四周,倏地那掌影又不见了踪迹,静在那儿,而自己却不知下次它会从何处袭来。
龙云鹏道:“莫非是江湖传言的百步神拳无影掌?白五爷小心,掌上有毒。”
白玉堂却是一脸冷漠,凝望着庄子勤,似乎没有听见。又是一阵掌影挟风而来,两人都不甚知五阴剑客的底细套路,都是一势“渊停岳恃”,身如泰山,岿然绰立,以静制动。
那掌影蓦地消失,面前已然不见了五阴剑客,庄子勤早已在数丈之外了,哈哈大笑,飘飘而去,边走边喊:“龙兄弟,庄某人在王府等你!”。
白玉堂道:“没想到,我白老五的手下也有能逃脱的人。”
龙云鹏道:“庄子勤确是了得!五阴掌确是武林一绝。刚才庄子勤的掌法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像一个人?”
白玉堂道:“谁?你是说什么百步神拳陶瑞陶福安?两者掌法我以前都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识,不过刚才庄子勤那一势掌法来说,是与江湖传言百步神拳无影掌的描述有几分相似。只是百步神拳以柔和浑厚而着称,而陶瑞更是有名的侠剑。庄子勤功力是不多见,五阴掌催动的内力与之相似,不过掌上淬了毒,掌法里好像专打人穴位,只要被其从穴位里鼓入少许毒功,便足以致命,阴毒无比。不过单凭品质,庄子勤已不知落到万千流去了。”
龙云鹏不再谈及拳剑之术,道:“多谢白五侠搭救小儿性命!”龙云鹏一代大剑,虽然并未有太多客套之语,心中着实敬佩白玉堂。白玉堂更是不加掩饰的道:“不用谢我,我只是敬重当年的摩山大剑,却不是看在今天襄阳王鹰爪的摩山大剑份上。”龙云鹏素来沉稳,对如此讥讽,略带凄凉的一笑,丝毫不加辩解。
两人正在漫聊,突然一声凄厉从马车处传来。
众人皆回过头,不知何时一个玄色衣衫的中年人已站在车旁,那人消瘦的可怜,却穿着庞大的衣衫,正是他此时手中拎着那刚刚被救回的龙天彪!龙天彪早已晕去。
那人枯瘦的大手中,鹰爪一般,仿佛拎着只鸡雏幼兔。
白玉堂认得,龙云鹏更是认得。正是绝命剑客叶秋生!
叶秋生出城较晚,其时已得了襄阳王号令,急招众人商议,却不见了摩山三义和庄子勤,襄阳王恐庄子勤只影有失,命叶秋生出城去寻,叶秋生追到之时,正是白玉堂强夺龙天彪之际。
绝命剑客行事素来任我,不计外人评价。他悄无声息,躲在暗处。庄子勤面朝这边,连叶秋生脑门上哪根白头发他都晓得,又哪里不识得绝命剑客?他施展身法,哈哈一笑,腾挪而去。
龙夫人抱着刚刚从虎口夺回的孩子,哪知转眼孩子却又进了狼窝。
叶秋生拎着龙天彪,丝毫不理会白玉堂和龙云鹏,一步一步,缓缓迈步而去,偶尔回头阴阴的向着他们一笑。那笑令人发冷。龙夫人见到,喊一声:“我的儿!”,又是晕了过去。
白玉堂心忖道:“已过了四更,不知能不能赶上颜查散他们。”又望了望绝命剑客,望了望摩山三义,望了望心中痛极却仍是刚强的龙云鹏,自己一脸无情,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龙云鹏止道:“白五爷,且慢!这样会伤了天彪!”回头向着两位兄弟道:“两位贤弟,你们带嫂子先回摩山,我回头追你们去。我和白五侠去救天彪!”语气之中,平和却带着沧桑,却含有不可拒绝的指令。何老三道:“大哥,我和你一块去!”金鳞默默的望着大哥,搀起嫂子,往马车走去。龙云鹏道:“我一个人去!和你二哥回去!”
龙夫人此时缓了过来,听到这些,望见白玉堂,又望了望龙云鹏,眼里忽然闪出怒意的光,拉过他道:“白五侠义薄云天,你切莫做出背德的事情!如若不然,我……天彪孩儿,听天由命吧。”
龙云鹏苦笑一下,点了点头,倏地转过身来,道:“老二,老三,带嫂子启程!”说完,不再回头看一眼,奔着不远处的白云堂去了。而龙夫人仍是愣在那儿,望着他们。
龙云鹏和白玉堂并行于官道之上。龙云鹏道:“再谢白五爷刚才援手。”百玉堂冷漠的望了他一眼,道:“客气!我只知道当年的摩山大剑,侠义肝胆,威名赫赫。今天只是看不了庄子勤的阴险。”
龙云鹏幽幽道:“白五侠今夜刚从王府出来,现在却又为我天彪孩儿,再入王府险地,在下仍是感激。”
白玉堂道:“我不是去救龙天彪,我是要去城里跟人会合,如果你能我为带路,我援手救你孩儿也未可知。”
龙云鹏从未见过如此不近人情的人物,也从来没有受过如此轻薄的待遇,但他仍是缓缓的道:“白五侠对我有些成见,不过是因为我身处襄阳王府之内,做了他的爪牙罢了。其实……当年我在荥阳挑了黄河蛟陈汇。陈泽是黄河门副帮主,却是作恶行径令人发指。奈何黄河门在中原腹地势重人多,陈汇武功又是少见敌手。我杀了陈汇之后,是出了风头。当时我没什么挂念,也不怕黄河门追赶报复。只是我后来认识了一个女子,就是你刚才所见在下的拙荆。不久拙荆有孕在身,而黄河门正在此时赶到。陈汇的弟弟陈泽继承了帮主之位,此人不简单,日后必会成为江湖之雄。他带人把我和妻子围在南阳的一个山谷中。我一柄剑独战他们,始终还是不行。他们掳去了我妻子。此时有两个好汉挺身而出,拼命抢回了我妻子。正是,就是你刚才所见,金鳞和何老三。而何老三却被黄河门生擒,金鳞也受了重伤。我眼看着有了身孕的妻子和重情义的兄弟要为我而死掉。正是这个时候,襄阳王他救了我们,他命邓车等一大批好手赶走了黄河门。而我……后来也就去了襄阳王府。因为当时我妻子需要一个稳定的地方休息,再加上襄阳王要我报答。我又能如何?而在我天彪孩儿出世以后,妻儿都被监视了起来。我又能如何?”
言毕,深沉的脸上神情略带落寞,已经不复当年豪情。
白玉堂仍是漠然无情的神色,只是放慢了脚步,两人渐渐步调一致,并肩往王府方向赶去。
金鳞赶着车“吱吱”的行进,边走便吆喝着牲口。而坐在车里的不是龙夫人,而是受伤的何老三。
龙夫人和金鳞坐在辕上。她面无表情,双眼空荡荡的望着远方。
金鳞安慰道:“嫂嫂不要太过忧虑,大哥和白五侠会把天彪救出来的。”
龙夫人转过来头,缓缓地道:“你以为你大哥是去救天彪吗?他知道王府内高手如云,机关层叠,而那些人狠辣之极。他…他是用白玉堂去换天彪。”
金鳞乍听,失声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