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凉拉着刀歌快步往外走,头也不回。刀歌却不停地回头,他看到士兵冲向余庙,他还看到余庙高举双手,大声呼喊着什么……
他再看到那些士兵们伸出长枪……
街上乱作了一团,是那些压抑了许久的人,他们内心深处的什么似被点燃了,在躁动着。由于在场人数众多,誓裁让信使去请示余至告调遣士兵来维持秩序,然而余至告却发呆一样地望着余庙。誓裁便只得吩咐誓裁师去调遣士兵。
刀歌和余凉一路直奔大牢。余庙的吸引起了很大作用,大牢这边的士兵基本都被调走了,广场上一个巡逻的也没有,只有四个守卫在看着门口――但还有一个穿黑衣服的人站在那里。
刀歌认得那衣服,惊道:“是誓裁师!凉叔,我们怎么办!?”
凝视了片刻,余凉淡淡说:“你退后,让我来。”说完他慢慢走了过去。
刀歌在后面紧紧盯着,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不听我的?”那誓裁师忽然说话了,声音从他的面具里传来。
余凉没回应。
“当初他们能做的,我们也可以。”
“那这里的誓言该何去何从?”
那誓裁师愣住了,答不上话。突然,他手中刀迅速出鞘,一道银光闪过,他的刀又插进了刀鞘里。而他身后,那四个守卫胸口血一喷,都倒在了地上。
誓裁师抬头看看天,说道:“誓言……已经腐朽了。这里,也只剩下芸芸腐朽之躯。你说得没错,我们都只是个过客而已……”说罢他踏出步子,跟余凉擦肩而过,离开了。
余凉突然转过身来,问道:“如果脱掉面具呢?”
远远地传来那誓裁师的声音:“你脱得下么?”
凝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余凉面色沉重。
刀歌:“凉叔?”
余凉回过神来,说:“我们进去吧。”
大牢里面只有几个狱卒守着,两三个在阶梯口,还有四五个在巡逻走动。
这些狱卒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事情,以为刀歌和余凉是城主派来的人,便没有阻拦他们。刀歌还记得坤奇被关的位置,径直朝那里走去。可就是到了上次那个位置的时候,可以看到坤奇的时候,突然一个士兵从上面冲了下来,大喊着:“抓住他们!”顿时所有的狱卒都朝这边聚拢了来,手持兵器。
刀歌伸手准备拔刀。
余凉:“你去救人,这里交给我。”
余凉将手中刀快速出鞘,一个转身,刀光横飞,三个狱卒瞬间丧命。再出刀,一斜劈,又一个狱卒走上黄泉。剩下两个士兵知不是对手,赶紧逃跑。
“腐朽之躯……”
怒语说罢,余凉飞身跃起,在空中一刀封喉,两个狱卒应声倒地。
刀歌朝坤奇所在的牢房跑过去,一刀砍断了那锁链,拉开木制的牢门,冲了进去。
“阿奇!”
坤奇没有反应,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脸上乱七八糟地都是污垢,衣服也完全脏透了。
刀歌焦急不已,蹲身下去,喊:“阿奇!!”
坤奇还是没反应。
刀歌心中一颤,他想用手去拍几下坤奇的脸,但是又不敢,他怕。终于,刀歌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
“呀――哈!”坤奇忽然跳了起来。
刀歌本来是蹲着的,被坤奇这一吓,往后一仰,来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四脚朝天式,这就是你那招最强的‘刀氏防御术’?!”坤奇指着刀歌大笑。
“你……”刀歌爬起来,显然是想笑,但是又气得不行。
坤奇识相得很,赶紧溜出去了。
“别跑!”刀歌爬了起来,追了出去。
这牢房的门都关着,坤奇没地方藏,就躲在余凉的后面。两个人就围着余凉转,左一下右一下地打着,嘴里还大喊大叫。
“来呀,来打我呀,我已经见过你最强的招式了,我不怕你!”
“那只是其中一种,我还有很多变式,你有总别躲啊。你还大侠呢你,大侠才不会躲躲藏藏……”
“咳咳!”余凉咳了两声。
刀歌和坤奇这才记起他们还在牢房里,立即停了下来。
“走吧。”余凉说完便朝前走去,刀歌和坤奇跟着在后面。
到门口时,他们看到有个狱卒伏在地上,头磕着地,一直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坤奇走到那人身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那人踹了个狗吃屎,然后大摇大摆走了。
终于出了大牢,坤奇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外面的光景了,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笑着大声说:“啊,真好!”
“哈哈,当然了――对了,刚才你为什么要踢那个人一脚?”
“因为我刚进去的时候,他踢了我一脚。”
“那你刚才不说,就还一脚也太便宜他了吧!”
