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桥城这种带通风窗的牢房原本是一人一间的,而且墙壁是非常平整的石砖,所以设计者早先在根本上就已经把这种越狱的方法排除了。况且早先的窗户上是有牢固的铁栅栏的,因年久失修,那些栅栏也不知去哪了。
三桥城南城的城法非常严,犯法的人少,牢房因此很空,以至于那些新来狱卒们都忽略了一人一间牢房的这个细节,就这样把刀歌和坤奇自然而然地关在了同一间带有通风窗的牢房。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些狱卒偷懒,如果关两个牢房,他们便要打理两个牢房,麻烦。
三桥南城的城法严到什么地步呢?就拿刀歌和坤奇的“袭人行凶”这个罪名来说,根据情节轻重至少要坐牢五年,然后还要做守城兵三年――就是在城墙上日夜站岗。如果他们真的被判定杀死了阡家的老爷钱五车,那肯定是死刑无疑。
其实南城的城法也不是一直就是这么严的,而是自从南北城分城开始的。南北城分城是在十几年前,那时正值三桥城城主换任,要制定新的城法――这是三桥城的惯例。
城里当时出现了两大派,一派主张城法要严,一派主张城法要宽。两派各持己见,互不相让,争论持续了一年多。
而在这一年内,三桥城一直处于无城主、无城法的状态下,偷盗抢劫随处可见,民不聊生。最后老城主无奈,建议分城而治,竟获得大家一致同意。
老城主的分城而治也就是以横穿三桥城的西水河为界,把三桥城分城南北城。南城方面主张制法要严,城主是南天云;北城则主张主张制法要宽,城主是北漠。
而当时因为分城,城里还大行改姓之风,因此多了许多南姓、北姓。
其实说起来,分城而治应该是个很好的解决分歧的办法,因为大家各得其所。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首先是南城出现了问题:一点鸡皮蒜毛的小事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比如说有人在饭馆吃了碗面忘记付账了,这属于“坑蒙拐骗”,判刑的话,坐牢至少在半年以上。所以南城牢房里关满了那些因为一些蒜皮小事被关进来的人。
对于这种苛刻的法律,大家一时适应不来,开始表现出不满。
紧接着北城也出现了问题:北城的法律太宽松了,打人、小偷小盗等都不算犯法,所以这些人的行为越来越恶劣,犯法的人越来越多,牢房里都关不下了。
老城主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讨论了三天三夜,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南城的做法是将城法改得更严,那些坐过一次牢的人,从此不想坐第二次了;那些没做过牢的,谈牢色变,从来都不敢想坐第一次。所以,南城当初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扩建的牢房,基本都空着了。
北城的做法跟南城有些雷同,那就是他们把城法改得更宽松了,主张调解。一些邻里的小争执、吵闹,都不量入城法,大家都私下里想些办法和解了就算完事;实在不行,就衙门派人出面调解;最后还行不通才上衙门。
但有一些城民利用南北两城法制的差异,来往于两城之间,钻城法的空子。为了稳定南北城各自的管辖,于是双方协定将西水河上的三座大桥封锁了。
从此,南北城之间有了门禁,一般情况下是不准许随意通行的,也是这一举动,使得三桥城在真正意义上被分成了南、北两座城。
到了晚上,刀歌和坤奇佯装睡着了.看守的狱卒们本来就松懈的警惕心变得更松懈了,基本上一半的都睡着了――其实也就两个人,一个睡着了,一个去外面溜达了。
两人见形势大好,便蹑手蹑脚搭起人梯来。坤奇力气比较大,在下面蹲着,刀歌爬上他的肩膀,踩在上面。而后坤奇起身,把刀歌送到了窗口。
刀歌回头看,见那狱卒像死了般一动不动,他便放心开始往外爬。
这个窗口果然如坤奇所说的,正好是一人宽,刚好能让刀歌通过,刀歌不经开始觉得那些拿着俸禄的石匠们总算做了些实事了。想着这些,问题却马上出现:坤奇怎么上来?
