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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千世界鸦杀尽 2

中华少女 薇采之依 9797 2024-07-17 12:40

  之前土丫头说是要待在龙神庙好好保护木湘缘来着。

  可是木湘缘几乎每天都在零城的家家户户走访,土丫头便是随着她走,心里也闲得发慌。她总是想去那酒肆茶馆之类的地方,就算是听听那些有的没的,也比看湘缘收账有趣的多。于是没几日之后,她便在木湘缘手头留了几张符灵,自个跑零城里头玩去了。

  按说,城里河岸边一溜儿画舫,多是些赌场青楼。然而最东边的河岸边有那么个凉亭,经常有些说书弹唱的过去卖艺,那里的主人平时喜欢说也喜欢听,卖艺的来了就把场地借给他们,卖艺的走了就自己上台演,久而久之也便成了零城不大不小的特色。

  这些卖唱的按说到来此地卖唱有些规律,多数是一年一个循环,当然这一年里头大家走南闯北,发生个什么事儿谁也说不好,倒也不是十分准时。

  要说这一年到头,那说书说得最好的,听说是一个叫“仙大姐”的女子,平时开春的时候便会来这凉亭说书,讲它十天半个月便离开零城。

  年初的时候,土丫头也特地赶去听,不想却刚好错过了,这让她也懊悔不已。土丫头想留在这儿陪着木湘缘,私底下也是想等到开春,自己当真能见上那个说书人一面,好好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

  这天土丫头也是无聊,坐在这小凉亭里头,听那凉亭的主人咿咿呀呀地说唱。

  不过那说书的功底连土丫头都比不过,这让土丫头满心无聊地打起了瞌睡。明明天气很冷,小凉亭里面也因为没几个人而让过堂风吹得更是让人有些颤抖,土丫头明知在这种鬼天气里头睡觉妥妥的会感冒,自己的眼睛却不停自己使唤地想要往一块儿合。

  没多一会儿,她竟黏在了桌子上,半睡半醒地听着那说书人咿呀,好像催眠曲儿一般,催着土丫头闭上眼睛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会儿。

  “小心感冒哦……”

  一个温暖的声音从土丫头的头顶传来,紧接着,一道温暖的触感似乎触到了她的脸颊,不过这似有若无的感觉立刻就被她忽略掉了,只顾着缩在自己厚厚的衣服里头,安安稳稳地睡了起来……

  ……

  ……

  “哎……!”

  不知过了多久,土丫头觉得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啊?干嘛啊……”她懒洋洋地问道。

  “天快黑了哦~”

  一个很轻柔的女声在她的身边响起。土丫头没听到过这声音,却觉得异常亲切。土丫头挣扎着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擦了擦因为睡得太香而流出的口水。

  “你这小丫头。”一个爽朗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了过来,“平时总是嚷着要听仙姐的书,人家真来了你却睡起来了~”

  “……啊?”土丫头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却见一女子就坐在自己的桌子对面儿,微笑着看着她。

  这女子从面容上看大概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按照辈分来算,土丫头该毕恭毕敬地叫她一声“阿姨”才是。女子并未有多少打扮,但她纯粹自然的面容却丝毫不亚于附近那些画舫舞肆中的红尘女子。和她的妆容不相符的是,头发倒是盘得十分精细,看得出来她本身确实是一个十分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因为是冬天的原因,她穿得异常厚实,不过从她凹凸有致的外形上看,这女子身材也保持得特别好。

  “睡得舒服吗?没感冒吧?”

  土丫头听了这话,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自己的身体,随后摇了摇头,“没事……”她说道。

  “那就好。”女子温柔的说道。

  “仙姐,那就跟往常一样?”

  “……再说吧,以往我都是开春了才来,这次不一样。开春之后我还会照常回来,这几天如果我还有工夫,肯定来这儿捧场,如何?”

  “也好也好,有这句话我就放心啦。”亭子的主人满心欢喜地说道。这会儿他又转向了土丫头,“天色不早了,你一人儿回家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差不多都有女儿了。”仙姐语气颇为轻松的说道,“好了,确实不早了,我可要上路了。”

  “哎,等等。”土丫头可不傻,她错过了听仙阿姨说书,这会儿可不能让眼前这个大佬就这么走了,“阿姨你要去哪儿,没准儿我们顺路呢。”

  “顺路?你去哪儿?”

  仙姐双手抱起了她用布扎得严严实实的琴,像抱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抱在怀中,轻盈地走离了那小亭。

  “我……你去哪儿?”

  土丫头紧跟着眼前这女子,反问道。她生怕仙姐故意把自己的住处问出来,然后趁机把她甩开。

  “见一老友,没多远。”仙姐在土丫头前头走着,语气倒也轻快。

  “我送你到那儿,我离这儿远着呢,要出城。反正远走几步也无所谓,好吧?”

  “出城?城外……有人家?”