“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嘛。对了,凉叔,我刚才看到了,你好厉害啊!”
余凉只是说:“我们快走吧。”
坤奇:“嗯,快回去,要紫嫣给我洗衣服。”
刀歌没接坤奇的话。这在坤奇看来是不正常的,他问:“怎么了?”
刀歌:“没什么……先走吧。”
坤奇没再笑了,他了解刀歌,他知道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街上的混乱基本平息了,但是他们三人还是很谨慎地走偏僻的小巷。坤奇知道那不是回家的路,但是他也没有问,只是跟着走。最后,他们进了一间屋子,回到了地下室。
门开了,进来的还是三个人。
紫嫣:“阿奇哥!”
坤奇看了一眼房里的人,大家都还在,他终于放心了。虽然他心里想着出了什么事,但只要大家都还在,他就觉得万事大吉了,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坤奇刚坐下来,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却听到余凉说:“老爷,夫人,都准备好了吧?”
刀焕:“也没什么要准备的,随时可以走。”
“嗯,那我们马上出发。”
坤奇:“要去哪?”
刀歌对坤奇说:“等下我跟你说,你快去洗个脸,把头发和衣服整理下。”
大牢被劫了,狱卒肯定已经在报信的路上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马上逃出去,否则等全称封锁后,机会就渺茫了。
不一会儿后众人上了马车,余凉在外面驾车,直朝东门而去。
余凉的打算是先出东门,然后南下,再往西。因为东边通往三桥城,肯定会有大量追兵。而西边是余晖之漠,相对而言追兵应该少一些。他先往东,让他们误以为会逃往三桥城,然后再南下往西。至于逃出去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然而当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达到东门时,却发现城门已经关上了,而且诡异的是,把守的士兵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说少得有点蹊跷。
照道理来说,城主宫的反应速度不可能这么快,一定是事先就已经准备好了,那这其中一定有诈。想到这些,余凉觉得不妙,如果硬闯,可能就正好送肉上砧板了。毫不犹豫,余凉立即掉头往南门去了。
然而当他们赶到南门时,这里也是一样,大门紧闭。余凉本打算的是如果南门也关门了,就算是硬闯也要闯出去。可南门把守的士兵竟然出奇的多,至少是东门的三倍。看来东门的士兵全被调到南门来了。
余凉的心思似乎完全被拆穿了,他没有再往前,他知道自己已经中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把手里的长枪指向了马车。
余凉让马停在那里,他低着头,不言不语。
刀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觉得十分不妙,便从小窗往外看。
坤奇:“外面怎么了?”
刀歌不想引起大家的恐慌,回过头来说:“没事,只是有一些士兵。”他再转过头去看时,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车子前方出现了身着黑衣的誓裁师!
似乎是刚才在大牢里遇到的那个誓裁师,他对余凉说:“你脱不掉它。”
余凉叹了口气:“我以为我脱掉了。”
“你曾经有那样的机会。既是过客,就不应留恋,更不该回头。”
“未曾留恋,也不愿回头。”
“很好。”
“只是有一事未了。”
“你已经死了,有人希望你保持着死人的姿态。你不应再回来,你所谓的这‘一事’,不会因你一人而改变,这座城也是一样。”
“我并非一人。”
“并非一人?”誓裁师顿了片刻,说,“好,今天如果你要走,我们挡不住你。”
余凉抱拳。
那誓裁师抽出刀来,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接着其余的誓裁师也都抽出刀,往自己身上划了一刀。
“何不一起走?”余凉道。
“就当是个流连忘返的过客吧。我们只能帮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就看你这个过客要如何走了。”那誓裁师转过身,带着其余誓裁师离开了。
余凉:“刀歌,坤奇,你们下来。”
“怎么了凉叔?”
“保护马车。”
“嗯!”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拿上刀,下了马车。
“哥哥小心!”紫嫣嘱咐道。
“紫嫣,你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余凉朝门口走去。那些士兵知道余凉要闯城门了,靠前的一小拨士兵,大概十来个,全部朝余凉冲来。
余凉拔刀的速度是缓慢的,可他挥刀的速度奇快无比,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脚步自踏出后就没有停下来,每一个步、每一个动作都是夺命的杀招。在他的刀下,没有活口。这些士兵,要么就是被刀正插胸口,要么就是被割了脖颈,要么就是拦腰一刀,要么就是迎头一刀……
士兵们被砍中的血有的喷出来,有的随着刀刃甩了出去。只听得惨叫声接连不断,那些刚才还活生生的士兵顷刻间已成了一具具尸体躺在地上。
一批杀尽,但另一批立即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