刀歌的手再怎么长,也长不过一个人的身高。两人搔首挠头之际,一旁熟睡的南军咳了两声。于是坤奇立即把南军喊醒了,让他帮忙搭人梯。
南军扎稳马步、双手扶墙,做好了架势。眼前的情形是一个瘦弱的佝偻着身子的老头正弓着,而他身后一个年轻力壮的少年准备踩上他的肩膀――怎么看都觉得是有人缺心眼。
“我上了。”坤奇也不客气,抬脚就朝南军的肩膀上踩去。
这才刚放脚,坤奇就听到“哎哟”一声――南军已经被踩趴在了地上。
把南军扶到了一边,两人觉得还是得另寻办法。
坤奇示意刀歌去找跟绳子,刀歌便起身去找了。但是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他现在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又上哪去找绳子?
刀歌正愁着呢,这时候看到远处一人影踉踉跄跄地朝他这边走来。刀歌一看,连忙躲在了路旁草丛里。
等那人走近,刀歌认出来了――正是把守牢门的两个狱卒之一,兴许是刚才在外面喝了点小酒,还没醒酒呢。刀歌正想着可千万不要被他发现了,没想到那人好像跟刀歌心有灵犀一样,掉头就朝刀歌所在的草丛这边走来,还自言自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刀歌吓坏了,但是他不敢动,心想这下惨了。正紧张之际,没想到那人突然“哇”地一声吐了,吐得到处都是。
刀歌闻到那气味,一阵极其恶心的感觉从肚子里冲上来,但是他“内力”强,死闭着嘴巴,都吐到了喉咙边了还是被他给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这狱卒吐完便翻身倒下了,躺在地上摇晃着脑袋,已经不省人事。刀歌走上前去,在地上捡了跟木棍,当头就是一下子,把这狱卒给敲昏了。
“还敢打我?”刀歌气愤地说,而后又补了一棍。
刀歌蹲下来,把头朝着别处,不敢看那人的摸样,因为这狱卒居然吐到自己身上了。终于,刀歌解下了那狱卒的腰带,扭头就走了。
来到那窗口前,刀歌将腰带放了下去。坤奇抓住腰带,只觉得有些湿润,便问:“怎么是湿的?”
刀歌:“那个嘛……刚才跑得有点累,擦了汗的……”
“擦汗?”坤奇觉得有点蹊跷,他闻到一些味道,心中一喜,便说,“好啊你,是不是趁刚才这点时间去喝了点酒?”
“喝酒!?”刀歌一愣。
“哈哈,你还想骗我,我的鼻子可不比你的,很灵的!你偷去喝酒还想瞒着我?”坤奇说完便把鼻子凑得更近了,深吸着气,十分陶醉的样子。
而光闻着这味道坤奇还觉得不过够,他用手指头在那湿处蹭了几下,然后把手指放在舌尖舔了舔,发出“啧啧”的声音。
刀歌看到这一幕只感觉肚里翻江倒海,这次他的内力失去了作用,他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把喉咙堵住才总算没有吐出来。
“这绝对是酒!”坤奇得意地说。
两人从牢里出来后,弄清了方向,然后一路朝刀歌家奔去。
一路上,坤奇还在为刀歌没有给他留点酒跟刀歌拌嘴,怪刀歌不够义气,说以后发财了一定要忘了他。
刀歌和坤奇在漆黑里摸索了一阵后来到了街上。两人正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呢,突然远处有了一些亮光,朝他们这里靠近过来,而且伴随着车轮声,应该是有马车来了。
两人本不是很在意的,但是马车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了,是一家客栈门口。从车上先下来了一个人,刀歌一看,那人正是吴栋,他心里的火立马就上来了。坤奇也认出来了,但是他和刀歌一样,只先静静地看着。
车上还下来一个人,是个女的,这个女的刀歌和坤奇都认识,可以说全三桥城没有人不认识她了――阡五车的老婆南娇玉。
虽然阡五车自己年事已高,但是他这个老婆可真是不赖,年轻貌美的,身材凹凸有致,他把南娇玉视作掌上明珠。南娇玉穿戴的是全南城最华丽的衣裳,吃喝的是全南城最珍贵的美味。整个三桥南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她。
当然,这无论有多少人,也不包括刀歌和坤奇在内,因为按刀歌的话来说,南娇玉就是“饭桶一个”。但是今天晚上,他们两个却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因为眼前的情景是孤男寡女深夜来到客栈,他们都知道有好戏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