  “嗯。”

  “……知道了。没问题的话就来吧。”

  仙姐在前面走着,土丫头眼看着她的脸色却越来越差,神色越来越凝重,脚步也没有开始时候那么轻快了。

  两个人并着排,朝北走过了几排房子,又西走了几个街口,终于,在一片空旷的雪地上停下了。

  这诺大个城市中间,凭空出现了一个好大的空地,空地周围围的围墙已经被拆平了,里面只有几个房子还算完整,房子门口雪地上寥寥的车辄代表着这儿还有人管理。

  除此以外,诺大的空地里,只有零零星星孩童的脚印,空旷得有些怕人。

  这儿是金家的旧址。仙姐径自走向那雪地之中,在空旷的雪地正中间,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挑开绑在琴上的扎绳,将裹在琴上的布解下,铺在雪地之上,随后将琴平整地放在那裹布之上,席地而坐,捻起手指,竟抚起琴来。

  土丫头记得她之前说是“见一友人”,却不知为何在这旷地上如此做。她也不精通音律,然而即便如此,从那丝丝缕缕的琴弦之中,她也能听得到一丝淡淡的忧伤,一股浓郁的思念……

  土丫头不敢问其中缘由,她站在仙阿姨身后,静静地听着这曲曲调哀恸的声音。

  好久啊……

  当最后一个音节被弹奏完毕,整个世界好像骤然安静下来。

  都说乐曲总是能感染人,土丫头在这乐曲之中,也径自怀念起了自己的师父——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想要怀念时,唯一值得她怀念的人了……她和墨水师姐不一样,她最后甚至都没陪在师父身边,或许这将会成为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也说不定……

  土丫头还沉浸在自己的会议之中,身边那女子却已经收起了琴,抱着它站在了土丫头身边。

  “走吧。”她说。

  接下来好久,两人一直闷声走着,各自回忆着自己的往事,气氛沉闷得要死。

  最后到了城头,仙阿姨却依旧跟着土丫头跟得很紧,没有一点儿想要分开的意思。

  “仙阿姨……你要去哪儿?”

  “十几年前,妖儿和我说,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学会弹琴,以后我死了之后,她就会陪着我,给我弹这首曲子听。”

  仙阿姨并没有回答土丫头的话,却好像回忆起了自己的往事。

  “当时无论怎么想,我总会比那个妖怪走得更早一些,谁知如今,却要我来送她一程……”

  “您指的是……”仙阿姨刚刚是在金家的旧址上“祭拜”,又口口声声地说了“妖怪”俩字,想来她所祭拜的那个人就是……“是叶三娘?”

  “啊?不……哦,对,她后来确实叫做‘叶三娘’。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叫她‘妖儿’来着。”

  “那您是谁?还有,您怎么知道我知道叶三娘,自顾自跟我这个陌生人提到她是个妖怪?您似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啊?”土丫头一口气儿把自己脑子里的问题都抖了出来。

  “你猜?”

  “……”土丫头挠了挠脑袋,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小声问道,“别人都称您为‘仙姐’,你还叫三娘‘妖儿’,一仙一妖,难道是……‘那个关系’?”

  “嗤嗤嗤……”仙阿姨竟嗤嗤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这故事很长,我们去龙神庙再说,嗯?”

  “您怎么知道我要去龙神庙?!”

  “因为城外的住处只有那一处啊,你当时一说自己要出城,我便知道你……”

  “我……什么?”

  “你是粘土,对吧?”

  “唉?!”

  ※※※

  龙神庙的庙宇之中,幽绿的光芒在这之间闪动着,三个人影在那庞大的巨龙雕像之下安稳地坐着。

  “如我所说,妖儿便是你们上一代的铄金。而我,则是那一代的‘粘土’。”

  “粘土……前辈?”

  “可以这么叫我。”

  “可以坐您怀里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

  土丫头听了这话,赶紧钻进了仙阿姨的怀里,有意无意地往后使劲儿蹭了蹭,虽然隔着好几层衣物,土丫头却因为自己背后隐隐约约的柔软感而变得愉悦起来,殊不知,在她坐入仙阿姨怀中的时候,她身后那双胳膊便将她拢了过去,十分蛮横地扣在了她的胸前。

  “喂!”土丫头终于知道中计的时候,想要挣脱却已经来不及,左扭右扭,却始终逃不出仙阿姨的魔掌。

  “一对儿色胚。”龙打趣儿道。

  “这词也好久没听过了,当年妖儿总这么说我。”仙阿姨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妖儿变形的时候从来都带不上衣服的,所以她从来都不敢在我面前变形,后来啊,后来在她变形的时候我就把她的衣服偷走,害得她总是光着身子在我眼前儿求我,嘿嘿……不过很遗憾啊,她从来不让我看她女儿,说是怕我把她女儿玩坏了,真是的,我是那样的人嘛……”

  “果,果然是前辈啊……”土丫头满是敬佩地感叹道,她这会儿想从前要是趁墨水师姐洗澡时候把她的衣服偷走……算了,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她觉得她如果敢那么做,肯定会被师姐结结实实揍一顿。

  “前辈。”木湘缘很无奈地看着几人疯闹,终于出口打断道,“我们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能不能给我们讲讲您的过去?还有叶三娘的?”

