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围绕着那醒目的光子球，光线呈束流状地不断汇聚，仿佛是虚空中的流沙陷阱，而每一丝光线真正意义上进入到光子球的中心，它们像是处在永无止境的跌落过程中，但这并不是因为那里的时空在无限延伸，而是因为那里已经超出所有人的事件视界，引力超越了光线的逃逸速度，导致外界的人无法认知到那一带的任何现象。

　　呯。

　　忽然间，永恒循环般的光子流诡异地陷入静止，像是倾斜而落的瀑布骤然封冻，光粒子如同溅起的水珠般定格在虚空中，而紧接着，光子球被冻结的「球面」突然开裂，一块不规则的碎片从上头剥落，顿时，一角深不见底的黑暗显露出来，仿佛光子球的内部是绝望的深渊。

　　唰！

　　黑暗中，一只恐怖而阴冷的眼眸陡然睁开，有着宛如野兽般的竖瞳，透过那一角缺口死死地凝视着外头的世界，而下一瞬，某种生物的触手从缺口中骤然钻出，上头长满了蠢蠢欲动的吸盘，吸盘边缘更有着尖锐的齿圈，竟然是一套套孤立的口器，从中一条条沾满粘液的蠕虫扭动着爬出，仿佛是在胃酸里浸泡过一般。

　　咔咔咔！

　　随着那条恐怖触手的蠕动和挤压，光子球上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痕，而更多的触手从缝隙中强行钻出，仿佛光子球中隐藏着一只诡异海怪，但很快，一对灰蒙蒙的肉翅猛地捅破光子球，像是破茧而出的飞蛾，那肉翅上布满黏着的血丝，仿佛血肉外翻在皮肤的表面，上头甚至还生着一只只蠕动的眼球，正是最初那恐怖的竖瞳。

　　「这种东西……竟然是〈界律〉的本体？」

　　赫蒂哑口无言地望着上空的诡异存在，而一想到自己的根底与这种存在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她就有种胃酸翻滚的作呕感，仿佛有一条条触手在体内爬动，她下意识地扫了自己的双手一眼，恍惚间自己的掌纹好像突然裂开，一只只遍布血丝的眼球从手掌里钻了出来，令得她眼瞳紧缩，一瞬间心跳都静止了，但随即那幻觉便消失不见。

　　当赫蒂再抬头时，上空的诡异存在竟是蓦然消失，那一根根蠕动的触手化作一条条霜银的锁链，那仿佛能制裁一切的邪恶，萦绕着神圣的光辉，不断蒸发着光子球内部的黑暗，而那对恐怖的肉翅也是化为一对纯白的羽翼，不沾染一丝的污秽，像是降临人间的天使，每一片羽毛都有着净化污染的力量。

　　嗡！

　　璀璨的白芒从光子球中骤然爆发而出，好似一颗星辰爆炸，内蕴的黑暗在一瞬间被蒸发殆尽，而伴随着纯白羽毛的悠悠飘舞，希因悄无声息地从光芒中现出身来，她后背生出六对圣洁的羽翼，手臂上缠绕着犹如护手般的霜银锁链，背后更是隐约浮现出神圣十字的虚影，整个人就如同是上帝的使者，承载着众生的信仰。

　　至于斯堤克斯，也是在淡去的白芒中显露出身形，但他的状况却肉眼可见的极其恶劣，本就稀薄的黑雾已经近乎透明，他就像是一道快要被太阳蒸发的孤魂野鬼，而那些尚存的黑雾也呈现出诡异的状态，一条条黑色蠕虫不断从黑雾中钻出，仿佛是大量生在腐烂尸体里的蛆虫，它们似是黑雾本身构成，但又露出狰狞的口器，撕咬啮噬着黑雾本身，不断蚕食着斯堤克斯的存在。

　　「真正意义上的信仰之力，没想到竟然如此恐怖……我还是低估你了。」

　　斯堤克斯有些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话语，那话音也虚无缥缈得像是他稀薄的身躯那般，但他的眼神深处依旧藏着不可动摇的冰冷，仿佛还暗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怎么，还有别的手段吗？你可以尽情挣扎，你此刻越是疯狂，当我彻底消灭你时，重建的信仰便越是牢不可破。来取悦我吧，也取悦整个世界的观众吧，他们各自或许不自觉，但他们组成的群体才是这个世界的命脉。」

　　希因缓缓张开双臂，背后的六对羽翼随之舒展开来，神圣的光环自她脑后升腾而起，似是一扇通往天堂的大门，而闻言，斯堤克斯却是忽地漏出一声讽刺的嗤笑，一瞬间，在黑雾中钻爬的大量蠕虫陡然被蒸发，他冷笑道：

　　「可笑，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哦？」

　　希因眉梢微微挑起，似乎在疑惑斯堤克斯的说法，而斯堤克斯的眼眸放着深邃的暗光，无比冷静地说道：

　　「既然你的力量建立在〈界律〉信仰上，那么你怎么可能主动去破坏〈界律〉的规则呢？对你来说，那是自取灭亡，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可能放任黑洞的失控——更不可能放任黑洞的消失。毕竟，在这片大陆上，在〈界律〉的规则下，黑洞的本质是什么？是某种极端的天体吗？当然不是，是〈斯堤克斯河〉(Styx)——是界河啊。」

　　斯堤克斯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黑洞本体，由于被信仰之力包裹的缘故，它无法继续吞噬外界的事象，此刻那一带的时空无比平静，只有一道黑色空洞静静地悬在那里，像是立体空间内的一道黑色平面。

　　「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和你交手？我只是为了确认所谓的信仰之力，究竟能对现实世界干涉到什么地步而已，若是你能回归到全知全能的层次，那我自认倒霉，是我的算计稍逊一筹，但你偏偏只是封锁了黑洞，而不是直接抹消了黑洞，这让我看到了你的某些上限——你至少已经无法再次创造出一个黑洞。和你的交手，也让我再次确认了信仰之力对现实世界的干涉效果，那的确非常恐怖，可那依旧存在着限制——信仰本身就是它的限制。」

　　希因沉默地望着斯堤克斯，耀金色的眼眸中光华流转，而斯堤克斯漏出意味深长的冷笑，说道：

　　「你与〈界律〉已经割裂开来，换言之，对你来说，如今的〈界律〉已经是完全体，你不会去破坏现行的〈界律〉规则，而我和黑洞——也就是界河密不可分，你既不能抹消旧的黑洞又无法创造新的黑洞，那么我作为〈界律〉规则的一部分，在你面前，天然就立于不败之地，我为什么要继续和你纠缠？」

　　闻言，希因依旧沉默，但三秒后，她突然有些古怪地挑起眉梢，近乎怜悯地望着斯堤克斯，道：

　　「你好像已经不记得了，我布置黑洞——界河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建立〈界律〉秩序吗？那不过是后来的延伸而已，根本上是为了用黑洞来缓和维度坍塌。」

　　斯堤克斯顿时微微眯起眼眸，而希因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

　　「你猜，现在的我还需要缓和维度坍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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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端午上班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