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番商讨过后，我们大致敲定行动方案，话虽如此，也不是多么完善的计划，只是确定一些基本方向而已。

　　毕竟，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压倒性不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到后来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的杞人忧天，但就算真是如此，也有行动的必要性。

　　无论如何，两种超大型仪式的叠加——光是这一可能性便值得我们行动。

　　「好了，我提出的两个议题就到此结束了。你们可能也有一些想提的事情，但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话，就暂时延后吧……这次的行动太过匆忙，距离三个月时限撑死也只剩三天，所以今晚我就要和赫蒂出发，而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我要提前处理好一些公务，当然还有道具的筹备，总之该准备的事情很多。」

　　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本想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可如此一来，势必会为其他人带来心理负担，因此我只是缓缓环顾众人一圈，见他们都默然回视着我，便微微颔首，说道：

　　「那么，我宣布，此次临时会议到此结束——辛苦各位了，解散吧。」

　　「是。」

　　众人齐声应道，而后我率先带上奥尔菲离开议厅，赫蒂也是紧随我身后，她身为<月王代理>的同时，也是魔王秘书，我不在的期间很多公务都是由她处理的。

　　顺带一提——

　　当我们迈出走廊时，在万魔殿入口附近，发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

　　「普朗特，你怎么蹲在这种地方？」

　　普朗特很是可怜地缩在角落里，而后扬起手指戳了戳上空的太阳。

　　好吧，是我的过错，不过不必在意，伊莎贝拉会带你回去的，那是从不畏惧太阳的女人。

　　……

　　砰！

　　望着面前那堆积如山的公务，我的眼角忍不住抽搐起来，对着面带愉悦笑容的赫蒂，略感尴尬地说道：

　　「赫蒂，不要告诉我这些公务得在今天内处理完。」

　　「呵呵呵，怎么会呢，殿下，我又不是什么恶魔。」

　　「是吗是吗，那就好——」

　　「这些不过是前段时间积累下来的公务而已，今明两天可以提前处理的公务我还没整理出来呢。」

　　「来来来，你坐这里，魔王的宝座让给你，我要去环游世界寻找真理了。」

　　「有空胡扯的话，请赶紧动起手来。」

　　赫蒂抓出一叠公务文书拍在我的面前，哪怕隔着半面具我都能感觉到她迫人的视线，只听她冷笑着说道：

　　「在我权限范围内的公务，我可全都帮你处理完了……要知道，在魔王殿下你和阿西莉娅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可是在这里像只畜生一样不眠不休地工作，真希望你能改善一下我的待遇，谢谢。」

　　「首先，我给你的是与我同级别的最高权限，不愿动用只是因为你想避嫌而已；其次，我也没有和阿西莉娅卿卿我我，我可不是为了勾搭她才向你学的《阿西莉娅微表情解读法》；最后，畜生不会不眠不休地工作，睡眠是生物三大欲求之一，这是常识，谢谢。」

　　我一边条理清晰地指出赫蒂话语中的漏洞，一边快速地浏览起面前的公务。

　　这个女人虽然动不动就抱怨，但工作的效率与完成度的确是超一流的，证据就是，眼前的公务都是按照重要程度排好序的。

　　「……叛魔一族又开始闹事了吗？糟老头子过世之后真会给我添麻烦的……」

　　「……布列塔尼和维克多的线索中断，各种迹象显示他们进入人族领地……」

　　「……西之<修罗>连取七个据点，据传欲与南之<炎帝>联手攻向魔王城……」

　　我一目十行地扫过文书上的内容，许多人族以为魔族都是些四肢发达的怪物，但事实上并不能这么一概而论。

　　诚然，整个魔族族群以中低等魔族居多，而他们也的确多是思维能力低下，可领导魔族的终究是以我为首的高等魔族。

　　要知道，高等魔族吸纳月华，并不仅仅能够强化躯体——或者说，强化躯体的概念并不只针对肢体，事实上那对大脑也有着一定程度的开发，这才是魔族能与普遍智力发达的人族斗智斗勇的关键所在。

　　「嗯？」

　　在望见下一张文书上的内容时，我手中的笔不禁微微一顿，因为那分明是一张请战书，而且署名不是<六魔将>中的任何一人，也就是说，这是越过<六魔将>直接传给我的不合规文书。

　　当然，也可能是赫蒂故意将这么一张请战书摆到我的面前。

　　「我是故意的。」

　　赫蒂似是看穿我的心思，忽地开口道。

　　怎么，你是想再写一本《魔王微表情解读法》吗？

　　「这并不是第一张请战书，类似的还有很多，这张只是比较有代表性而已……在不明状况的人看来，你这位新任魔王当得太过软弱，撤退命令和镇守命令为多，完全有悖于先代魔王的大胆进攻策略……我觉得你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嗯，现在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就是了。」

　　赫蒂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她应该是在临时会议前便做好的这一准备，只等我回归时提醒我多加注意，而未曾料想到，会议中会定下破坏人族计划的行动方案。

　　「不，不是多此一举。我可能的确太过谨慎了，过分在意<界律>的存在意义让我有些束手束脚了。我会尽快调整好心态的。」

　　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有些疑问一度浮现而出，便再无法从脑海中消失，对<界律>乃至于这个世界所怀揣的困惑，正是我踏上学者这一道路的根源。

　　「对了。」

　　提及这一话题，我不禁想起一件事，向着赫蒂问道：

　　「阿西莉娅的<恩赐>究竟是什么？你说她可能会成为我的指路标，我才选择混入他们这支队伍，而这次的行动中，我的确见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她的<恩赐>究竟是什么？突破<界律>压制的飞行能力？对相关物体的远程干涉？」

　　「我不知道，阿西莉娅的能力只有她自己清楚，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点，我家阿西莉娅是万能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这么说来，我的身份也可能早就被她看破了？」

　　「天知道。」

　　见赫蒂耍无赖似地耸耸肩，我忍不住挑起眉梢，旋即又想起另一件事，便立刻问道：

　　「东之<风神>——伊芙·阿格尼斯，是个怎样的人？」

　　「伊芙……吗。」

　　赫蒂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迟疑良久，才是说道：

　　「你可以信任她，至少她不会对我和阿西莉娅不利……不过，可以的话，别让她接近阿西莉娅，怎么说呢，那是个相当危险的女人。」

　　这意味深长的话语多少令我感到意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赫蒂居然会露出这等神情，我当即是取出笔记本，在伊芙·阿格尼斯的名字后标记上警戒符号。

　　之后，便是漫长的公务处理时间，直到天色渐渐昏暗，才总算是结束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在整个过程中，奥尔菲一直坐在我的身旁，一只手拽住我的袖口，一只手翻阅着一本书籍。

　　那是有关儿童性启蒙的书籍，主要涉及男女有别等等常识，承载着一名年轻父亲对幼小养女的期望。

　　那正是——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