  “好啊~但今晚儿你得赔我睡。”

  “…………”

  木湘缘听了这话,脸“刷”地一下涨得透红,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却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慌忙地望向仙阿姨怀中的土丫头,以奢望她能帮自己开脱。

  土丫头看着木湘缘那副模样,不禁一脸狡黠地笑了笑:“仙阿姨,我师妹经不起调戏的,要么今晚我陪你?”

  “……你?勉勉强强吧~”仙阿姨一口十分勉强的口吻。

  “那么说准了!”土丫头高兴地喊了出来,“师妹你可欠我个人情哦,知道该怎么报答我吧!”

  “你!!切……”木湘缘狠狠地白了土丫头一眼。

  仙阿姨自己的家具体在哪儿早就记不得了。她懵懂的时候,便被人卖到了常恒的青楼学习弹唱。那时候她有了她自己的名字:云仙儿——儿字要读出来,不是儿化音。就算是青楼的女子,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卖身的,卖艺的,卖身兼卖艺的……很多很多种。而在那里面,卖艺的女子地位总是低人一等——去那种地方的人,少有奔着听歌喝酒的,更多的都是去寻个快活。而卖艺的女子长大了从青楼出来,却总要背负着和其他女子一样的名声,于前于后都不讨好。

  “那您是……”

  “我?大概……哪种都不是?”

  云仙儿十多岁的时候,琴技已有小成,她渐渐地开始在酒客面前弹奏曲子,一来二去,便结实了一些酒客。而这些酒客之中,有一人额外收到云仙儿的青睐——杨家的一个小子。小子年纪不大,知道的事情却远远超过云仙儿的认知。

  那时候云仙儿总是抚着琴,那小子便坐在云仙儿的身边,絮絮叨叨地给云仙儿讲这青楼外面的世界。他讲那春天的城外,海棠花瓣会像雨一样刮过整个世界,秋天的农田,金黄色的麦田被风掀起像是海水一样的波浪……身在这青楼,如身在囹圄中的云仙儿几乎从来没有见过那外面的世界,她最喜欢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听他口中的那个“世界”。

  屈指可数的几个年头,大概是云仙儿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杨家的小子把云仙儿包了下来,让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静静地等候,等到他每天夜里来寻她便好。

  再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

  再后来,杨家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儿。他们把她的女儿掳走,逼迫她离开常恒,而且永远不能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出身青楼啊。”

  “……”

  离开常恒不久,云仙儿便遇到了“妖儿”——即是后来的叶三娘。那个时候,云仙儿背井离乡,连自己亲生的骨肉都难以相见,心灰意冷之际却恰好遇到了同样心灰意冷的妖儿,那个时候,她似乎杀死了于她来说,最最重要的人。

  “你们那一代的墨水?”

  仙阿姨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是谁?”木湘缘追问道。

  “妖儿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她们俩的过往,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点……”仙阿姨说,“妖儿和她似乎在四处针锋相对,一直以来都将对方视作自己心头的大敌,想要除之而后快。她是一个大侠,一个道士,她的事迹至今依然在我们说书人之间传唱。她俗家的名字,就叫‘叶三娘’。”

  “叶三娘继承了这个名字?”木湘缘低着头思索道:“那么说,那个惩恶扬善世人传唱的‘叶三娘’是‘墨水’,而我们的叶三娘却和她处处针锋相对,也就是说……她……”

  “一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野兽。”

  仙阿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平静,仿佛一点都不奇怪一般。“妖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依旧‘不择手段’一些,却收敛了太多太多,大概是受那个‘叶三娘’的影响吧。而她彻彻底底变成现在这样,那是她女儿出世之后的事儿了。”

  “您后来没回常恒?”

  “没。”

  “您女儿呢?”

  “见过一面……十几年前吧……”

  说到这儿,云仙儿絮絮叨叨地给大家讲了那覆云山如何掳走了自己的女儿,如何把自己和叶三娘逼到那覆云山上去,最后叶三娘如何因为自己而被覆云山抓到,全都讲给了几人。

  “我女儿记事的时候我就不在她身旁。那时候明明知道眼前的是自己女儿,却如何也不敢相认,倒是她先喊了我一声‘娘’。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曾给她起了个乳名,叫做云芊,那时候我给她讲起这事儿的时候,她倒也十分高兴……一晃这都十多年了啊……”

  云仙儿提起自己女儿,念叨着那十多年前相遇的情景,好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一般,记忆那么清晰。这一生,她和云芊相见也不过那屈指可数的几个时辰,从那之后又阔别至现在,如今这也依然是云仙儿心头上的憾事。

  “仙阿姨,从那以后,您……”

  “笃笃。”

  有人敲了两声门,打断了几人的话语。

  “夫人,常恒快马加鞭来的书信。”华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儿,挺急的。”

  “知道了,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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